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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險衝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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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囍字與紅綢花的牆麵端正安寧,自有一番花好月圓的美滿味道。

紅燭燭火跳躍一瞬,又恢複平穩,仿佛那動靜隻是人眼花的錯覺。

合攏的床帳內,秦知宜仰麵睜開眼,入目是謝晏那張沉靜無瀾的清雋麵容。

他輕抿著唇,麵無表情,唯有眸中收緊的神色能教人看出一點不同。

不過,即便如此,此時的他和方才靜坐床前的時候,讓人感覺也不大一樣了。

秦知宜又閉上眼:“要行周公之禮了嗎?”

她做好了打算,可心底裡對這種事仍是茫然的,紙上得來終覺淺。

謝晏要主動,她就配合他。

可就在她問出這句話後,謝晏緊繃的身體反而倏地鬆懈下來。

他躺了回去,背對秦知宜。

“睡吧。”

輕輕的兩個字嗓音微啞,隨後是一室落針可聞的安靜。

對洞房夜,秦知宜無可無不可。

謝晏變了主意,她什麼也沒琢磨,頭一歪,很快沒了知覺,意識陷入沉夢之中。

謝晏的轉變是衝動,放棄是理智。

他聽著背後逐漸勻長的呼吸聲,一動不動等待本能的衝動冷卻。

對於迎娶的這位新婚妻子,謝晏暫時並未生出特彆的情感。

去除這層關係,二人不過是尋常相識的人。

印象淺止於知道身份。

從未對誰萌生過情愫的他,並不懂得什麼叫“喜歡”。

娶妻生子,是必將經曆的過程。在謝晏心中,這四個字並未延伸出豐富的憧憬。

更沒有具體的人。

若非要問,他隻希望自己迎娶的女子,聰慧、賢良。

能擔得起主母的身份,安穩內宅,教育子女。

如同他生母程氏。

今日,秦氏嫁進來第一天,在新婚夜的所作所為來看,不像是這樣的人。

她似乎還是一個養在深閨,不諳世事的少女。

一派天真不提,嬌憨簡單,心中空空,不藏事。

這並非謝晏所願。

二人沒有萌生感情,甚至有不滿,以他的性情,並不想盲目地行夫妻之實。

他待秦知宜平淡,他以為,這個夜晚會相安無事地度過。

往後的日子,也將相敬如賓。

誰知,秦知宜非但不介意,還主動來抱他。

女子的馨香自她散落的發絲散發,染上他的衣襟。

彼此身體緊貼處,她身上涼涼的,又柔軟,和謝晏截然不同,因此顯得格外明顯。

這是他成年後第一次與女子這樣的親近。

謝晏心中平靜,甚至有幾分想要推拒的不適感。

可是他卻完全控製不了本能的反應。

那股衝動推促他翻身而起,紊亂的呼吸似乎都是灼熱的。

可看到秦知宜的麵容,聽到她的聲音,謝晏又陡然冷靜了下來。

並非他假正經。

隻是他不想此事進行得這樣倉促,尤其是在他與秦知宜還生疏的時候。

謝晏自幼受教克己複禮,收斂私欲,早已習慣自我壓抑。

所以哪怕□□焚身,在意識到自己對秦知宜沒有感情時,也還是懸崖勒馬。

不該如此。

至少不能為欲望驅使,做違心的事。

耳邊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綿長。

與強行壓抑的謝晏有著截然不同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有沒有一個時辰,謝晏的心境才堪堪平穩,意識懸浮,即將入睡。

可身子一沉,身邊女子又朝他貼了過來。

謝晏知道,秦知宜已經睡著了,她隻是因為身體寒涼,不由自主貼近溫暖的熱源。

可他許久才平息下來的波瀾,因為她的靠近,像是起了一場風,風動枝搖,平靜不能。

或許是第一次與女子共枕而眠,極不適應,又頻頻氣血上湧。

謝晏這一夜幾乎沒能深眠。

待天光熹微,即使沒睡也不必再睡了。

謝晏起身,梳洗更衣,在中室等待秦知宜。

謝家晨昏定省,早巳時初,晚戌時初。

今日,新婦還要向公婆敬茶,與家族中其餘親屬見麵,場合正式,更該準備妥帖。

然而,謝晏穿戴完畢,又在炕榻上坐了一刻鐘,內室仍一絲動靜也無。

謝晏起床時雖沒有發出多明顯的響動,可也沒刻意收著,他以為,他起床的動靜足夠喚醒秦知宜。

眼見時間不多了,謝晏看向內室,眉心壓低。

秦知宜的奶娘小柳氏有慧心,見此情況,繞過屏風進了內室,和婢女一起催促她們姑娘起床。

秦知宜睡得正香,人整個埋在柔軟的紅色喜被中,蜷縮著,還抱著謝晏的枕頭。

烏發如雲鋪開,發出柔亮的深褐色澤。

小柳氏麵露難色,她一看就知道,秦知宜這副模樣就是還沒睡夠。

從前在家中,秦家規矩寬鬆,晨昏定省沒個定時,秦知宜隻用在午膳時出現即可。

她嗜睡,日日睡得早、醒得晚。

也因為這習慣,將肌膚養得如暖玉一般剔透白皙,唇紅齒白。

她們都沒想到,謝家規矩嚴謹,往往巳時還未到,小輩就到了長輩房中。

端茶、考學問、說話。

就這個時間,有時謝晏父子兩個下了朝回府,也不會離得太遠。

同樣的時間,秦知宜大多都還在被窩裡。

更彆說眼下寒冬臘月,人畏寒又憊懶,更難起床。

小柳氏和婢女晚桃弓著身子站在床前,壓低聲音勸著哄著。

“少夫人,該起了,今日還要敬茶呢。”

