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文綜考試。
陳貴良以為自己不會做,結果拿到試卷之後,居然連續幾道題都挺簡單。
但做著做著,又有些拿不準。
明明是單選題,卻似乎有好幾個正確選項。
反複審題,頭都麻了。
囫圇把題全部答完,陳貴良感覺還行。300總分的文綜,拿個160分應該沒問題。
這玩意兒如果認真複習,想漲分還是很輕鬆的。
陳貴良提前交卷,回到宿舍繼續寫文章。
中午在食堂吃飯,打菜阿姨跟他有仇,一點好臉色也不給,還故意多抖幾下勺子。
抖著抖著,消失一半。
沒辦法,高中時代的陳貴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喜歡懟天懟地懟空氣。
學校食堂仗著“禁止出校就餐”規定,在他高二時搞得越來越離譜。夏天40度的高溫,剩菜不做任何處理,隔頓繼續售賣都他媽餿了,一點也不怕把學生吃進醫院。
陳貴良串聯幾個學生一起鬨,還在校長室門口貼大字報,差點跟阻止學生外出的門衛打起來。
再加上有學生翻牆出校吃飯摔骨折,學校終於被迫取消外出就餐禁令。
至於眼前這位打菜阿姨,也是一個奇葩。
早餐時間本來就很緊張,等著吃麵的學生排成長龍。這阿姨碰到一個熟人的兒子,不但主動讓其插隊到最前麵,還慢悠悠的舀牛肉把碗給鋪滿。
碗都裝不下了,還在繼續添加,最後把牛肉壘出一座小山。而其他學生的牛肉麵,一碗隻有可憐的兩小塊牛肉。
那碗麵又燙又滿端不走,阿姨居然扔下排隊學生,跑去幫熟人的兒子找托盤。
當時陳貴良餓得發慌,難得來吃一次早餐,被那阿姨惡心得當場發作。
最終鬨得所有排隊的學生都不吃了,還有人動手把食堂的碗碟砸碎一地。
但那阿姨屁事沒有,人家是食堂承包商的親戚長輩。
陳貴良反而因帶頭鬨事,被學校記大過處分!
“不夠。”
此時此刻,陳貴良指著不鏽鋼餐盤,賴在打菜窗口站著不走。
打菜阿姨裝沒聽見,放下勺子不動了。
排在後麵的學生,越等越不耐煩。有人指責陳貴良不該擋道,也有人催促打菜阿姨搞快點。
旁邊窗口的阿姨勸說:“算了吧。”
也不知她在勸誰。
打菜阿姨終於又給補半勺,等陳貴良滿意離開之後,她才低聲咒罵:“討口子的,總有一天要餓死!”
旁邊的阿姨說:“你跟他鬨什麼?他都留校察看了。”
“這種就該開除,一點學生的樣子都沒有!”打菜阿姨不認為自身有錯。
陳貴良不知道自己被詛咒了,趴在餐桌上狼吞虎咽,這幅年輕的身體仿佛永遠吃不飽。
吃了午飯,繼續寫稿子。
下午開始考英語,陳貴良感覺還不錯,至少沒有數學考試的無力感。
“陳大俠,一起去網吧!”
離開考場時,謝揚把他喊住。
陳貴良笑道:“老子今天吃得多,拉一斤屎輕輕鬆鬆。”
謝揚這才記起“上一次網吃一斤屎”的誓言,他表情難受站在原地好半天,鬱悶無比道:“算了,算了,高考以後再去。老子的魔3頭盔啊,過段時間就要貶值了。”
然後,這貨快速去吃飯,回到宿舍看小說。
人總是需要一個契機來成長。
陳貴良記憶中的謝揚,勉強考上個二本。也不知他遇到什麼事情,大一的時候突然變得成熟。
遊戲不玩了,小說不看了,一邊學習一邊打工。
大二到大四的生活費,謝揚都是自己掙的,還考取一所985的研究生。再後來又考公務員,靠著自身努力和哥哥幫忙,到40歲時已經升遷為縣長。
當天晚上,陳貴良把四篇稿子寫完。
次日放假一天,給學弟們騰地方期中考試,高三老師則忙著批改試卷。
陳貴良步行二十分鐘,來到學校附近的郵局。
買了四個信封,把稿件和征稿頁裝進去,給《萌芽》編輯部寄去掛號信。其實一個信封就能裝下,但他故意多裝幾封信,以此提升初稿過審幾率。
接著又去一趟銀行,查看自己的銀行賬戶,裡麵還剩下5268元。
此時不管是否跨行交易,異地取錢都需要交手續費,而且收取的比例還特麼不低。
但也可以想法子繞開,比如存取雙方共用一個賬戶。
即陳貴良的父母,拿著銀行卡在外地存錢。而陳貴良使用副卡或存折,在開戶地相關銀行取款,就一分錢手續費都不用出。
反之,如果陳貴良往賬戶裡存錢,父母在外地取款就要交手續費。
按下at的取款鍵,陳貴良取出50元。
身上這點錢不夠造啊,陳貴良琢磨著該怎麼掙點。
此時的中國遍地商機,但都跟一個留守兒童無關。想要賺錢,要麼擁有啟動資金,要麼仗著背景關係。
陳貴良啥都沒有!
