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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三界白月光出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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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長生死到臨頭還得說幾句騷話的脾氣改不了。

封諱蹙眉,見水越來越多,回想起重泉殿生死帖上那三個鮮紅的「溺亡」,眉頭狠狠一皺,冷淡道:“站好,等我。”

離長生:“什……唔。”

沒等他說完,封諱身形驟然散成一團黑霧消失原地。

離長生:“?”

等等,你去哪兒?!

離長生怔怔站在封諱的結界中,祠堂籠罩著結界將四周去路封得嚴嚴實實,逃無可逃。

源源不斷湧出水的泉眼似乎想要將不速之客溺死在水中,但不知為何泉眼凝滯了一瞬,似乎察覺到危險立刻就想逃。

可已晚了。

封諱轉瞬從虛空出現,黑袍墨發翻飛,水遇他自動化為煙霧消散。

他麵無表情一腳踩在泉眼處,手微微垂著,豎瞳漠然,漫不經心道。

“崔嵬。”

鏘。

地麵像是裂開一條縫隙,無數鬼手張牙舞爪地撕開地麵,一把漆黑的靈劍從地獄黃泉緩緩而上,尖嘯咆哮的鬼泣聲響徹耳畔。

本命劍同主人神魂相連,無數鎖鏈纏在漆黑的崔嵬劍身。

封諱五指一攏,長劍轟然刺入泉眼。

泉眼本是死物,可崔嵬劍一刺入卻發出一聲淒厲好似幼童的慘叫:“啊——!”

整個祠堂的泉水扭曲著翻滾,似乎痛極了。

封諱不為所動,薄唇輕動:“你是個什麼東西?”

崔嵬劍散發出森森鬼氣,密密麻麻朝著泉眼裡鑽,泉眼嘶聲尖嘯,孤注一擲湧出一圈青色的水柱。

水宛如活物般猛地在麵前扭曲,轉瞬化為一個人影。

封諱手倏地一頓。

那是……

度上衡。

如同澹台淙所說,這汪泉能讓人窺到自己最迫切最渴求的欲望。

泉眼所化的度上衡一身白金法袍,寬袖垂曳,右手手腕處有兩顆紅痣似的血點——像是被一條小蛇的尖牙咬了一口。

他站在水中,好似隨時都能消散,左眼金瞳,對著封諱笑起來。

“明忌,我自然選你。”

封諱瞳孔倏地豎成細線,心中一股恨意憑空而起,崔嵬劍悍然刺入,穿透男人的肩膀狠狠釘死在石柱之上。

“度上衡”一僵,似乎沒料到他對著最愛的人也能下死手。

他注視著封諱的臉,似乎看出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我記得你,他的眼淚裡有你。”

封諱冷冷看他。

“度上衡”眼眸微動,緩緩滑落一滴清淚,臉龐越來越扭曲,像是終於尋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大笑起來:“原來……你長這樣啊。”

伴隨著那滴清淚沒入水中,“度上衡”猛地化為水珠轟然落下。

崔嵬劍緊跟其後,祠堂卻轟然倒塌,地麵凹陷下去,地下水洶湧而來,頃刻將整個祠堂吞沒。

方才泉眼之處已化為龜裂乾旱的土壤。

封諱麵無表情看著斷尾求生的“泉眼”,麵如沉水將水拂到左右,他也未去追,抬步回到結界之中。

離長生正閉眸躺在那,雙手搭在腰腹上,姿勢極其安詳。

封諱:“?”

封諱蹙眉:“在做什麼?”

離長生愣了愣,疑惑地睜開眼,臉上全是詫異:“等死呢——你怎麼回來了?”

封諱:“……”

封諱沉著臉一把將他拽起來,冷嘲熱諷道:“是我的過錯,打擾掌司的等死大計了。”

離長生無辜道:“誰讓你招呼都不打就走的,我還以為明大人救我救煩了,先一步溜了呢。幸好幸好,明大人對我還是有真情的。”

封諱:“…………”

封諱漠然道:“連救掌司這麼多次,連一次報酬都未收就扔了,未免虧損過大。”

離長生嘖嘖稱奇:“明大人真會算賬,下一任幽都櫃坊的掌櫃非您莫屬。”

封諱不耐地將人拽住,正想催動靈力,但不知想到什麼,生硬地道:“我帶你離開此處。”

離長生疑惑看著他。

封殿主靈力都醞釀上了,明眼人一看就知曉他要帶自己擺脫危險,怎麼還要多嘴提醒呢。

“啊。”離長生看出封殿主的話外之意,趕忙奉上他最值錢的謝意,“多謝明大人,謝謝,謝謝。”

封殿主:“……”

封諱單手扣住離長生的腰身狠狠往懷裡一攔,靈力催動後,離長生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隻手破開虛空,將他攔腰抱起。

猛烈的失重感傳來,離長生本就不穩的神魂似乎被什麼東西往四麵八方拉扯,轟然一聲,驟然失去意識。

轉瞬間,天地似乎都在顛倒。

他們已不在祠堂。

離長生本就神魂不穩,一番魂魄撕扯令他徹底失去對軀殼的控製,幾乎要軟成爛泥,隻能被封諱橫抱著,眼眸失焦注視虛空。

封諱轉瞬回到澹台府後院的客房之中。

城主府被脊獸叫醒,魚青簡和章闕吃了一驚,正在外麵唧唧歪歪。

“被發現了?壞菜,就說不該和刑懲司的人合作行動,探查階段就出幺蛾子,都是被你克的。”

“我!你!我……胡言亂語!怎麼不罵你們掌司不會做事?”

