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哀。”
“承蒙您百忙之中抽空而來,我們闔府上下,萬分感謝。”
寧國府正門處,許久不開的國公府大門也終於洞開。
賈珍、賈蓉父子二人快馬加鞭去京外山上道觀將賈敬遺體請入棺槨,而後再扶棺回府,停靈之後,再行下葬。
在這期間,由賈璉這位侄兒,暫代孝子之位,在前麵迎來送往。
“朝列大夫薛大人到!!”
隨著唱禮官的唱禮,賈璉回頭一看,正是薛虹。
薛虹近前幾步,拱手道:“璉二哥,今太上皇崩逝不遠,家師同諸位大人不能離開。
拙荊又年輕,不曾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恐她受到驚嚇,故而隻我獨自前來吊唁相送,還望勿怪。”
“薛兄弟哪裡的話,林姑父身負皇命,職責在身。兄弟你又體恤表妹,我這舅兄開心還來不及。
今日薛兄弟能來,兄代珍大哥和蓉哥兒謝過了。”
“唉?璉二哥客氣了。隻是天地萬物,萌發生長,來去往複,周而複始,此天之道。
貴府人丁興旺,家宅祥和,賈公亦享天倫。今雖遠去,卻也可算喜喪,萬望貴府節哀。”
“薛兄弟所言甚是,兄還要接待賓客,不能久敘,請薛兄弟入內相坐。”
薛虹將禮物奉上後,便直奔內堂去。
薛虹是代表著林如海前來的,加之本身身份不低,自然有資格持清香一柱,到靈堂前憑吊。
薛虹在下人的引路下,來到了靈堂前。
靈堂內,尤氏帶著一眾女眷跪在右側哭泣。尤氏身後是惜春,再後則是小腹隆起的秦可卿。
哪怕再不喜歡賈家,但逝者為大,薛虹又是代表老師前來,自然不會做過格的事情。
薛虹神色肅穆,從下人手中接過清香作揖鞠躬三拜,隨後親手插入香爐中。
薛虹奉香過後,尤氏一身重孝,從地上起身低著頭,謝道:“家翁仙去,勞妹夫百忙之中前來,妾身代老爺禮謝。”
薛虹微微後退半步,俯身拱手還禮:“珍大嫂哪裡的話。逝者已去,生者當重。還請節哀。
還有四姑娘亦然。拙荊惦念著府中姐妹,但因身體抱恙不便前來,托我轉達。
還請四姑娘保重。”
惜春臉上雖有悲容,但眼底卻並無多少悲意,但還是柔柔謝道:“多謝姐夫告知。請姐夫代我謝過林姐姐。”
一番客氣後,薛虹正要離開,忽然靈堂外傳來震天的哭聲。
兩道身影披麻戴孝穿草鞋,蹣跚狼狽的從靈堂外跑了進來。
“爹!!!”
“爺爺!!!”
賈珍、賈蓉兩位演技派連滾帶爬從靈堂外麵爬到了靈堂前。
捶胸頓足,涕泗橫流,哭的真叫一個撕心裂肺。
那為什麼說兩人是演技派呢?
兩人方才一進來,賊溜溜的眼睛就一直向著靈堂右側女眷中看去,似乎是在尋找著誰。
就連磕頭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睛也不曾停過。
薛虹順著目光微微側目,隻見兩個陌生的麵孔正同寧國府女眷在一處。
一者眉如柳葉、身材高挑、麵容白皙、嘴唇紅潤,體態纖細,一雙眼中風情萬種,衣著素淨,卻更勝濃妝豔抹,雖不勾人,勝似勾人。
一者鬆挽頭發,體態豐盈。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更有一雙秋水眼,情波入簪,熠熠生輝。
隻不過瞧了一眼,那賈蓉魂仿佛便要飛了。
賈珍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雙眼睛布滿淚水,對著靈堂內來憑吊的親友道:“諸位皆是我賈家親舊故交。家父聽聞太上皇薨逝,萬分悲痛,隨即羽化。
珍既為人子,怎不感五內俱焚,心如刀割。
如今我寧國府再有些日子便要四世同堂,怎耐天不遂人願。我父去也啊!!!!”
賈珍一邊說著,一邊捶胸頓足。賈蓉連忙上前攙扶。
“諸位百忙之中,能前來憑吊家父,賈珍叩謝萬分。
隻是,如今闔府上下,無不悲痛。若有招待不周之處,萬望列為海涵。”
賈珍又請眾人入內用茶歇息,而後又道:“蓉哥兒,你先到後麵去,料理停靈的事,準備好了,馬上回來。”
……
是夜時分,寧國府上房內,尤母正坐在床頭上,鋪疊被褥。
尤二姐、尤三姐兩人則是坐在桌前敘話。
“二姐,方才你看到沒。靈堂之上,稱呼大姐嫂子的那個年輕人?不知是哪府的公子,真真是好風姿。
就是可惜啊,從頭到尾也不曾正過臉來讓我好好瞧上一眼。
唉!若是這府上的,也同那位一個樣,彆說是拿金銀請我來。就是空手,讓我倒找些金銀也心甘情願。”
尤二姐聞言想笑尤三姐,可卻又笑不出來。
姐妹二人以色侍人,又有什麼好笑的呢?
話說尤家早年,倒也算是家世不錯。尤母並非尤氏生母,乃是繼母。
尤二姐與尤三姐也與尤氏沒有血緣關係,是隨尤母改嫁後改姓的。
一開始日子倒還好,尤父是五品的京官。甚至給尤母請了道五品安人的身份。
可好景不長,尤父去世,尤母同尤氏姐妹二人便無了依靠。
幸虧尤氏嫁入了寧國府,為人又頗為念舊善良,時常照拂,這才讓母女三人得以度日。
可不知怎麼,賈珍父子知尤二姐、三姐容貌豔麗,便以利誘之,二人漸漸陷入其中。
“三姐,你呀。莫要整日說這些不著調的話來。
人家那是隔壁府上姑老爺家的女婿,代姑老爺過來吊唁賈公。
更何況,咱們這樣的人,哪裡還能指望著有嫁出去的一天呢……”
……
薛虹出了寧國府後,坐在馬車裡暗自思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薛虹要是沒記錯的話,恐怕再過不久,賈璉就會娶尤二姐做外房吧??
太上皇去世,堂叔去世,國孝、家孝在身,娶妻就算了,娶的還是外房。
是,太上皇“遺詔”裡說了,不要影響百姓婚喪嫁娶。
那後世外國還說鼓勵匿名舉報呢!上午舉報的,下午就有領導找你談話了,效率遙遙領先。
而且這種東西,對於百姓的束縛力還沒那麼大。可官員不一樣。
越是官員,越得在這個時候表忠心,短時間內堅決不能嫁娶。
你們賈家本來就是斷頭台臨門一腳了,這個時候不刷點好感,爭取保留點香火,還反複橫跳!!
賈璉要是一個月內娶了尤二姐,那就是大不敬、大不孝,加上藐視國法犯了重婚罪。
不過這對於賈家來說,都是基操勿六。
就如賈蓉說的,賈璉還爬上賈赦姨娘的床了呢,像他們這樣府上,哪家沒幾宗風流事。
“還是先去問問老師,府裡那位穿山甲的來曆查到了沒有。
留這麼個穿山甲在府裡,總是不放心的。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