寫文章投稿?
可以試試,但賺錢速度太慢,除非出版之後爆賣。
陳貴良滿腦子胡思亂想,囫圇度過一天假期,晚上還得上晚自習。
他跟著室友們一起去教室,裡麵吵吵嚷嚷很熱鬨。但也有許多同學,對那些吵鬨充耳不聞,默默坐在自己位子看書練題。
陳貴良讀的是文科實驗班。
說是實驗班,但也有走關係進來的。
陳貴良憑記憶走到最後排,那裡隻有三個座位,屬於“三幻神”的寶座。
“三幻神”除了陳貴良,其他兩個全是關係戶。
以前本來有“四大天王”,但高三轉校走了一個,回到所謂的戶籍所在地。嗬嗬,高考移民。
“來了?”
同桌管誌強把屁股挪了挪,眼睛卻一直盯著小說看。
陳貴良笑道:“來得早啊。”
管誌強的成績,全年級倒數。長相也一言難儘,乍看就挺弱智那種。
這廝上課永遠在看小說,一邊看一邊傻笑,有時甚至還流口水。
陳貴良一直以為,管誌強頂多能讀大專。
他卻完全沒有料到,管誌強突然變成藝術生,神不知鬼不覺考進某美術學院。畢業又直接留校,做了學校的輔導員,後來甚至成為美院行政崗領導。
家裡有人脈就是不一樣,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畢業,能一直當關係戶混日子。
就管誌強那繪畫水平,讓他畫隻烏龜都能畫成螃蟹,鬼知道是怎麼通過美術考試的。
班上的三幻神,還剩一位便是賤人李君。
李君雙手插兜走進教室,胸前掛著明晃晃的3,昂首挺胸來到自己的座位。
“管誌強!”李君大聲喊道。
管誌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緩緩扭頭看過去。
李君得意炫耀:“喊你打麻將,你狗日的不來,老子今天贏了三百多。”
“謔謔。”管誌強回以傻笑。
他隻是看起來傻,又不是真傻,才不會跟李君打麻將呢。以前也打過幾次,李君每次都合夥贏他的錢。
陳貴良懶得理這兩個鳥人,他正在翻閱自己的數學教材。
有些內容能看懂,有些得先複習高一、高二知識。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裡迅速安靜。
班主任劉淑英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高挑女生。
陳貴良正在熟悉課本,管誌強猛戳他手臂,癡漢般興奮低呼:“快看,快看,有美女!”
全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女生的身上。
尤其是男同學。
管誌強低聲說:“絕對是校花!”
陳貴良掃了一眼,不鹹不淡道:“對a。”
“什麼?”管誌強沒聽明白。
陳貴良補充道:“要不起。”
此時還沒有對a的梗,以管誌強的感人智商,恐怕也很難自我領悟其理。
安靜的教室,再度出現雜音,都在悄悄議論那美女。
“啪啪!”
班主任劉淑英拍手兩下:“不要再講話。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讓她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這女生的個子怕是有1米7,穿著件灰色衛衣,搭配藍色牛仔褲,看起來清新休閒又乾練。
頭發紮成單馬尾,沒有彆的裝飾品。
她的眉毛稍微有點粗,一雙丹鳳眼明亮靈動。完全可以用濃眉大眼來形容,整個人仿佛平添幾分英氣。
然而,平胸。
飛機場。
她左肩上掛著書包,雙手插在衛衣兜裡,走上講台用蓉城口音說:“我叫邊關月。”
自我介紹完了?
劉淑英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很好,歡迎邊關月同學!”
教室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管誌強拍得格外響亮,嘴巴大張都快流口水了。
雖然都是蜀地方言,但本地話聽起來太硬。
邊關月則說著一口省城話,俏生生、軟糯糯的梅花音,聽得全班男生如聞仙樂。
好溫柔啊。
從這種女生嘴裡說出的“錘子”,肯定比本地女生喊“哥哥”更動聽。
謝揚甚至生出移情彆戀的念頭,他心裡反複比較周靜和邊關月,越比越覺得周靜被全方位碾壓。
唉,周靜同學,彆怪我做負心漢啊,實在是新同學太優秀了。
徐海波也一直在偷瞧,卻始終裝作看書的模樣。這小子單獨跟女生多說幾句話,都會不自覺變得臉紅,哪敢直麵邊關月這種美女。
李君猛地站起來招手:“邊同學,我這有空位,我這有空位!”
全班就他是獨坐,身邊還有張空桌子,是高考移民那位留下的。
邊關月邁步走過去,麵無表情在李君旁邊坐下。
男生們羨慕不已。
狗日的李君運氣真好!
李君笑嘻嘻套近乎:“邊同學,你的名字真好聽,跟古裝劇裡的女俠一樣。”
“謝謝。”邊關月冷冷回應。
李君又說:“我叫李君。木子李,君子的君。”
邊關月沒有接話。
“啪啪!”
劉淑英再次拍響巴掌:“安靜!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有的同學進步很快,也有人不知道在搞什麼……”
本來極為興奮的李君,聽說考試成績已出,瞬間閉嘴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