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後,敵人再度發動進攻,這次他們用鋸倒的大樹綁成盾牌,然後幾十人推著這樣的盾牌掩護前進,不一會兒,陸續又有兩麵這樣的木頭盾牌,從側麵山林裡被推了出來。
林如海用大狙射擊兩根木頭的連接處,借此射殺木盾牌後邊的敵人,這次要幾枚子彈才能射殺一名敵人,但敵人並不因此而退卻,他們行動緩慢但卻持續向前,同時,不少人借著木頭盾牌的掩護,向林如海藏身的方向射擊。
而在後邊的山林裡,彙聚過來的敵人好像越來越多了,他們一邊射擊,一邊等著推盾牌的人欺身到石頭陣地近前。
但木頭盾牌前進並不順利,林如海持續不斷打擊木頭連接處,射殺了幾人後,一麵木盾歪斜,藏在後邊的人因此被射殺不少,其餘中亞麵孔的人扔下盾牌逃回山林。
視頻裡,林如海的精神越來越差,所有人都看出,他隻是用堅韌的意誌力在勉強支撐。
敵人的子彈愈加密集了,拖曳著紅光軌跡向石頭陣地方向飛去,突然,一粒子彈擊中林如海左肩上的單兵電台,打的他身軀一震。
幾分鐘後,所有人都看到,林如海的身軀再度一震,開槍的動作慢了下來,鮮血順著腿腳流到地上,融化了附近的積雪,但他依然開槍射擊,隨後,林如海用一杆大狙,又破了敵人兩麵盾牌,敵人都逃了回去。
林如海的身軀迅速委頓下來,斜靠在旁邊的石頭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右手向腹部摸去,摸了一手的鮮血。
他的腹部中彈了。
旁邊地上,狙擊槍的子彈也隻剩下幾顆。
他用散亂茫然的眼神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去摸背包裡的紗布,但隻摸到一包,他慢慢用紗布包紮重傷的腹部,鮮血迅速將紗布染紅。
他又慢慢將頭上的紗布、左手的紗布都取下,去包紮腹部,但鮮血再度將紗布染紅。
林如海大口喘著,不再動作,眼神渙散似乎陷入了無意識中,十幾秒鐘後,他慢慢抬起右手,解開軍裝的一個扣子,從裡邊的兜裡掏出兩張相片。
他低頭看看相片,看了好一會兒,又把相片送回去,然後慢慢扣上扣子,輕輕拍了拍心臟位置,似乎在熨帖懷裡的相片。
然後,他費勁地掏出兜裡那根剩下的煙頭,叼在嘴裡,點著,臉上露出一點舒適的表情。
鏡頭給到山林裡,一個高大雄壯的男人過來了,他問了情況,用極度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石頭陣地,然後令所有部屬分散到四麵,從遠處繞過去,半小時後一起發動進攻。
“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殺了他!”高大的男子恨恨道。
三分之一根的煙,很快就燃到了儘頭,林如海微微轉頭,目光斜瞥,他能看到正在向其他方向運動的敵人的身影,嘴角輕視地扯了扯,然後茫然看著前方的天空。
一會兒,他伸出右手去掏腰間的手槍,此時,已經虛弱至極的他,連解開槍套都費了不少的勁。
看視頻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做什麼,事實上,他看相片的時候,人們就已經猜到了。薑文看著滿身鮮血的林如海,抹了一把淚水,泣聲道,“真他媽的心痛!”