“我們掌司本就不會做事,他長得好看就足夠了。你以為天道所選,選的是能力修為嗎?”

“……”無法反駁。

封諱掃了一眼澹台府客房的床褥。

廉價,粗糙,離長生若在上麵躺一夜,明日醒來肯定渾身都疼,嘚啵嘚啵吵得慌。

腳底黑影順著床沿爬上,悄無聲息蕩開一陣黑煙,尋常床榻頃刻間化為蓬累客館的仙絨枕、辛錦被。

離長生好似神魂出竅,溫順靠在封諱懷中發著呆。

封諱俯身將他放到榻上。

離長生遽爾伸手拽住他的衣襟。

封諱垂眸看他。

離長生神誌不清時,封諱臉上的不耐和厭煩反而消失了,眼神定定凝望著他,放輕聲音問:“難受嗎?”

離長生不知身處何地,夢囈似的喃喃道:“明忌……”

封諱一僵。

離長生不知有沒有記起他,眼眸渙散地拽著他,循著本能喚他的名字。

“明忌。”

封諱的手緩緩收緊,幾乎藏不住豎瞳。

他像是一隻即將失控瘋癲的獸在崩潰的瞬間被一條纖細的繩子拴住脖頸,明明隻是兩個尋常不過的字,卻比幽冥殿數萬道鎖鏈沉重,輕而易舉製住他的命門。

封諱垂眼直直注視著他,明知他不會回答,卻神使鬼差地問:“度景河呢?”

離長生眼眸茫然看他:“明忌?”

他好像隻會說這兩個字了。

不知怎麼,封諱忽然笑了聲,盤踞在離長生軀體上的黑蛇悄無聲息化為黑霧籠罩在狹窄的床榻間。

男人豎瞳微縮盯著離長生殷紅的唇,冰涼的手緩緩撫著離長生的側臉,呢喃著問:“選我,還是度景河?”

離長生:“明忌。”

封諱又問:“選我,還是天下蒼生?”

離長生呆呆看著他。

封諱眼瞳一緊,鐵鉗似的大掌猛地扼住離長生的脖頸,帶著戾氣的猩紅泛上眼底:“回答我。”

離長生茫然半晌,忽然沒來由地說:“疼。”

封諱正在用力的手驟然僵住,怔然間,袖口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力道。

離長生的右手輕輕拽住了他。

封諱一愣。

離長生那隻右手是舊傷,光是抬起來就夠費勁,更多時候指尖都是痛到麻木感覺到知覺的。

此時卻失控了般,近乎痙攣地抬起指尖。

……艱難勾住封諱的衣袖。

拽住了他,離長生似乎安心了,眼眸微微垂下,夢囈般輕聲道:“……快走。”

說完這兩個字,他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封諱像是根柱子般僵在那,腳底黑影張牙舞爪似乎在憤怒咆哮叫囂著。

“吃了他。”

“和他骨血相融,屍骨共焚成一捧土,掩埋到地獄黃泉的萬丈之下,永世不分離。”

讓他眼中再也看不得其他人,心中藏不下天下蒼生……

隻變成自己獨有的寶物。

黑影直直朝著離長生的麵門劈下,隻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將這具脆弱的凡人之軀碾碎成齏粉。

封諱直勾勾盯著他,眼底壓抑已久的恨意和愛意交織交纏,幾乎將他逼瘋。

罪魁禍首離長生卻安安靜靜閉眸沉睡,對周遭一切毫不設防。

山鬼溫順插在他發間,哪怕察覺到滔天的殺意也隻是看著。

……宛如數百年前的那個午後,男人和衣躺在軟塌間,桃花紛落。

發間山鬼垂著白玉交纏的墜子,被風吹出清脆的碰撞聲。

腕間盤著的小蛇化為少年,怯怯扒著軟塌朝男人看來。

一片桃花打著旋朝著男人眉眼拂去。

少年一驚,趕忙伸出手去將那片擾人清眠的桃花瓣接住。

那朵豔紅的桃花飄落掌心,少年不著痕跡吐出一口氣,正要撤身收回手,忽地聽到一聲輕笑。

度上衡不知何時醒了,左眼金瞳帶著笑望著他:“怎麼?”

黑衣少年一呆,垂下眼捏著袖中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猶豫半晌才小聲說:“您……您的生辰到了,我我……”

度上衡:“嗯?”

少年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將袖中的東西雙手奉上,垂著頭不敢看他。

“我我隨便買的匕首,您您……您不喜歡就、就丟了吧……反正也也不值錢的。”

那是一把雪白的骨匕,上方雕刻著無數密密麻麻的金色符紋,一看就不是買的。

——買的沒那麼醜,符紋也刻得歪歪斜斜。

度上衡的視線從上至下看來,隻能瞧見少年發抖的碎發,和通紅得幾欲滴血的耳朵,肩膀也在抖。

隻是送樣東西,還沒被拒絕怎麼就急哭了?

度上衡沒忍住,輕輕笑了起來。

少年耳尖更紅了。

桃花紛紛揚揚飄落漫天,男人鶴骨鬆姿,寬袖被清風拂起好似幽曇花簇,伸手在少年發頂輕輕一撫,柔聲笑著說。

“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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