“昨夜睡得晚,若還想睡,等見過人之後回來再睡,可好?”

其實今日敬茶的事,該是什麼時間,什麼時候起,兩夫妻昨日就該說好。

可是謝晏與秦知宜生疏不親近,彼此之間說的話不超過三句,他也未曾想到秦知宜的生活習慣與他相差甚大,因此沒特地囑咐。

謝晏平時起床時,天色都還黑沉一片,今日天亮才起,已經算晚。

以他的認知,想不到有人能在床上睡超過五個時辰。

而秦知宜恰好就是這樣的人。

侯夫人撥來伺候少夫人的嬤嬤倒是知道該催催,可新婦才過門,世子又未開口,這時不宜越界,免得惹人不喜。

秦知宜便這樣一無所知地熟睡至天光大亮。

晚桃又哄了幾句,總算是把秦知宜從美夢中喚醒了。

“要起?”

秦知宜閉著眼不肯睜開,模糊嘟囔著。

小柳氏接過婢女烘熱的衣裳送上:“是啊,少夫人快起吧,世子都起來半個時辰了,正等你呢。待會兒要去給侯爺和侯夫人敬茶,可不能耽擱了。”

“好吧。”秦知宜睡眼惺忪地坐起來,“他什麼時候起的,我一點也不知道。”

這句話吐詞清晰,坐在外麵的謝晏勉強聽了個大概,心生無奈。

指間的扳指徐徐轉動。

又等了約一盞茶的時間,秦知宜穿戴完畢,新婚夫妻總算在巳時一刻動身,前往主院瓊華堂,見侯爺夫婦。

一路上,秦知宜神遊天外,謝晏也緘口不言。

兩位主子一前一後地走,一群仆從跟在後麵,也無人說話,就連邁步也輕。

秦知宜頭腦放空,沒那麼心思多想。

可對旁人而言就不一樣了。

她身邊的人,時不時悄悄用餘光去看謝晏的臉色。

因為他不說話,麵無表情的麵龐似乎能讀出冷若冰霜之意。

小柳氏她們都不由得忐忑起來,以為世子爺對她們姑娘晚起的事不滿。

謝家的下人則想得更複雜了。

世子不說話,少夫人也不說話,昨夜更是一次叫水也沒有。

這對新人郎才女貌,如此登對,結為夫婦卻並無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意。

這不合的程度,令人始料不及,因此不由揣測,兩人之間是不是本就有嫌隙,各自生厭。

若沒有,不至於如此冷淡。

直到走到瓊華堂外沿廊下,謝晏才開口。

“待會兒敬茶、叫人,跟著我的指引就好。”

一句話說得語氣平平,不軟不硬,教人看不懂心思。

連粗枝大葉的晚桃,一顆心都緊了緊。

秦知宜深吸口氣,打起精神端正儀態。

“好,我知道的。”

她目視前方,似乎對謝晏的態度並不在意。

已有下人進去通報了,秦知宜跟著謝晏,二人齊齊走向瓊華堂的主院正廳。

不止侯爺夫婦在,侯府的一應男女老少親眷都在。

已故的老侯爺有三子兩女,謝晏的二叔和三叔都還住在府中,堂親的兄弟姐妹很有幾人。

謝晏也有一位胞弟和胞妹,另庶弟兩人。

正廳極大,但親眷這麼多人都在,就顯得滿堂熱鬨,沒有一處空著。

一大家子,隻有秦知宜這一對親婚夫婦是最晚到的。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二人,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少有人能做到鎮定自若。

秦知宜雖達不到她大姐姐那樣的儀態大方,但她心寬如湖,極少琢磨他人流露的惡意,因此她也不怕這樣的場景。

微微笑著,與每一雙來看她的眼睛對視。

反而是謝晏,此前從未有過讓一家人等他一人的事。

今日這頭一遭,令他心中有愧,自責昨夜沒有與秦知宜約定好今日的行程。

他是個心思深的人,平時心情神態起伏也不大,可是眼神騙不了人。

侯府上上下下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看到他神情不對,想得可就深了。

方才,棲遲居來人通報,世子和少夫人會晚些到,眾人都以為是新婚夫妻情意濃,晚起了些。

倒沒人覺得壞了規矩,隻覺得正常,二夫人還打趣了句。

可眼下一看,這不對啊。

謝晏這神態,顯然不是乍得美嬌娘的郎君該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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