這一次,輪到杏兒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這個······”
李笑兒也傻了。
她扭頭看了眼李笑兒,可是這丫頭就不出來。
她怎麼說?
她說什麼?
這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了。
現在李笑兒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起來了。
渾身發燙。
眼神閃躲。
不敢直視李君。
“進來坐吧。”
“彆在門口站著了,這大熱天的,進來喝杯茶。”
李君側了側身子。
李笑兒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衝李君禮貌的點點頭,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身體僵硬的她似乎都控製不了。
“你不進去?”
李君望著杏兒。
“不!不!不。”
“我······我·····我看馬,我看馬!”
杏兒立馬轉身,牽著兩匹駿馬,然後,往牆角一頓。
連還是對著院牆。
羞死人了。
這一次真的是要羞死人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自己姑爺。
那個登徒子,自家姑爺?
啊·······
杏兒心裡抓狂。
李君負手,搖了搖頭,但也沒有再逼迫她,隨她去了。
現在越關切她,估計這丫頭越平靜不下來。
這樣的社死程度,嗯·······
李君想想都覺得有點小尷尬。
他折身回了院子。
李笑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哪裡眼巴巴的望著李君。
李君邀請她坐下。
這才緩緩坐下。
“找我什麼事?”
“三顧茅廬,嗬嗬嗬·······我都能比得上諸葛亮了。”
李君為她斟滿了茶。
想想過程還真的挺離奇。
一次沒有,兩次沒見到,第三次這才是碰麵。
“咳咳······”
李笑兒用力乾咳兩聲。
“那個,公子,久仰公子大名,所以想要來拜訪一下。”
“之前的些許誤會,我······我········”
李笑兒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
“沒事沒事。”
“不知者不怪嘛。這一路風塵仆仆,喝點茶吧。”
“這是我研究的冰糖雪梨,這大熱天,喝些,解渴。”
李君說道。
李笑兒點點頭,趕緊雙手端起來茶杯,一口氣,喝得精光。
似乎這樣也是能化解自己的緊張。
她放下杯子。
深吸口氣。
也總算是有些反應過來了。
怎麼說她也是堂堂英國公李勣的閨女,大場麵見過不少。
而門口。
這時候,春香走了過來。
手裡拿著剛剛截的布。
離得老遠,她就看見了門口停著兩匹馬,然後,好像·······牆根下麵還蹲著一個人。
近了,才看見,杏兒正一個人在地上畫圈圈玩。
瞬間,春香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還用說麼?
肯定是大型社死現場,肯定是見到自家公子了啊。
春香樂嗬嗬的走了過去、
“哎呀,這不是杏兒妹子嘛,怎麼不進去坐著,在外麵蹲著乾啥?”
杏兒雙肩一顫,她抬起頭,望見春香。
“我······我······”
之前那種和春香不相上下的霸王之氣,徹底沒了。
臉頰,再次一紅。
不知道該說什麼。
記得自己曾經和春香相互對罵過。
自己說她家公子是個登徒子,春香說自家姑爺現在正睡在彆的女人肚皮上。
這········
這也太尷尬了!
合著罵的都是一個人?
·············
杏兒還是被春香拉了進來。
畢竟一個小丫頭在牆根那裡蹲著也不是個事。
她和春香乖巧的坐在一側,一塊聽李笑兒講故事。
這故事,自然就是西遊記。
這個故事,還是李笑兒在這六天裡偶然聽到的,然後一發不可自拔。
剛才交談中她旁敲側擊打聽了下,發現李君已是六天沒有去長安了,便迫不及待的給李君講了起來。
李笑兒講的手舞足蹈。
李君雙手抱著茶杯看著她,精彩之處,還微微頷首。
這讓李笑兒更來勁了。
奮力講解。
不過當講到壓到五指山下的時候,卻突然戛然而止。
春香便接著話頭講了起來。
李笑兒:??????
