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後的第五天,上午。
謝蘭台正在佩戴成親當日要用的首飾。
老夫人則在邊上,將自己壓箱底的東西取出來,絮絮叨叨說著當年自己成婚時的場景。
老夫人本是英國公府的嫡女,當年嫁的是一個家道中落的謝家,謝家後來因老夫人和謝老大人的不懈努力,才又中興了起來。
前世謝蘭台氣死老祖母,更沒行過成婚大禮,如今要被韓家重禮相迎,她心裡多少是有些緊張的,不斷地問著老祖母該注意的細節。
這時,外頭有人來通傳:“老夫人,五姑娘,席教頭回來了!”
謝蘭台聽著眉頭一緊,這才第五天,路上走個三四天,再在京城采買些東西回來,早早必須也得明天才有可能回來呀!
不好,出事了。
“讓他進來。”
老夫人吩咐道。
席教頭進來後立刻跪地,滿臉羞愧道:“老夫人,五姑娘,屬下把差事辦砸了,誤飲了摻了迷藥的茶湯,陸霄那廝逃了。屬下兵分兩路,一路往北追,一路往南追,皆沒找到。”
謝蘭台聽了蛾眉直皺,這幾天她心裡慌慌的,竟驗證在這件事上。
再一想陸霄對自己瘋狂的占有欲,心裡的那份不安感,越發沉重了。
“知道了,你下去歇一歇,著令莊子戒嚴!”
老夫人吩咐下去,老眉也微鎖,語氣凝重道:“倒不怕他來闖山門,就怕他在你成婚當日鬨出事來!韓家雖然家境普通,可在石頭城裡開了幾十年店鋪,也是有麵子的,他若做出搶婚的事來,你的名聲會被毀掉。韓家這門好親事,肯定成不了,那就可惜了。
謝蘭台心下極是不安:“眼下情況是,他在暗,我們在明,完全是防不勝防!”
老夫人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我認得這裡的縣令大人,若由他出麵,尋個事情將他看管起來,或是,直接將他打暈了關起來,等你嫁了人,他就該死心了吧!”
謝蘭台苦笑:“可你和那位大人的關係,可沒好到能讓人家為了我一個小小庶女,出動衙役,興師動眾。”
這成了公私不分。不可。
一頓,她說道:“但可以著人在韓家附近蹲守,如果他想破壞我的婚事,一定會跑去韓家,從他們那頭動手。”
直接在成親當日搶親,鬨大了,他是官身,臉上也不光彩。
以她對陸霄的了解,他會權衡利弊,最後肯定會衝韓家下手。
“有道理。”老夫人點頭:“我馬上派人去蹲守。”
可不等吩咐,門外又有人跑進來,卻是看守謝雲嵐的李婆子跑來了,麵色煞白地跪稟道:
“不好了不好了。剛剛有人潛進山莊,帶著四姑娘和夏安,從西院失修的狗洞跑出去了……我瞧那人,像是……像是陸世子的好友宗達……”
老夫人一聽,氣得直拍桌子:“那丫頭出去隻怕會鬨翻天。來人,一定要將她給我追回來!”
帶走謝雲嵐的的確是宗達。
宗達是受陸霄之命進莊子,想把謝蘭台弄出去的。
陸霄想要阻上這場婚事,唯一的法子就是拐著謝蘭台私奔。
隻要說動她,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
宗達和陸霄來過這莊子,知道西院那邊有個狗洞可以爬進來。
但是,莊子人很多,他沒辦法接近謝蘭台,倒是聽說謝雲嵐被關了進來,於是,他跑去把謝雲嵐主仆二人救了下來,秋綏為保護主子順利離開,被婆子們拿下了。
宗達和陸霄是好友。
陸霄是出威遠侯府唯一的繼承人,曾經他也處境艱難,得虧他出息,十二歲時得遇名師,十八歲時一舉奪魁,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公子。
若非十七歲時,祖父過世,他在守孝,婚事早就訂下了。
宗達也是庶子,卻是個武夫。
這二人,一個愛動腦,一個愛動手,總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前世,陸霄支持寧王登基,宗達跟著支持寧王,後寧王上位,二人一武一文,皆成權臣。
重點,宗達做事謹慎,但腦子簡單,最擅長的是,執行命令。
從山莊下來,宗達和手下一匹馬,謝雲嵐和婢女夏安坐一匹,往縣城而來,待來到悅來客棧,上得二樓客房。
“世子,我沒辦法見到五姑娘,倒是把被老夫人關起來的四姑娘給帶過來了……”
開門,一見到陸霄,他就把四姑娘引了進去,自己則去外頭望了望,就怕被人盯上。
謝雲嵐看到表哥,就知道他是來搞事情的。
這幾天,她被關著,聽著門外頭的人婆子說八卦,知道表哥曾來求納蘭台為妾,被祖母使法子送回京城了。
表哥可是舅父唯一的兒子,是威遠侯府的希望,怎能因為這個小賤人,毀了前程。
但現在,她不能正麵勸表哥不娶,父親未到,眼下聯合有效力量,毀掉明日的婚禮才是重點。
等婚禮沒了,父親到了,謝蘭台的日後會得怎麼一個歸宿,唯父親說了算。
表哥如今隻是小官,上有舅父壓著,他的婚事,他自己作不了主。
“表哥,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祖母昏了頭,竟要把五妹妹嫁給一個小鎮上的小商販……這樁婚事可萬萬不能成啊……”
陸霄看到前世的正妻,心情複雜。
這個表妹,現在可一點也看不上他。
她想嫁的是皇親是國戚,甚至一度想嫁給未來的定北王——蕭臨,那是長公主和現首輔的兒子,一個將發動政變,改寫朝代的亂臣賊子。
後來,沒有任何皇親貴胄看上她,她就對自己獻起了殷勤。
他權衡利弊才娶了她,被逼無奈和她圓了房,卻因此負了蘭台。
“嗯,這樁婚事自不能成的。剛剛我才聽樓下的小二說了,說石頭縣韓記成衣鋪的少東家,要娶半月莊上的五姑娘……”
他剛剛把小二尋來問了情況,氣得想打人。
老夫人的動作居然這麼快,而蘭台竟就被了老夫人說動了,寧願嫁底層小老百姓,也不考慮成為他的女人,這明顯是被洗腦了。
“表哥,那個韓郎君什麼來頭,你打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