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下袖子。
“克明,這曲轅犁,就交給你去推廣。”
“至於這發明曲轅犁的人麼,不是朕,而是另有其人。”
李世民也沒有遮遮掩掩。
另有其人?
房玄齡,杜如晦和長孫無忌三人身體一震,嘴巴微張,目光震撼。
難道········又是大皇子?
李君!
他們看著李世民坦然的臉色,心裡長長呼了口氣,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臥槽!
這位皇子,竟然擁有如此之智慧!
而且,能研究出來這樣的農業利器,想必也十分深入了解耕作。
真的是位奇人啊。
三人心裡都期待著,什麼時候陛下才會帶他們看一看這位流落民間的皇子!
不過三人心中有猜測,程咬金就徹底的茫然了。
“陛下,誰啊。”他愣愣的問道。
“一位,對天下有巨大功效的聖者。”
“來吧,既然地耕作好了,那就該種了。”
李世民笑著說道。
長孫皇後端著盆子過來了。
李世民現場教學。
房玄齡他們驚奇。
這樣的種子栽種法子,說實話,他們真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太神奇了。
而且每一個還要堆上一個小土堆!
妙啊!
簡直了!
有了房玄齡程咬金他們四個人的幫助,這一小片很快就種完了。
李世民拍拍手。
“父皇,兒臣下去休息了,就不打擾了。”
李世民告退。
李淵蹲在這片莊稼前,久久不動,隻是伸出手揮了揮。
李世民退下。
出了太極宮,房玄齡搓搓手,輕聲問道:“陛下,這是什麼莊稼?”
“是鮮花吧陛下。”杜如晦發表不同的見解。
他覺得李世民栽種的應該是鮮花,來討李淵歡心。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搞來的奇異花種,而且這秧苗,著實也很像花莖。
“鮮花?陛下,西域的種子麼?”房玄齡沉吟了下,也覺得杜如晦說的可能性很大。
長孫無忌和程咬金在旁邊跟著,異口同聲的說道:“這花想必盛開的時候很好看,太上皇很喜歡吧。”
李世民輕笑一聲。
悠閒的背負著雙手。
花?
世間有什麼花能比得上紅薯呐?
“不是花。”
“隻是一種畝產僅僅三十擔的莊稼罷了。”
“嗬嗬·······”
李世民隨口說道。
而刹那,李世民就感覺背後一空。
房玄齡他們四個人,直接釘在了原地。
不動了。
隻有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結伴往前走。
李世民沒有停,直接和長孫皇後回了鳳儀殿。
夜,要黑了。
便是皇城也安靜了下來。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和程咬金四個人站在最後的夕陽下。
你看我,我看你·······
不動。
不動。
不動。
良久,良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動了。
四個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動的,也不知道是誰先邁的步子。
沒有一個人說話。
氣氛,無比的死寂。
沉默。
沉默。
沉默。
隻有一些風聲穿過皇城的路,吹拂起青石板上的灰塵。
四個人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出的皇城。
四個人不知道自己什麼上的馬車。
甚至,當各自回到府門前的時候,還是馬夫喊了好幾聲,才踉踉蹌蹌的下了馬車。
四個人,從始至終,腦子裡隻有回蕩著李世民一句話。
畝產······三十擔!
房玄齡站在院子中央,腦袋上,已經有明月亮堂。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啊!”
房玄齡自語,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
杜如晦躺在床上,他睜著眼,衣服,被子,都是夫人幫他完成的。
長孫無忌在書房裡一直枯坐到蠟燭自動熄滅。
程咬金這一夜,在練武場上,連劈一百八次重斧,直到累癱了才被夫人扶到床上。
············
鳳儀殿。
長孫皇後縫著衣服,這是她為李君做的。
李世民在一側看書。
“父皇,母後!”
沒想到,李承乾興奮的跑了進來
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書。
長孫皇後手中的針線活也停了下來。
“承乾,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了?”長孫皇後笑著問道。
“母後,父皇,我今天找了你們一天,但都沒有找到,剛剛聽下人說你們回宮了,這不,就趕過來了。”
李承乾無比恭敬的說道。
說實話,拱手向兩人分彆行了一禮。
可以說是在禮數這方麵,李承乾做的一點不差。
“是這樣麼?”
“找我和你父皇,有什麼事情麼?”
長孫皇後望著李承乾,心裡也有一絲悸動,趕緊走過去,扶住了李承乾的肩膀,讓他坐下。
這幾天自己和二郎全都注意力放到君兒身上了。
倒是疏忽了李承乾。
李世民為李承乾倒了杯茶。
他的心情和長孫皇後差不多。
怎麼說,李承乾現在還是大唐的太子。
“承乾,有什麼事麼?”李世民笑著問道。
“沒有什麼大事,隻是承乾最近背過了不少文章,想要給父皇和母後說一下。”李承乾臉上掛著微笑。
“奧?”
“學業這麼用功?”
“這幾日,一直用功讀書了?”
