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隆冬,悠悠江水仿佛自曆史的天空蜿蜒而來,更似一條歲月的綢帶,刻畫了前朝的刀光劍影,串起了往昔的榮辱興衰。
這裡雖為江南之地,但此刻天氣漸涼,每日清晨、黃昏時分,江畔兩岸霧霾翻滾,嵐氣接天。
江麵之上,一隊船隻劈波斬浪,隨著頭船紮進升騰的霧氣中,若隱若現,一如人類的王朝,走在曆史的濃霧中。
最大的一隻船上,一名青年麵有微須,頭戴巾帽,一身緋色補服下擺隨風獵獵作響,鬢角處的碎發拂動在臉上。
真真好一個俊……
“嘔!!!!”
薛虹扶著欄杆,乾嘔不止,一旁的幾個隨從連忙上前攙扶:“大人,大人,要不咱們還是停船靠岸休息一日吧?”
薛虹擺了擺手,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底因為乾嘔已經泛起一絲絲血絲:“不必了,可能還是有些不適應,恢複一下便好。
我休息一下,吹一吹風就好了。對了,四殿下呢?”
……船艙中,朱煇臉色蒼白,整個人趴在幾口大箱子上,已經難受的要口吐白沫了,依舊不肯放手。
薛虹正常情況下是不怎麼暈船的,但江上坐船和海上坐船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海上坐船坐久了,甚至會感覺大地像棉花一樣,有踩不實的感覺。
薛虹和朱煇兩個現在就是這樣,坐海船暈船,已經返回陸地江麵上一天了,依舊還是有暈乎乎的感覺。
薛虹帶著的船隊,便是從呂宋“撿”來的一些土特產。比如象牙、寶石、獸皮之類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多船香料、香木等等,以及三百五十餘萬石糧食。
哪怕不算糧食,薛虹手上這些貨物起碼也起碼值個一百來萬兩銀子。
這些糧食折價也能值個兩百三十多萬兩。不過這些糧食,薛虹並不是拿回來賣的,而是要放入順天府倉庫,以備不時之需的。
薛虹出征前米價已經漲到八錢三分一石了,這個價格屬實有些不正常了。
哪怕現如今銀子不如剛剛開國時值錢,到米價也鮮有漲到六錢以上的。
更何況米價的規律是春夏貴,秋冬賤。
如今正是冬日,米價不跌反漲就已經說明許多問題了。
所以薛虹下令士兵在呂宋儘可能的收集糧食運上船隻。
在薛虹看來什麼象牙、寶石香料都是虛的,對大明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糧食。
銀子再多,也有買不到糧食的時候,以後隨著大明的天災越來越嚴重,糧食減產也會越發嚴重的。
所以薛虹回京沿途也在不斷勘察、記錄沿途漕運情況。
薛虹打算抽整個南亞的血來養活大明的百姓,建立成熟的海運路線,將南亞的種種糧食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大明。
除了這些東西外,薛虹還帶回來了新的糧食,番薯。
這玩意產量極高,但容易發生種子退化,吃多了還容易反酸水,但這是救命的糧食,哪裡還能挑三揀四的?
不過薛虹並不準備立刻傳播出去,而是好好回憶一下,怎麼儘可能避免紅薯退化,以及篩選良種的方法,還有種植、食用注意事項。
這玩意,扛旱,不挑地,在山角疙瘩隨便種兩三畝,就夠一家人勉強度日了。
雖然不扛餓,但也可以讓百姓餓不死。
薛虹打算好好回憶一下,然後在把從呂宋帶回來的相關經驗知識記錄下來,先實驗一年,確認沒什麼問題了,再傳到民間去。
糧食問題是重中之重。這玩意要是撒到民間,然後種了幾年後開始大麵積害病,減產,導致坑死無數饑民,那薛虹可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
數日轉眼即逝,正午時分,原本繁忙的順天府渡口處,一隊隊兵馬將整個渡口圍了起來,一輛輛車馬在渡口外準備就緒。
隻不過……這些馬車似乎,不是一個地方過來的。
其中一隊,是內務府的馬車,還有一隊是戶部的馬車。
雙方負責帶隊的官員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宮裡派人過來傳了話,內務府的官員二話不說直接撤回了宮裡。
大家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要是哪天陛下能從單守才大人眼皮子底下和國庫搶銀子成功,那才是稀罕事呢。
而京城的街道中,也擠滿了準備一睹薛虹容貌的百姓。
“聽說了嗎?這次出征的戚繼光將軍雖然沒回來,但全程運籌帷幄,調動後勤糧草的小薛大人今天就回京了。
之前孫閣老去東籲平叛也是小薛大人調動後勤,出謀劃策的。”
“不就是調動後勤嘛,又不是領兵打仗,我上我也行。”
“哎呀?!你可真是滿口長牙!征戰行賞,後勤第一沒聽說過?還你上你也行。你上炕都費勁呢,你還想上哪?”
“我可聽說了,小薛大人還是探花,博學多聞。有過目不忘之能,遍觀古史。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那是,長的不好看,也不會被林公收為弟子再做女婿啊!”
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似乎都想目睹一番這位傳說中薛探花、薛大人的風采。
年底時分,隆慶帝為了振奮京中百姓,便將同弗朗基的戰果大肆宣揚了一番。
在隆慶帝的宣揚中,大明全程,都是愛好和平的,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而且隻出動了一萬水軍,結果……
結果我還沒用力,對方就已經躺下了。
這種事情最大的風頭本該是水軍統帥戚繼光的。
但一來,戚繼光本人鎮守呂宋,年前鐵定是無法回京複命了。
二來,相較於先鎮山東,後任天津衛水軍提督的戚繼光,明顯還是京中八卦陣常客薛虹為眾人所熟知。
再加上薛虹的功績也無意間被大家所提了起來,這時人們才意識到,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人,已經做過這麼多大事了。
而人群中,一位麵如中秋之月,施以粉黛,頗有國泰民安之風的美人正好奇的擠在人群中,向著渡口處望去。
……
“這,伯父,這個風頭下官就不出了吧。晚輩還是覺得要保持謙遜。”
誰大冬天的吃飽了撐的騎馬給人當猴看啊!!!
有馬車不坐,有轎子不坐騎馬去挨凍?
王華披著白狐毛領的鬥篷,雙手攏在鬥篷內,捧著和暖手爐笑道:“賢侄,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年底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振奮萬民之心。也算是對年輕人的一些激勵,讓他們看看榜樣也是好的嘛。”
朱煇屁顛屁顛的湊了上來:“沒事,景瑜不喜歡出風頭,我喜歡啊!!要不景瑜坐轎子,我去騎馬吧?”
“唉?四殿下,您的座駕在那邊……”
朱煇和薛虹扭頭一看,一輛豪華版囚車被推了出來。
朱煇當時就炸毛了:“什麼意思,我本王乾什麼了我!!
“陛下說了,殿下如果也想出風頭就坐這個,反正您也不是第一次給陛下丟人了。”
“什麼話!這是什麼話!!你們不帶本王玩,本王還不稀罕呢!!哼!!”
朱煇一甩袖子,拉著幾輛馬車一溜煙就消失不見了。
一旁的錦衣衛瞄了一眼朱煇帶走的幾輛馬車在土路上碾壓的深度,並且將搬上馬車幾個箱子,通通記錄了下來。
看樣子,朱煇好不容易累死累活親自帶隊搜刮出來的這十幾萬兩銀子,也是一句歇後語。
褲兜子耍大刀——夠ib嗆啊!
(明天萬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