她傻了一樣望著春香。
這故事不是在長安城流傳的麼?
他們咋知道?
而且不僅知道,還知道後續!
我的天!
現在長安城對於這個故事的後續可以說都快要找瘋了,但是,一直沒有!
可現在········自己就這麼聽到了?
“嘿嘿······少夫人,這是公子給我們講的。”春香解釋。
李笑兒立馬扭頭看向了李君。
李君笑著點頭:“當時在弘文館,我給孩子們講了一段。”
李笑兒:·······
自己剛才巴巴的講了那麼多,然後,你告訴我,這個故事是你講的?
咕咚········
李笑兒咽了口唾沫,她突然感覺臉上有開始發燙了。
杏兒看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自家姑爺,低下了腦袋,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張牙舞爪。
“最近長安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李君笑著問道。
“有。”
“陛下,公布了科舉,公子,不知道你參不參加?”
李笑兒趕緊說道。
現在隻要能打破尷尬的局麵,她乾什麼都行。
“奧·······也是,這個科舉,大家都說是陛下說著玩的,很快就會收回了。”
李笑兒托著下巴,歎息。
科舉開了?
李君聽到這個消息也著實大吃一驚。
臥槽!
這麼快?
難不成自己對付世族的三條計策,叔說給李世民聽了?
不過下句話,又讓李君眉頭微皺。
“收回?”
“怎麼說?”
他不理解。
科舉這才公布了幾天?
就要收回?
怎麼可能!
“還不是這個政策頒布的太快了,長安城裡都沒有書了,筆墨紙硯貴的也都跟是黃金一樣。”
“普通讀書人,壓根承受不起。”
“陛下走的太快了,完全不知道前路往哪走。畢竟全沒有任何經驗,哎·······”
李笑兒搖搖頭。
頗為無奈。
“嗬·······”
“這天下原本是沒有路的,人走的多了,就有路了。”
“不走,永遠不會有路。”
“不走,永遠不知道哪個方向才是真正的康莊大道。”
“隨便找個方向,也比不動身要好,不是麼?”
李君望著李笑兒的眼睛,輕聲道。
這天下原本是沒有路的,人走的多了,就有路了!
李笑兒品味著這句話,再望向李君的模樣,眼睛裡全都是小星星。
這話說的······真的是太有道理了。
似乎有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感悟。
“李公子說的······很對。”
“笑兒受教。”
李笑兒輕輕頷首。
“沒有什麼。”
“喝茶吧。”
李君端起了茶杯。
李笑兒看了眼天色。
“李公子,茶我就不喝了,這天色不早了,我得回長安了,不然等會天黑,怕是路難走。”李笑兒起身告辭。
李君沒有挽留。
他知道李笑兒說的是對的。
天黑了,路確實難走。
“少夫人,要不在家吃了飯再走唄。讓少爺給你繼續講西遊記。”
“反正家大,能住的開!”
春香笑嘻嘻的說道。
李笑兒臉色又是一紅。
她扭頭看了眼春香,抿了下嘴唇,想了下,但還是搖了搖頭。
說實話,她還真的動心了。
不過,她不敢。
若是她不回家,相信娘會直接鬨得滿城風雨。
畢竟自己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就這麼留宿,說出去能羞死人。
“算了,改日吧。”李笑兒搖頭。
春香送兩人出門。
李笑兒翻身上馬。
“少夫人,路上小心啊。”春香再喊道。
李笑兒望著她,笑笑,用力點了下腦袋。
馬蹄飛奔。
離去了。
春香吐了吐小舌頭。
“少爺,少爺。”她歡快的衝到了院子裡:“少爺,你覺得少夫人咋樣啊。”
春香笑嘻嘻的問道。
她一個小女孩,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已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了。
這樣的感覺······她雖無法體會,但很是向往。
李君輕笑了一聲。
“去做發吧。”
“賓王和處默就要回來了。”
春香癟癟小嘴,見少爺不願多說,隻能悻悻朝廚房走去。
站在廚房門口,忽然轉身,望著自家少爺的背影,春香又朝門外看了看。
這李家小姐·······真好呀。
她,心裡真的羨慕。
············
官道上。
兩匹駿馬一路奔騰。
當距離莊子很遠之後,速度才緩緩慢了下來。
李笑兒的臉上布滿了紅霞,就如同此時夕陽下的雲朵。
“小姐,小姐·······”
杏兒大叫著在後麵趕。
“小姐,咋樣?”