李世民有些意外,心中也升起了些許的感動。
李承乾這孩子,雖然不如君兒聰慧,但是,卻一直聽話,禮節各方麵做的都很不錯。
細數古往今來的太子,似乎李承乾也能排在前幾名了。
呼·······
李世民心裡吐了口氣,臉上帶著笑容。
“來,給為父背上一段。”李世民說道。
長孫皇後也鼓勵的看著他。
李承乾點點頭,臉上露出欣喜,清了下嗓子,開始背誦。
一段道德經。
一段漢賦。
一段楚辭。
一段論語。
李承乾背起來都很流利,而且每次停頓的節點,都有些恰到好處,聽起來陰陽頓挫,著實很不錯。
便是李世民都忍不住拍手笑道:“好!”
“這陣子,承乾真的是用功了。”
“這背書,可是先生教的?”
李世民想著剛才李承乾的斷句,問道。
“不!父皇,全都是兒臣獨自摸索出來的。”李承乾趕緊道。
“好好好!”
“我兒才華橫溢啊,難得難得。”
“好好讀書,等到明年,也可喬裝打扮一番,參加科舉,看看我兒學識如何。”
李世民無比欣慰。
自己這個兒子,也開始長進了啊。
“科舉?什麼科舉?”李承乾不解。
這個詞他真的有些陌生。
李世民也沒有隱瞞,解釋了下。反正明日就要公布了,更何況,李承乾為大唐太子,又不是外人。
“這········”
可是李承乾卻大為震驚。
普通百姓都能進朝當官?
他心神撼動。
“父皇,天下何必讓這些賤民來治理?”
忍不住,李承乾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
此話一出,李世民臉色驟變!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你再說一遍!”
李世民盯著李承乾,惱怒無比。
李承乾被嚇得打了個寒顫,也立馬反應過來,慌忙作輯:“父皇,兒臣知錯,兒臣知錯!”
長孫皇後急忙站起來:“承乾,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她推著李承乾往外走。
李世民凝視著李承乾的背影,呼吸,有些急促。
這話,是人能說的話麼?
這話,是堂堂太子能說出來的話麼?
自己,這已經是第二次生氣了。
第一次是在茶鋪,李承乾對那些貧苦百姓竟然說出來那種話。
現在,竟然又是如此看不起天下寒門子弟!
剛剛心中對李承乾有的一絲滿意,再次蕩然無存。
長孫皇後快步走回來,她關上了鳳儀殿的大門。
“陛下,不要生氣。”
“承乾他······承乾他肯定也是無心之語。”
長孫皇後用手順著李世民的後背。
“這逆子······”
李世民站起來,也沒心情看書了,直接躺到了床上。
“陛下,承乾這些天也一直在努力,不是麼?”
“看看他今天背書的程度,肯定是下了苦功夫的。”
長孫皇後勸說。
李世民想起來剛才李承乾背書的樣子,沉默了下,重重歎了口氣:“這小子········”
“休息吧陛下,明天,就要宣布科舉了,肯定有的忙。”長孫皇後繼續安慰。
李世民點點頭,不再說什麼,脫衣睡覺。
··········
出了鳳儀殿。
李承乾焦急走了好一段路腳步才慢慢緩下來。
他扭頭看了眼鳳儀殿,嘟囔了一聲:“李安宰這老東西出的什麼狗主意。”
“讓我時不時在父皇和母後麵前露露麵。”
“現在好了,露出來事了。”
“早知道還不如在太子府和我的小太監玩耍呐。”
李承乾也是很苦惱。
自己好不容易借助標點符號這個法子,背了那麼久的書,這一次也都浪費了。
娘的。
“算了,還是回去玩遊戲吧。”
“嘿嘿······”
“以後這地方,不來了。”
李承乾心裡打定主意,再想起來宮裡剛剛上新的幾個小太監,一下子苦惱儘去。
腳步,再快起來了。
不過突然,他想起了剛才李世民說的話回。
科舉?
“孤才不願意和這群賤民治理天下。”
“不行,得給李老頭他們說一聲,做個提醒。”
“有世族不就夠了嘛,父皇是不是老糊塗了,竟然要開科舉。”
“這群賤民懂什麼啊。”
李承乾再嘟囔一聲,朝外跑去。
···········
李家彆院。
李安宰臉色極其難看。
李飛揚跪在大堂中,後麵站著隴西李氏的嫡係骨乾。
氣氛,十分壓抑。
摘星閣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長安!
這樣的侮辱,這樣的羞辱,李氏,什麼時候承擔過?
李安宰現在都想一刀把李飛揚給劈了。
一而再的被人狠狠踩在腳底下羞辱,到最後連聲屁都不敢放灰溜溜的跑了。
嘶········
呼········
李安宰真的想殺人!
李氏,啥時候出過這樣的慫貨!
就是當場,李飛揚用強把花魁給綁了,他也不會遷怒於李飛揚!
但是·······
現在·······
“我李氏一族,什麼時候有過如此侮辱!”
“李飛揚,你很可以,以一己之力,直接把我李氏一門拉低到這種程度。”
“好好好!”
“家法不容情,一律按照家法處置!”
“逐出家門,收回李姓!”
李安宰低吼。
“老祖宗,老祖宗·······”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李飛揚瑟瑟發抖。
臉上兩道眼淚掛著,哭嚎求情。
一旦逐出世族,他這輩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