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頭忙,我在家總得做點啥,心裡才踏實。”
許長安沒再勸,靠在炕沿上瞧著她。
“許長安!我知道你在家!給老子滾出來!”
這時,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夾著幾聲粗魯的吆喝。
許長安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起身,柴門“砰”地一聲被踹開,院子裡湧進一群人,個個膀大腰圓,滿臉橫氣。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身披一件黑袍,腰間彆著根皮鞭,正是崇仁縣裡惡名昭彰的張黑虎。
這家夥靠放高利貸起家,手底下養著一群混混,平日裡橫行鄉裡,沒少乾欺男霸女的勾當。
老娘早先為救許長安,的確跟他借過五十兩銀子,可還錢的日子還沒到,這會兒上門,擺明了沒安好心。
張黑虎大搖大擺進了院子,身後幾個手下拎著棍棒,往地上一杵,震得土灰四濺。
他站在門檻外,衝屋裡冷笑一聲:“許長安,出來吧!今兒是你還錢的日子,彆躲著裝死!”
屋裡的白霜嚇得手一抖,針線掉在地上,臉色刷地白了。
她下意識往許長安身邊靠了靠,小聲問道:“長安,他怎麼來了?不是說下月才還錢嗎?”
許長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彆慌,自己則站起身,走到門口,隔著門檻跟張黑虎對上。
他心裡雖燒著一團火,可麵上卻穩得像塊石頭:“張爺,您今兒來得早了些。
我記得清楚,咱們約的是下月初還錢,五十兩銀子,一文不少。
今兒才二十五,日子沒到,您這是啥意思?”
這張黑虎向來不講理,提前上門,多半是要耍橫,他得穩住場麵,不能讓這惡霸嚇著白霜。
張黑虎聽了這話,哈哈一笑:“許長安,你這窮書生還挺會算日子!可你懂啥叫利滾利嗎?我那五十兩銀子借給你,是瞧得起你。
可這銀子不是死的,它得生崽兒!按我這規矩,一天三分利,翻了多少倍,你自個兒算算。
如今這賬,可不是五十兩,是五萬兩!你今兒不還,我砸了你這攤子,把你這小媳婦兒搶回去抵債,也算你賺了!”
說罷,身後幾個手下跟著哄笑,棍棒在地上敲得咚咚響。
白霜在屋裡聽著這話,嚇得心裡直打鼓。
她嫁過來時就聽鄉親們說過,這張黑虎是個不講理的主兒,多少人家被他逼得家破人亡。
可她瞧著許長安站在門口,背影挺得直直的,心裡又生出幾分底氣。
不管咋樣,她得站在長安這邊,不能讓他一個人扛。
許長安聽了這話,胸口那團火燒得更旺,可他知道,跟這種潑皮耍嘴皮子沒用,得硬碰硬。
“張爺,您這算盤打得響,可惜沒道理。
五十兩變五萬兩,您是拿天上的雲彩當銀子花了?
借錢時白紙黑字寫得清楚,一月三分利,下月初還清,連本帶利五十五兩。
您今兒跑來說五萬兩,是覺得我許長安好欺負,還是您壓根不認自個兒簽的字?”
張黑虎被這話頂得一愣,隨即臉色一沉:“許長安,你這窮酸還敢跟我講道理?
我告訴你,在這崇仁縣,我張黑虎的話就是理!
那借據算個屁,今兒你不還五萬兩,我讓你這破院子雞犬不留!”
說罷,他大手一揮,身後幾個手下往前邁了一步,棍棒舉得更高。
許長安站在門口,腳下沒動半分。
這張黑虎擺明了是來訛人,五萬兩是個天文數字,他如今手頭雖有些銀子,可拿不出這數目。
可他也清楚,這惡霸要的不是錢。
他攥緊拳頭,麵上卻笑了一聲:“張爺,您是縣裡的大人物,我一個小攤販,哪敢不還錢?
可您這五萬兩的賬,怕是連縣太爺聽了都得笑掉大牙。
借據在我手裡,白紙黑字,您今兒要硬搶,我許長安也不是沒路走的人!”
院子裡風吹得更急,卷起地上的土灰,打著旋兒飄散開。
張黑虎見他這副硬骨頭架勢,臉上的橫肉抖了抖,忽然咧嘴一笑,話鋒一轉:“許長安,你這窮書生嘴皮子倒是利索。
我張黑虎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樣吧,隻要你把那‘神仙水’的配方交出來,咱這債一筆勾銷!
你自個兒想想,是保住這破攤子值當,還是拿個方子換條命劃算?”
這話一落地,院子裡靜了一瞬。
白霜站在屋裡,聽得這話,心跳得像擂鼓。
那神仙水是自家翻身的命根子,許長安這些日子起早貪黑,連覺都睡不好,就是靠著這獨門手藝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張黑虎這話,分明是眼紅這攤子的利,想搶了這方子去自個兒發財。
她心裡一慌,腦子裡全是這些日子一家人圍著新桌子吃飯的模樣,要是沒了神仙水,這日子還怎麼過?
許長安聽了這話,麵上沒啥波瀾,可心裡卻冷笑了一聲。
他早猜到這惡霸上門不是為那五十兩銀子,而是衝著神仙水來的。
這張黑虎是個狠角色,縣裡多少人家被他逼得賣兒賣女,可他也精得很,知道這方子才是真正的金疙瘩。
他站在那兒,略一沉吟,隨即衝張黑虎點了點頭:“成,張爺,您想要配方,我給您便是。”
這話出口,院子裡又是一靜。
張黑虎愣了一下,原以為這窮書生還要嘴硬一陣,他都打算好了,必要時讓手下砸了這院子,再把許長安揍一頓,逼他就範。
可沒想到,這小子竟這麼痛快就鬆了口。
這許長安瞧著挺橫,沒想到骨頭這麼軟,怕是嚇破了膽,嘴上硬撐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他咧嘴一笑,心裡頭已經盤算開了,有了這配方,他就能自個兒弄出神仙水,到時候縣裡乃至東裕府的銀子,還不都得往他兜裡流?
屋裡的白霜卻是傻了眼,愣愣地站在炕邊,直勾勾地看著許長安。
這男人平日裡精明得跟狐狸似的,怎麼今兒就這麼輕易把命根子交出去了?
她咬著唇,心裡又急又怕,可又不敢吱聲,生怕壞了許長安的盤算。
她知道自家男人不是沒主意的人,可這事兒來得太突然,她一時摸不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