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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1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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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了一會兒,桂媽媽稟完了錢氏,匆匆趕來:“大娘子——”

林稹從馬車側麵轉出來,溫聲道:“媽媽,怎麼了?”

“娘子說二娘子臉色略紅,身子有些不舒服。那騾車太小,睡一個人都夠嗆,讓把籠箱放亭子裡,不要抬進她們車裡!”

林稹微愣,嬌姐兒剛才還生龍活虎的臭美,犯了會兒困就發燒了?

她沒說什麼,隻是目光深深地,注視著騾車。

此時高風怒號,吹得飛雨如瀑,劈裡啪啦,直砸車頂,叫人聽不清車內人聲。車前厚實的布簾更是緊閉著,瞧不出什麼。

林稹沉默了一會兒,歎息道:“嬌姐兒體弱,冷風一刮,燒起來也正常。”

“天太黑,雨一直不停,還有人病了,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今晚隻怕得在亭子裡過夜。”

桂媽媽聽得連連點頭:“是這個理兒。”

林稹說完,又問道:“媽媽,你可有問過娘,風寒要用哪些藥?”

桂媽媽一跺腳:“說是吃用豆粉丸。可隻帶了十顆,娘子一下子要走一半,五郎可怎麼辦?”

說著,又偷摸拿眼睛覷她,小聲提醒:“大娘子,彆怪老奴多嘴。這會兒就已經病倒兩個了。到了晚上,冷風冷雨的,還不定要倒幾個呢?”

“大娘子也要為自己考慮考慮。好歹勸勸娘子,多留幾顆藥下來。”

到底是為她考慮,還是為錢五郎,又或是為了桂媽媽自己的性命考慮?

林稹淡淡道:“娘要做的事,我哪兒攔得住?”

她既攔不住錢氏上京,也攔不住錢氏要嬌姐兒生病。

說著,林稹又道:“桂媽媽,阿大風裡雨裡跑了好幾趟了。我倆得去替替他。否則阿大倒了,這騾車沒人弄得了,雨停了都去不了驛站找大夫。”

桂媽媽咬牙:”哎,老奴這就去。”

她穿上阿大的蓑衣,林稹又另尋了一件。兩人頂風冒雨,圍著亭子撿樹枝。

此時亭外已是黑風吹暴雨,天色昏鴉鴉。

林稹又忙活了一刻鐘,這才撿了好些個樹枝進亭子。

她脫下蓑衣,立刻取了火石點火。

這麼大的雨,樹枝都被澆透了。一點起來,全是煙。

林稹被嗆得不行。

“大娘子,這不行,點不著啊。”桂媽媽也急了。

“桂媽媽,你去我籠箱裡取一件麻布衣裳來。”林稹狠狠心。

桂媽媽一驚,心疼不已:”一件衣裳兩三百文呢。”

“衣裳沒了可以再買。火點不起來,晚上所有人都得凍死在亭子裡!”

桂媽媽被唬了一跳,趕忙取了衣裳來。

靠著乾衣裳,終於點著了火。

把小一些的樹枝圍在火堆旁烤乾,再把乾樹枝送入火中。

眼看著火苗一點點大起來,林稹終於鬆了口氣。

騾車狹窄,嬌姐兒一個人躺在上頭,最多再加一個錢氏照顧。

也就是說,她今晚得在亭子裡過夜了。

屆時冷風、寒雨、低溫……有了火,林稹終於沒那麼緊張了。

“桂媽媽,你看著火,我去接些雨水來。”林稹從籠箱裡翻出個陶罐,捧著,往亭畔走去。

噠噠的馬蹄由遠及近,濺起陣陣水花。

林稹眼前一亮,快步趕到亭畔。

隻見三匹黃驃馬衝破雨幕,馬上人披雨戴風而來,頃刻間就停在了眼前。

三個人?林稹略感失望,卻終於還是懷著希冀等個結果。

韓曠勒停馬匹,翻身而下。

眼前小娘子正仰臉望著他,一雙眼睛透亮清潤,像春雨澆洗過麥田,含著飽滿的希望。

韓曠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心,微微偏過頭去:“往前行了十裡,道旁荒無人煙,隻有一塊堠子,寫著距驛站三十裡。”

林稹閉了閉眼。所幸方才略有心理準備,也沒太失望,隻是笑道:“辛苦幾位郎君了。”

她生得瘦岩岩的。看在韓曠眼裡,總也不免有幾分強顏歡笑之態。

韓曠停頓良久,忽然道:“也有個好消息。”

林稹眼前一亮。

全部的目光都投注在韓曠身上。

韓曠不由得輕笑出聲,“我方才繞著山腳看了看,並無泥流衝塌而下的溝壑痕跡。”

“而且此亭梁柱已是半舊,可見建的時間也很久了。這麼長的時間內都沒有遭過泥流。隻要我們運氣不太差,晚上應當不至於遭災。”

一個行路經驗豐富的人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讓林稹猛鬆了口氣。

她愉快道:“勞煩郎君了,我去煮些熱水,一會兒分贈給幾位。”

韓曠輕嗤。難道不告訴她這個消息,就不給他喝熱水了嗎?

真是個小勢利眼。

韓曠想著,卻見她腳步輕快,裙擺一漾一漾的,嘴角不由得翹起來。

他心情頗好,解下蓑衣、鬥笠,再把馬係好,馬上的兩捆柴火取下來。

林稹的熱水已經煮開了。

她先給桂媽媽和阿大倒了兩個水囊,“去給娘和五郎。”

兩人各自拿著水囊去了。

林稹忙了半個下午都沒喝水,這會兒口乾得很。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往自己的水囊裡倒了點水,一飲而儘,又把水囊倒過來,向韓曠示意自己也喝了這水。

韓曠倒沒想到什麼蒙汗藥之類的,眼神瞥見她略顯乾燥的唇瓣,又避開:“小娘子若是渴了,多喝些便是,不用急著分給我等。”

林稹總共就一陶罐的水,不敢多喝,便問道:“幾位郎君可有水囊?”

韓曠順手,遞過去幾個水囊。

林稹拿布捧住陶罐往裡倒。

外頭風雨大作,氣溫低,熱水稍微晾晾就涼了。

韓曠把其中兩個水囊遞給周小乙和成安,又席地而坐,靠在亭柱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

餘光瞥見林稹單薄的身姿,柔稚可憐的偎在火堆旁烤火。

外頭風雨大作,卻入不得亭中。

而她纖長白淨的十指懸在火苗上。一點點烘乾雨水,烘出一點暖融融的淡紅來。

韓曠瞧著瞧著,心裡一派安寧。

他心情頗好,想著等會兒再生一堆火,多弄兩個陶罐。車上還有些胡椒,一會兒撒進去煮了,驅驅寒氣。

“大娘子,金硯問可還有熱水?”阿大提著水囊下來,露出點笑。

林稹端起陶罐往裡倒:“五郎燒退了嗎?”

“還沒呢。”阿大說。

“那我再煮一罐熱水罷。”林稹說,“一會兒叫他多喝點。”

韓曠拿著水囊的手一頓:“那位郎君生病了?”

“對,發燒了。”林稹起身,捧起陶罐往亭畔走。

“這熱水是煮給他喝的?”

“差不多罷。”林稹隨口道。

韓曠頓了頓,沒說什麼。

一旁的周小乙哐呲哐呲灌完一大口,一抹嘴,樂了:“合著人家郎情妾意的,咱就是個添頭。”

韓曠淡淡道:“就你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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