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
在成片的林子裡,根本看不出幾點是幾點。好在烏雲終於散了,月光照在林間,雖然模糊,還能依稀看出腳下的路。
我的腳步聲在山間回蕩,林間的蟲子也發出陣陣聲嘶力竭的鳴叫,似乎是它生命最後的呐喊。
眼前出現了一團黑乎乎的建築,這應該就是客棧吧。我現在是又累又餓,一股腦走進客棧裡。
拿出身上的火折子,點燃一看。
整個客棧布滿塵土,看樣子很久沒人來過,和我猜的一點不差。
一股腐朽的氣息直衝大腦,嗆得我呼吸不暢。我把窗子打開,想讓這難聞氣味快些散發出去,今晚我是要在這裡住的。
做完這些,我想找找有沒有蠟燭什麼的,我的火折子亮度太低,而且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最終我在櫃台裡淘到幾根蠟燭,用火折子將蠟燭點燃,這才完全看清整個客棧的全貌。
說是客棧,可能就是一個以前歇腳的地方,整間屋子並不大,擺著四張方桌,上麵還有碗筷。凳子是那種長條形的,每個方桌周圍擺四個。這裡並沒有客房,看來隻是提供吃食。我簡單的擦乾淨方桌,又把兩個方桌對上,這樣一會就能睡在上麵了。至於這客棧有什麼秘密,我現在根本沒心思探索,實在太累了,等明天再說吧。
我躺在桌子拚成的床上,小腿一放鬆,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裡衝刷著,疲憊的身子很舒服,沒一會就沉沉的睡著了。
窗子外邊的風悄悄吹進來,蠟燭上的火苗一陣跳動,影子在牆上亂晃。
“咣當,咣當……”
窗外忽然風聲大作,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趕緊把窗子和門關好,所幸蠟燭沒滅。
外麵的雨又下起來了,刷刷的雨聲打在屋簷上,聽得特彆清楚。我迷迷糊糊的躺在桌子上,真的是累壞了,幾個呼吸又睡著了。
“噶吱……”
屋頂上響起木頭聲。
在蠟燭的火光下,一個漆黑的人影,出現在牆上。他的頭被草繩吊著,與房梁相連,雙臂下垂,整個人很僵硬,屋裡雖然沒有風,他卻在左右搖晃,而他的腳,最低時離我的臉不足一拳。
“嘎吱,嘎吱。”
草繩與房梁的摩擦聲響在整個客棧內。
我醒了,又沒完全醒,處在半睡半醒之間那種模糊狀態。
我看見老家院子裡的那棵樹,長得茂盛。爺爺在樹上,嘴裡抽著煙袋,笑著向我招手。
爺爺?
爺爺回來了嗎?
我激動的順著樹根爬上去,想抓住他的手。
我越爬越高,就要碰到爺爺了。
爺爺的笑意越來越濃。
胸前傳來一陣溫熱,這下子我可全醒了!
我呆呆的拽著手上的草繩,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頭已經鑽進草繩裡,我的腳下變成了搭起來的凳子,隻要我的腳一踢,就會吊在房梁上。
我趕緊把頭縮回來,鬆手一跳,落在地上。此時我再看身後,四五具屍體,正在房梁上吊著。
從他們的衣服上來看,有古代的,也有民國的,無一例外都伸著長長的舌頭,眼睛瞪得溜圓,已經變成乾屍。
再看看我頭上的草繩,不禁一陣後怕,若是沒有羽毫石,我現在應該和他們一樣,變成梁上君了吧。
同時我又暗自歎息,爺爺始終是我的軟肋,這些鬼怪總是會利用人心中的弱點找替身,讓我防不勝防。
現在我算是知道這張地圖什麼意思了,那破廟的泥人見自己被我破了修行,想要報複我,就利用我的好奇心讓我來到此處凶地,而這吊死鬼又利用我對爺爺的思念抓我當替身。
天性這種東西,隻能克製,改變完全不可能。我已經極力克製自己的好奇了,還是著了他的道。
不過這也惹惱了我,那泥人已經被我摔碎,斷無再成精的可能,這客棧的吊死鬼,我也打算收拾他。
老虎不發威真把我當病貓了!
我將羽毫石內的能量附著雙眼,看向梁上。
那個吊死鬼正趴在房梁上看著我。
“流金火鈴,照徹幽冥。炎光所及,萬鬼滅形!”
我的手上出現火鈴,紅蓮真火在火鈴內騰騰燒著。
“去!”
紅蓮真火直奔那個吊死鬼,他迅速跳到房梁的另一頭。我又向他發出一道真火,他無奈之下,隻能附身在房梁吊著的屍體上。那具屍體從房梁上落下來,伸著長舌頭撲向我。
我哪會被他近身,立刻躲開他的攻擊。
客棧內空間實在太小,我打開門跳出客棧外。這時客棧內的屍體全都從房梁上掉下來。排在門口,一起向我撲來。
“姐姐小心。”熟悉的童聲傳來。
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小孩,他瞬間出現在我身邊,拉著我的手就把我往林子裡拽。可我哪是他能拽動的,我揮開他的手,把他蕩在地上。手中火鈴火光大盛,四五團真火打向撲過來的乾屍。這麼近的距離,又是我含怒出手,哪有打不中的道理。真火落在他們身上,變成熊熊火焰。
那個小孩也被我震到了,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那些火人。
他們還沒撲到我身上,就被紅蓮真火燒的乾乾淨淨,消失在空氣中。
那小孩見我如此凶狠,轉頭就要跑,卻被我一把抓住。
我拽著他的衣領,任他怎麼跑也跑不動。
“你到底是誰,不說實話彆怪我手下無情!”我手中火鈴對著他。
他被我的氣勢嚇住,吭吭哧哧的說:“我叫蓬頭,我沒有惡意。”
聽到他說他是蓬頭,我手鬆開了。
他第一時間沒有逃跑,反而是將被我拽變形的衣服整理好。
蓬頭鬼,算是很善良的鬼,他們不會害人,相反會救遇到危險的人,當然,也會救助那些遇到危險的動物。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不讓我吃兔子,反而把它埋了,我也沒有在他身上感到任何危險的氣息。
這蓬頭鬼也算是鬼中異類了。
我摸了摸他那刺蝟頭,有些紮手。
他忙躲開,雙手護著頭不讓我摸。
“過來,彆動!”剛收拾完吊死鬼,我的怒氣已消,突然想捉弄他。
他老實的不敢再動,我用手摸著他的頭發,給他揉的亂糟糟。
他應該也看出來我並不想傷害他,隻是在跟他玩,於是迅速跑開,一邊捋頭發一邊說:“你真壞!”
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但這次回蕩在林間的是我的哈哈大笑聲。
回到客棧,我把那些草繩歸攏到一起,用蠟燭燒了,這樣替死鬼就被完全消滅,不能再禍害人。
一道能量被羽毫石吸收,現在的羽毫石胃口很大,這能量聊勝於無吧。
我拍拍手上的塵土,就這也敢惹我,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