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夥計，何飛在擦拭櫃台，常小雙在接待一名顧客，掌櫃的劉三端著小茶壺，悠閒地喝著，這時候，外邊進來兩個拎著袋子、賊眉鼠眼的漢子，他們左右看看，向劉三走了過來。
“老板，好物件，收不收？”瘦長臉漢子湊到近前，掏出一個瓶子放到櫃台上。
“乾隆年的瓶子，二十萬，一分不能少！”肥胖的漢子語氣堅定道，說完四處觀望。
這是個白釉梅瓶，劉三拿起瓶子上上下下看了看，然後對二人不屑地哼道，“二十萬？來老子這裡蒙事來了？”
瘦長臉嘻嘻笑道，“老板能出多少錢？”
劉三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不行，太少了！”胖子當即大搖其頭。
“兩萬？想屁吃呢？”劉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後道，“二十。”
“什麼？二十！丫不識貨，哥，我們走。”胖子道。
劉三看著瓶子，嘿嘿笑了兩聲，然後道，“給你們看看二十萬的瓶子什麼樣！”
他說完，掏出鑰匙，打開身後一個櫃子，謹慎小心地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梅瓶，輕輕放到櫃台上那個瓶子旁邊。
劉三指著自己剛取出的梅瓶，看著二人，傲慢地評點道，“小子，這才是乾隆年正經的白釉梅瓶，看看這胎質，多細膩光潔，無任何雜質，透明度多高，你們那是什麼？哪仿的？”
這時候進來一名顧客，看樣子是熟客，劉三親自迎了過去，打了招呼，讓何飛接待，然後，劉三回到櫃台前，看了瓶子一眼，不耐煩地對兩人道，“拿東西滾蛋！”
兩人興奮地對視一眼，拿著瓶子走了。
劉三看了監控視頻，果然，趁著他出去招呼顧客的時候，瘦長臉漢子將兩個梅瓶調換了一下位置，他們拿走了雅集古玩店的那個高仿梅瓶。
劉三抱著瓶子上樓了。
周映卉在林如海懷裡哭了一會兒，被林如海寵溺地拍打安慰，然後坐起身擦拭眼淚，劉三上樓來，也來不及看兩個人的狀態，對林如海興奮道，“老板，看看這個瓶子。”
他把梅瓶放到桌上，林如海仔細觀瞧，釉麵上布滿均勻細碎的開片紋，口部圓渾厚實，沒有明顯的線角轉折；肩部向上抬起，線條飽滿而有力。
腹部之下，呈垂直狀，在足部的結束部分，稍向外撇，肩部有青花楷書“內府”二字，底部款識為“乾隆年製”。
“這是宮內用器，真品的乾隆梅瓶啊！”林如海驚訝地看著劉三。
劉三笑著將剛才的一幕講了出來，然後又道，“我看這瓶子真，那兩個家夥賊眉鼠眼，不定是在那裡順來的，多半不懂，正好咱們店裡有這樣一個梅瓶高仿，我就試了試，他們果然上套，自己就調換了。”
“三哥，要是他們不調換呢？”周映卉聽了，不由地問道。
“要是他們不調換，我就裝糊塗將他們那個拿走，放到櫃子裡，他們肯定也不會吱聲。”劉三哈哈笑道。
林如海笑道，“主要是這二人也不懂，看不出來真假，就是來蒙事的。三哥真是越來越精明了，這個瓶子一兩百萬是值的。”說完，豎起大拇指。
劉三也非常得意，不擾二人太久，將瓶子放到二樓的保險箱裡鎖好，就下樓去了，從角落又抄起一個梅瓶，放到了櫃台後邊的櫃子裡。
剛才從雅集古玩店裡出去的兩人，抱著瓶子迅疾地走了，肥胖漢子激動興奮地說道，“大哥，這回咱們發了！”
“我們立刻回老家，消停貓一段時間，然後換個城市將這個瓶子出手！”瘦長臉說道，然後二人不再回租屋，破爛東西都不要了，直接奔了車站。
……
“抱著真的換走假的，也太荒謬了！”周映卉搖頭道。
“所以，沒有眼力混不了這行。”林如海道。
“你這掌櫃的也夠厲害。”
“他有一個原則，買東西從來不超過兩萬，所以想騙他挺難的。”林如海笑道。他本來想學漢唐風的經營模式，但發現學不來，一方麵是劉三沒有辛老頭的眼力和人脈。
另一方麵，最主要的是想改變一個成年人的思維和言行太難了，劉三有自己的一套，首先不被騙，從不花高價買物件，唯一的一次撿漏，還請了辛老頭把關。
其次，將自己的東西高價出售，他口才非常好，隻要發現目標對象，經常口若懸河把人侃的暈暈乎乎，然後做成生意。
也就是說，林如海曾經說的‘工藝品是工藝品，古玩是古玩’的經營模式，名存實亡，但林如海也沒辦法，他不常來，日常隻能由劉三經營。
不過仔細想想，潘家園古玩店大都是這樣經營的，他也就不強求什麼了，林如海拿來了幾個銀茶壺，上百枚金幣，劉三也收了幾件真東西，雅集古玩店除了工藝品，也算有了點底蘊。
“把那個高仿梅瓶正兒八經地放在櫃子裡，這個動作本身就沒安好心，是因為乾隆白釉梅瓶多的緣故吧？”周映卉道。
林如海點點頭。
周映卉接了個電話，助理問她下午約不約大客戶？她說有點累，約明天上午，然後起身要走。
林如海看她打晃似的，道，“是不是沒吃早飯啊？”
周映卉嗯了一聲，林如海道，“我們去吃飯，然後我送你回去。”
二人剛到一樓，就聽劉三說道，“伍先生，這尊鎏金銅佛像是一位客戶寄存在我們店裡出售的，那位客戶一向以眼力著稱。”
林、周二人看過去，劉三在櫃台裡，櫃台前立著兩個人，劉三的說話對象、伍先生，穿著風衣，矮矮胖胖的身軀好像一隻蟈蟈。
“老伍，這尊釋迦牟尼銅坐像，頭頂上有肉瘤，大耳，下頦有一道肉褶，脖有一三道肉褶，色重顯紅，金水發黃厚，確實是難得的真品，嘉慶年的造像保存到現在，難得有品相這麼好的。”
說話的中年人，看樣子是伍先生的友人，或者他請來的鑒定師，一雙眼睛閃爍著精光。
“老韓，這尊佛像如果為真，我可就出手了？”伍先生看著旁邊中年人道。
“嗬嗬，老伍，其實我最近也正踅摸佛祖造像呢，家母信佛，又要過七十大壽了，”老韓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完，將造像挪到自己麵前，對劉三問道，“老板，這尊造像多少錢能請走？”
劉三正要說話，老伍對老韓道，“老韓，老娘過壽還有一個月呢，你有足夠的時間準備禮物，今天你可是給我掌眼的，哪能搶我的呢？”說完，將佛像挪到自己麵前。
老韓苦笑，無奈道，“那……好吧。”說完，不舍地撫摸佛像幾下，顯得極為遺憾。
這時候劉三道，“那位客戶報價三百五十萬，不能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