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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0【走親串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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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貴良家所在的聚落叫蠻子沱,位於本村的三個行政小組之間。

地形閉塞狹窄,攏共隻有七戶人家。

就這七戶人,還是兄弟分家發展出來的,隸屬於三個不同的村小組。

附近墓葬倒是挺多。

尤其是被俗稱為“蠻子洞”的古代少民墓葬。

也有一些漢家墓葬,但多數已被盜掘。

陳貴良讀小學的時候,還鑽進一個被盜的古墓,取走骷髏人頭拿去學校,把許多學生嚇得哇哇大哭。然後被老師嚴厲斥責,狠狠打了二十下手心。

他把骷髏頭扔掉時,揪下一顆牙齒留做紀念,被父母發現又是一頓毒打。

由此可知,陳大俠從小就混不吝,那神經病性格似乎是天生的。

在過年期間,陳貴良除了去外公外婆家拜年,便是窩在家裡寫遊戲策劃案。

時不時有小學同學來串門。

因為陳貴良讀小學的時候,一直都是學校裡的孩子王。

立威之戰,便是那次帶著骷髏頭到學校,誰敢不服就用死人腦袋呼過去!

“哥,快走了。”

“來了,來了。”

大年初六,相約去奶奶的娘家拜年,包括二叔、姑姑一家也要去。

由於奶奶暈車,大家隻能步行,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

那是挨著區城的一個村子,相對偏遠農村還算富裕。

“祖祖,姨公,姨婆,表叔……”

“快來給先人燒錢紙吃飯!”

奶奶的母親,這裡習慣叫祖祖。

祖祖今年八十多歲,地主小姐出身,幼時還裹了小腳。

她嫁的自然也是地主兒子,不過丈夫的路子比較野,抗戰期間川鹽緊俏,竟然拉了一幫人販私鹽。

隻能說,特彆有錢。

馮玉祥來龍都號召抗日獻金,祖祖家裡捐了幾百大洋不說,她自己還捐了一個金戒指、一對金手鐲。

後來解放時,又給人民政府捐了二百大洋。

並沒有遭到什麼劫難,家裡的土地也不多,土改時還留下一部分。

但現洋卻有不少,直至80年代,祖祖都還藏著一百多塊銀元,但在90年代初被小偷光顧了。隻剩四個女兒手裡各藏著幾塊銀元用來“取風”。

相比起來,爺爺那一邊,才是真正的大地主。

不過運氣挺好,爺爺的父母皆抽大煙,把家產全都給禍禍完了,劃成分時直接被定性為貧農……

爺爺雖然沒讀過書,但他的幾個哥哥姐姐,全都受過良好教育,建國後在城裡當老師和工人。

由於繼子的身份,父親基本不去爺爺的城裡親戚家走動。

“良良,聽說你拿了一等獎,清華北大搶著要啊?”三姨公問道。

三姨公是馮濤他爹,村裡的頭麵人物。

懂一些算命和中醫的皮毛知識,毛筆字也寫得很好,鄰裡糾紛總是讓他去調解。

陳貴良回答:“清華北大還沒確切消息,不過複旦、北師大確實打算錄我。”

三姨公說:“複旦就不錯嘛,畢業了分配在大城市。”

他的思想還停留在包分配年代,轉而又誇讚陳興華和姚蘭:“你們兩個教育得很好,兒子有大出息。”

陳興華和姚蘭隻是笑,三姨公說話的時候,其他人必須乖乖聽著。

奶奶沒有兄弟,但有三個妹妹。

二姨公和四姨公,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三姨公又對其他小孩子說:“你們幾個,要好生的向哥哥學習。陳貴榮,還在讀書的,除了你哥哥,就你的年齡最大。你成績搞得咋樣?”

堂弟陳貴榮埋頭吃飯:“還行。”

“還行就是還不行。不努力讀書,就隻能回農村修地球!”三姨公數落道。

陳貴榮聽得頭皮發麻,他從小就怵這位姨公。

“聶偉,你呢?”三姨公又問二姨公的孫子。

一個一個挨著問,孩子們全都不敢說話。

三姨公又繼續誇陳貴良,讓陳興華、姚蘭兩口子感覺臉上有光。此時此刻,這幾年的艱辛全都不算什麼。

馮濤朝著陳貴良擠眉弄眼。

吃過午飯,三姨公把陳貴良叫去臥室(兼書房),熱情說道:“快過來,我給你寫了一副字。”

陳貴良接過來一看,內容寫得很老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至於書法,肯定比陳貴良的爛字更好。

三姨公又拉著陳貴良吹牛逼,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再考教陳貴良的紫微鬥數——這玩意兒,也是他傳授的,陳貴良初中時囫圇學過。

除了唬人,屁用沒有。

好吧,其實也有一點用,讓陳貴良學會了推算天乾地支。

新概念作文大賽時,給詩寫序文不就用到了?