“見了姑爺,什麼感覺?嘿嘿·······”
“其實姑爺,真的挺英俊的,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了。”
杏兒衝李笑兒擠眉弄眼:“雖說之前有點誤會,但是都無關緊要。”
“而且姑爺真的好有才呀,那句話我還記得,這天下原本是沒有路的,人走的多了,就有路了。”
“想想,打死我我都說出來這樣的話。”
李笑兒望了她一眼。
似笑非笑。
“怎麼?心動了?”
“不用急,反正你也是個通房丫鬟。”
“哈哈哈······”
李笑兒雙腿猛地一夾馬腹,再次朝前衝去。
身後隻留下一連串如銀鈴般的笑聲。
杏兒呆在原地。
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瞬間,臉色通紅,額頭冒汗,便是呼吸都有點急促了。
通房丫鬟·······
哎呀!
她狠狠拍了下馬屁股,朝李笑兒追去。
小姐不知羞。
···········
隴西李氏。
後堂。
大唐歌姬聲美靈動。
西域舞娘腰肢細軟。
四周,皆放著冰盆。
現在已經快要到七月了,長安的天也開始變得乾燥炎熱,不過,不舒服,炎熱,乾燥這些是留給百姓的。
世族的冰塊,早就已經啟用。
這在夏天如同黃金般的冰塊,在世族這裡,就如同最平常的東西。
七個人坐於一側,言笑晏晏。
李安宰望著場中的舞姬,輕輕一笑,手指輕輕叩著玉質桌麵。
坐姿豪放,身後,各有兩個丫鬟捶著肩膀。
懷中,還有一西域舞娘窩著喂酒。
雖然已經年歲高了,但仍舊能看出曾經也是風流倜儻的人物。
李安宰朝左右望了望。
“最近,李家二郎,可睡不著覺了。”
“你們都聽說了吧。”
“這房玄齡曾經去過所有印刷地打聽,哈哈哈·······”
“可惜啊,他們晚了一步。”
李安宰無比巴適。
“還是李兄想的周全,反應迅速,不然,我們還真不好辦了。”
“現在所有印刷版都在我們手裡,他李家二郎,不會神仙法子。”
“哈哈哈······天下讀書人指著他的鼻子罵,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崔老太爺大笑。
那天晚上,李安宰召集他們共同商議這件事。
經曆過之前楊廣的教訓,他們已經明白怎麼能準穩狠的扼住這件事的咽喉。
所以,直接趁著黑夜,找到所有作坊,全部出手買下來。
就算高價,但能見到李世民這幅樣子,值了,真的值了!
“沒錯,這個李家二郎,哈哈哈······竟然想著用老法子對付我們,笑話!”盧老太爺很是隨意的說道。
“還有這群寒門子弟,竟然真的以為李世民能給他們打開前路,狗屁的為萬世開太平。”
“他們配麼?”
“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連書都沒有,癡心妄想!”
字裡行間,壓根就是視寒門子弟如同螻蟻。
也是,他們作為世族最高的金字塔頂,所謂的百姓,真的不如自家養的一條狗金貴。
“哈哈哈·····正是如此!對了,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人混在寒門士子中拱火,嘿嘿·····讓李家二郎頭疼去吧!”
“這一次,讓寒門子弟為我們衝鋒陷陣,鬨,鬨!鬨吧!!!”