此時,他身旁的周韻、楊焉和汪琴三個女人,已經哭出了聲音。
林如海拽出手槍,可是連上舉的力氣也欠奉,隻能右手肘部頂著石頭慢慢抬起,他茫然看著獅王離去的方向,看看遠方的天空,然後將腦袋湊近已經舉不起來的槍口,慢慢閉上了眼睛。
三河鎮,楊樺再度昏厥過去,蘇家,蘇芷凝一下跌倒在母親懷裡。看視頻的馮曉露、姚冰和楚楚三人抱作一團,一起痛哭出來,無數人一邊落淚,一邊遮住眼睛,不忍看下去……
就在林如海要扣動扳機的時候,幾米外趙猛身上的單兵電台刺啦刺啦地響動起來,然後一個聲音急道,“……山鷹山鷹,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山鷹山鷹,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林如海茫然睜開眼睛,隨即露出狂喜神色,他扔掉手槍,向電台撲過去,但事實上他隻是栽倒在地,他已經沒有力氣做出撲擊這個動作了,然後,他捂著腹部,發出低沉痛苦的哀嚎聲。
從始至今,雖然接連受創,林如海一直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大不了太陽穴和脖頸的青筋曝起,此時,可能是太疼痛了吧,或者他的意誌力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他終於像普通人一樣疼的叫了出來。
那哀嚎聲悲戚的,讓人聽著都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視頻前,林木嘶啞著嗓子哭泣道,“我的兒啊,這是遭多大的罪啊!”旁邊的鄰居流著淚安慰。獨自看視頻的周映卉,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心臟位置。馬未都、於謙、楊受成等人,一邊歎息一邊落淚。
“……山鷹山鷹,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山鷹山鷹,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前邊電台那裡,依然持續不斷傳出呼叫聲,不知道呼叫了多長時間,報務員的嗓子差不多都啞了。
林如海嚎了足有幾分鐘,才漸漸停下,然後他右手捂著腹部,身體慢慢向持續呼叫的電台爬去,他的身後全是血跡。
敵人在做包抄迂回的運動,電台在呼叫,林如海爬行的速度卻隻能用蟲子的蠕動來形容,他的血要流乾了,最後一絲力氣也在漸漸消逝,在距離電台隻有不到一米的時候,他慢慢抬起頭看著電台。
他堅毅的眼神變的漸漸黯淡,眼睛劃出兩道淚水,然後趴在那不動了。
至此,看視頻的所有人,即使再鐵石心腸的男子漢也忍不住淚崩,實在是太難了!太苦了!
人們不知道果家發生過這樣的戰鬥,不知道有人付出過這樣的犧牲,不知道自己吃著熱氣騰騰飯菜的時候,有廝殺的戰士在吃雪,不知道自己在安享太平的時候,有戰士幾乎要把血都流乾了。
敵人在運動,即將發動進攻,電台依然在呼叫山鷹,這次換了另一個人,剛才那名報務員的嗓子已經嘶啞的不行了,可是林如海已經昏迷了過去。
寒風在呼嘯……
敵人從四周的山林裡鑽出,他們發動進攻了!
人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時候,林如海又動了,他不再捂著腹部,漸漸撐起身體爬向趙猛的電台,來到電台前,他看看前邊和兩側正在奔跑的敵人,按動按鈕,低聲道,“三分鐘後……向我……開炮……”
“聯係上了聯係上了,”對麵的人大喜喊叫道,他應該沒有聽清林如海的話,然後問道,“山鷹,你們那裡什麼情況?”
“三分鐘後……向我……開……炮……”林如海儘量拔高聲音,說完這句話,他再也支撐不住了,趴在了趙猛的身體上不動了。
“首長,這是趙猛的068號電台,位置在東經88°58'24",北緯45°00'01"……他說三分鐘後向他開炮!”報務員高聲道。
然後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命令:導彈部隊準備發射,位置東經88°58'24",北緯45°00'01",命令:陸航部隊準備在周圍區域空降!命令:附近所有空軍戰機過去支援!命令:地麵部隊迅速趕過去圍堵!”
然後是軍事參謀下令的聲音,同時,報務員繼續大聲呼叫山鷹,但隻能聽到風聲回應。
命令下達後,那個威嚴的聲音有些發顫,問道,“過去多長時間了?”
“首長,四十五秒。”一人答道。
電台裡有粗重的聲音傳出,接著,首長再度下令,“命令:導彈部隊調整彈著點區域,從東經88°58'24",北緯45°00'01"向外調整二百米!”
“是!”
命令再度傳達,二十秒後,首長下令,“命令:導彈部隊裡外兩條方式,發射!”
視頻前的所有人,拳頭都攥出了汗水,每一句聲音幾乎都能引發人們心中的震顫,此時,敵人已經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