馮濤卻是從來不學,並認為自己老爸是個神棍。如果真那麼厲害,怎麼沒有村民找他看風水、算八字?找他看病的也沒有,村民生病了寧願找赤腳醫生。

陳貴良找機會屎遁。

他跟三姨公沒有共同話題,他還記得高一的時候,跟三姨公爭論國際問題,一老一少差點當場吵起來。

這是一位老年鍵政家,兼四裡八村的和事佬。但主業是農民,也得下地乾活。

院壩裡,祖祖、奶奶、姨婆、母親、姑姑、表姨、嬸嬸們正在聊天,男人們則擺開桌子打麻將去了。

陳貴良過去陪她們閒聊。

主要是陪著祖祖。

所有親戚長輩裡麵,祖祖是對他最好的,也是對他父親最好的。父親小時候在家挨了打,就徒步走幾個小時,跑到祖祖這裡來訴苦舔傷。

祖祖活不了幾年了,90歲壽終正寢,在農村屬於喜喪。

“良良,你要是去讀複旦,以後就成魔都人了。”一個表姨開玩笑說。

表嬸林春紅道:“你們還不曉得,良良跟陶老板做遊戲,兩個月賺了十多萬!”

“真的啊?”

長輩們頓時驚歎,又是一陣誇獎。

這邊的親戚比較和諧,也沒人找陳貴良借錢。

其實,爺爺那邊的親戚也很和諧,隻不過把陳貴良父子當成外人區彆對待。他們自己內部,一直都是互相幫忙,安排進國企的晚輩就有好幾個。

祖祖坐在院壩裡曬太陽,看著眾多晚輩熱熱鬨鬨講話,她張嘴露出光溜溜的牙床一直笑。

“砰!”

一個混蛋小子,突然扔來鞭炮,把長輩們嚇了一跳。

那是四姨公的孫子,很快就被抓來一頓毒打。

包括陳貴榮在內,其他孩子哈哈大笑,這事兒就是他們慫恿的!

……

轉眼就到正月十五,馬上要開學了。

期間有一些曾經的債主上門,大部分是為了跟陳興華修複關係,也有極個彆的跑來討要利息——陳貴良說過會給利息。

“爸,媽,你們就彆再去打工了。”陳貴良說。

姚蘭笑道:“不去了,就在老家種地。”

她知道兒子手裡有錢,已經不愁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陳興華看著破舊的房屋,“還是要再去乾幾年,總不能用你的錢修房子。”

他是有自尊心的,打工那麼多年,兒子幫忙把債還清,還要讓兒子出錢建房。他自己的人生價值何在?

陳貴良明白父親的心思:“要不這樣,你們留在家裡,租一間大隊廠房養兔子。規模不用搞太大,我投資一兩萬塊,就算折本也無所謂。如果賺到錢了,再用那些錢去蓋新房。”

龍都市這邊,家家戶戶都會養兔子。外出打工流行之後,搞家庭養殖的才變少了。

而且不愁銷量,這裡全民吃兔,沒有一隻兔子能活著走出去!

至於村裡的廠房,那屬於所有村民心中的痛。

80年代鄉村企業遍地開花,一個來自胡建省的老板,說動了公社的某位乾部。那乾部帶著胡建老板回村,風風火火的集資開玻璃廠。

好多村民都被忽悠了,甚至跑去貸款投資。

然後,胡建老板卷錢跑了。隻留下幾間空蕩蕩的廠房,以及一堆血本無歸的村民,還有些村民背負著幾百上千元的貸款。

那位公社乾部,氣得上吊自殺!

陳興華看向老婆。

姚蘭實在不想再出去打工,她說道:“試試看嘛。彆的我不會,養兔子還是很拿手的,從小就割草養兔子。先是給生產隊養,後來又自己養,比養豬容易得多。”

陳貴良說:“規模養殖還是不一樣的,爸要先去彆的養兔場考察。第一年彆養太多,兩三百隻就行,積累了經驗再擴大生產。”

陳興華抽著煙思考良久。

他的自尊心極強,而且想乾一番事業,否則就不會90年代中期跟人合夥轉包小工程。

如果凡事都靠兒子,陳興華心裡不得勁。

但想想跟著自己辛苦多年的老婆,又想想一直在家操持的老母親,陳興華隻能答應下來:“那就養兔子!”

正月十六,陳貴良辭彆父母和奶奶,再次坐著破爛大巴返回學校。

《西華都市報》那邊,記者陳鋒的稿子也即將刊登。

——

(有幸與耳根、老鬼一起被捆綁造謠,說明老王還是小有成就的。竊喜。但我們這裡沒有訂婚的習俗,我也沒見過誰訂婚,所以就彆再造謠說我訂婚被綠了。)

(這章屬於過渡章節,介紹一下生活環境和家庭背景。把古墓裡的骷髏頭帶去學校,是老王小學三年級乾過的事兒。當時特彆喜歡鑽各種墓穴,妄圖發現一兩本武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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