“能給我世族當槍用,也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王老爺子眯了下眼睛,開懷大笑。
“沒錯,癡心妄想!”
“還想當官,這群家夥,異想天開!真的是·······”
“·········”
其他人也是紛紛說道。
後堂中,其樂融融。
李安宰望著他們:“來來來,喝酒喝酒,不管他們。”
“哈哈哈······”
··········
又一日早朝。
立政殿。
李世民屁股剛坐下。
裴寂就直接出列。
“請陛下儘快解決書籍之事。”
“陛下開了科舉,可是·····可是滿城讀書人,竟然看不到書,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你到底在搞什麼?”
“看看現在長安城的這些亂象,全都是因為你那個所謂的科舉而出。”
“陛下,難道,你真的要看著長安城亂才甘心麼?”
“到時候,陛下,你的名字,定然會被史書記錄,哼······至於後世人怎麼評價,老臣就不知道了!”
裴寂聲音冷冽,大吼說道。
他盯著李世民,真的好像是滿腹怒火!真的好像是為了天下蒼生!
“懇請陛下趕緊落實書籍之事,不然,全城讀書人都要鬨翻天了不可。”
“陛下,不要怪裴大人心直口快,裴大人這也是為了大唐啊,為了陛下啊!!!”
蕭瑀也出列,朝李世民說道。
“沒錯!!!陛下,求你聽聽大臣們的意見吧,不然,和那些昏君又有什麼差彆呐?”
“科舉製後患無窮,看看前朝,不過才剛推行數年科舉,便亡國了,現在我長安又開始有了征兆,陛下啊陛下,請陛下收回科舉吧!”
“是啊陛下,臣不能看著大唐基業毀在陛下手中,請陛下收回科舉,萬萬不能做那亡國之君啊。”
“·········”
立政殿下,裴寂蕭瑀他們怒氣衝衝的盯著李世民。
後麵,其他官員,更是全部跪倒在地。
他們的話,簡直就是把李世民吊在了房梁上抽鞭子!
亡國之君這樣的詞都說出來了
要知道,這些話,是要記載在起居錄的,這就是曆史!
而且,今天還不一樣。
李世民被百官怒斥!
場麵無比壯觀。
這真的像是········昏君了。
這樣的大場麵,除了起居錄,各種史官也會濃墨重彩的記錄一筆。
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他們直接閉上了眼睛,裝死。
這種情況,他們能怎麼辦?
沒有辦法啊。
李世民的眼睛都紅了。
也可能是氣的,也可能是這幾天休息不好,通紅無比,那血管都要爆裂了。
他盯著這群人。
胸膛炸裂。
呼吸粗重。
手,狠狠攥著。
便是大拇腳指頭都要把鞋底給摳爛了。
可是,他能說什麼?
現在的情況·······和這群人說的一模一樣。
世族!
世族!
世族!
朕·······朕遲早要殺光你們!
厄啊········
李世民心裡咆哮。
他狠狠咬了下牙,直接起身,一句話不說,退朝!
他不想再看這這群人了。
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了,直接下場鬥毆!
我他娘的!
該死啊!
全都該死!
現在這種場麵,難道不是你們世族造成的麼?
退出立政殿,李世民便仰天長吼,抒發心中暴怒。
甚至於連立政殿中的百官都能聽見。
甘露殿。
當李世民快步衝到這裡的時候,李淵,正等著他。
“父······父皇!”
見到李淵,李世民眼睛一下子就濕了。
“父皇!”
李世民走到前頭,直接跪在了地上,趴到李淵的腿上,忍不住,細聲抽泣。
他委屈,他真的委屈!!!
李淵看著自己的嘴中的逆子。
長歎一聲。
他什麼時候見過李世民這樣過?
但是他也知道,科舉對於大唐來說,利在千秋!
“走吧,去見·······去見大寶。”
他的手,輕輕扶住了李世民的頭發,有些,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