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上列墳塋,萬古千秋對洛城。城中日夕歌鐘起,山上惟聞鬆柏聲。”
暮色蒼茫中,樹木蔥蘢、蒼翠,風光綺麗、雲煙縹緲的翠雲峰上,一位六十多歲、身著一身白色長袍的青矍老者,望著邙山的群巒起伏,不自禁地吟了一首詩。
他身旁有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身後有五六個中青年男子,其中一個男子嬉笑道,“師祖真是厲害,做的一首好詩!”
哈哈哈,老者哈哈大笑,回頭罵道,“你他娘的孫猴子,這是老子做的詩嗎?這是唐代詩人沈佺期的詩,沒有學問,哈哈哈……”
“師父最有學問了!”左邊的紅裙女子摟緊老者,笑著恭維道。
右邊的粉裙女子當即跟上,嗲聲嗲氣道,“那當然了,乾爹不僅文采風流,而且是有名的收藏大家,不然京城那些人也不會請乾爹去講課了。”
哈哈哈,老者又是一番大笑,他極目遠眺,然後道,“北邙山上列墳塋、列墳塋啊,真是好大一片發家之地!青芒。”
他身後一個沉穩的中年人彎彎身,應道,“師父有何吩咐?”
“為師馬上就要去京城耍一耍,見識一下將相公卿、名士佳人的風采,我走之後,你便帶著小的們,把姚家水庫底下的那座大墓挖了。”
“是,師父。”叫做青芒的中年人應了。
“乾爹,女兒心中有個疑問,您說幾千年了,曆朝曆代盜墓的都會來挖掘,為何邙山依然還有沒被盜的墓?”右邊的女子問道。
雲朵在殷紅色的夕陽映照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霞光,老者看著晚霞,道,“秦嶺就像一條巨龍般橫臥在中原大地上,而北邙山恰恰位於秦嶺的最東部,如同巨龍傲然昂首,龍吟天下。
而且,邙山的西邊是茫茫山脈,東邊則是廣袤平原,又被黃河、洛河、澗河三水環繞,氣勢雄偉、土質深厚,實乃天下第一風水寶地,是的,曆朝曆代都來盜,但是依然盜不儘,因為墓地太多、太多了,生在蘇杭、葬在北邙嘛。
最重要的是,因為年代太久、水浸土陷,更早的墓地都沉入地底上百米,明清很多墓地都是修在早前的墓地之上,所以就保留下來了,就像姚家水庫底下這座大墓,至少可以追溯到秦代。”
“師父真有學問,可是既然知道盜墓者都會來盜,那些人為什麼還要把墓地選在這裡呢?”左邊的紅裙女子疑問道。
“問的好,芒芒北邙山,高墳儘無主,你們看那星羅棋布的幾十萬座無名荒塚,行走其中甚至都找不到合適的落腳之地。這裡因為風水太好,不僅被帝王將相們鐘愛,平民百姓也趨之若鶩。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既然埋在哪裡都有人盜,混雜在這裡,跟帝王將相埋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嗎?
所以,從商周一直到明清,有數不清的古人選擇安息在了北邙山上,正所謂‘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
老者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東周王陵、東漢帝陵、曹魏帝陵、西晉皇陵、北魏皇陵……伯夷叔齊,蘇秦張儀,白居易、範仲淹等等等等,古代的無數名人,都葬在邙山以及周邊的洛陽盆地,而這裡對於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個聚寶盆啊。”
說完,他誌得意滿地哈哈大笑。夕陽愈來愈低,待西天的最後一抹晚霞融進冥冥的暮色之中,野外呈現出青黛色的輪廓,暮色漸濃,大地一片混沌迷茫,老者摟著美女,帶著徒子徒孫下山去了。
“……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正趕上收麥子,我們尖刀連最先與敵人遭遇,日軍地上有坦克、有重炮,天上有飛機一圈一圈丟炸彈,用機槍掃射,咱們武器抵不上人家,但也跟他們猛打,傷亡慘重啊。
那天,我用手裡的漢陽造打死一個鬼子,瞄準下一個正要開槍,就聽腦後一聲巨響,炮彈的碎彈片飛進我的背部、後腦部、頸部,還卡在右耳後的肉裡。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兩個兄弟抬著我,我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一會兒又疼暈過去……”
梨縣郊外,老山基金會光榮院的院子裡,91歲的國軍29軍91師272團上尉連長殷延偉半躺在輪椅上,正在講述豫中會戰,老人的額頭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後頸和耳後分彆有一個深深的彈孔,觸目驚心。
聽眾有上百人,林如海、蘇芷凝、光榮院院長劉大良、來拍抗戰老兵紀錄片的導演蔣能傑,以及光榮院的其他老兵和烈屬,還有不少護工。
林如海和蘇芷凝在三河鎮老家,陪父母待了兩天,然後來到光榮院,這是一棟政績工程,當年縣裡一把手想打造全省最好的養老院,讓省城的老人都來梨縣養老,所以,硬件是非常過硬的。
林如海和蘇芷凝過來時候,光榮院已經來了八批入住者,共292人,其中包括國軍抗戰老兵17人,抗美援朝老兵29人,對印作戰老兵11人,對越自衛反擊戰殘疾老兵41人、烈屬194人,二人當即一一看望、慰問。
光榮院現有醫生、護工、廚師和工作人員52人,林如海詳細詢問了光榮院運作過程,與工作人員聊天,詢問工作情況,特意強調了對入住人員必須給與充分的尊重。
昨天,導演蔣能傑慕名來訪,提出拍攝抗戰老兵紀錄片,林如海與劉大良接待了他,今天陽光明媚,天氣晴好,林如海看望殷延偉老人的時候,見他白內障手術康複良好,精神非常不錯,便提出讓他講講以前的戰鬥經曆,於是有了這場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