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難以置信地看著王來娣。
王來娣不是她們宿舍的，剛來的時候連一件打著補丁的棉襖都沒有，手上凍瘡長滿潰爛。
後來王來娣看她在找人空閒的時候做打毛線發夾，她也主動過來說想要試試。
可她的手粗糙，浪費了不少線。
李慧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但李慧更清楚不能太好心，所以借錢給她，讓她買毛線。
王來娣也還算有魄力，一邊學習一邊研究。
後來還真就越做越好。
在過年前一個月，她還賺到了二十塊錢，是所有人裡麵賺得最多的。
在工廠裡一個月也就三十塊錢，二十塊錢在村子裡都能用三個月了。
過年之前，王來娣還特地給她自己，她爸媽都買了一身新棉襖。
李慧是怎麼也沒想到，王來娣會和她耍心眼。
她索性放手說：“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那怎麼行！”王來娣臉色大變，她趕緊觀察李慧的表情。
要是李慧不要收，那這些毛線付出的成本就全部打了水漂。
王來娣一咬牙說：“行，既然你要看你就看吧。”
李慧想要親眼看看這裡麵的東西到底什麼樣，讓她護著不敢讓自己看。
她打開尿素袋，看到裡麵歪歪扭扭的針腳，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發夾，眼前一黑。
“這就是你要賣給我的？”
其他舍友看她這麼生氣，趕緊過來看了一眼。
隻看到毛線發夾各個歪歪扭扭。
【這種東西彆說賣出去，就是免費送都不會有人要的。】
【她確實是個有心眼的，教她親戚做，做的難看的挑出來給姨姨，她自己做的好看的那些，就藏起來打算自己拿出去賣。】
聽到龍寶的心聲，李慧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當初看王來娣家裡條件不太好，她幾乎沒賺錢，還浪費很多時間，手把手教王來娣怎麼做。
結果王來娣還要這麼算計她！
她又養出來一條白眼狼。
李慧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黑著臉說：“拿走吧，這東西我不要。”
“那怎麼行！”王來娣急得跳腳，“你要是不收，那我花那麼多錢買的毛線怎麼辦？”
這麼多毛線幾乎花光了她從李慧這裡賺來的所有錢。
她想著多買一些，免得之後供銷社沒有毛線。
這次她帶著衣服回家，從來沒給過她好臉的爸媽居然不讓她乾活，讓她專心賺錢就好。
王來娣什麼時候過過這種好日子。
所以在爸媽提出要幫她做的時候，她同意了。
她想著自己當初也沒學多久，所以就讓爸媽練手。
可沒想到爸媽居然把事情告訴家裡的親戚。
其他親戚也過來求她。
她從來沒有被那麼多親戚誇獎。
換做之前，那些親戚隻會說她是個女孩子，是個賠錢貨，都捧著她弟弟。
如今親戚們都說她厲害，考上大學還認識了做生意的朋友，現在都能自己賺錢了。
所以她稀裡糊塗就教了所有的親戚。
不過那些人做出的東西都非常差。
親戚們坐下來聊天的時候，還說讓她自己精明一些，讓她把自己做的好看也拿出去賣。
這樣能賺更多。
王來娣覺得親戚們說的沒錯。
於是她把自己做的那些都放在另一個袋子裡，打算有空的時候拿出去賣。
她想著之前她做得不好的時候，李慧也都收了，這次肯定也一樣。
她緊緊抓著李慧的手，眼神的恐慌藏都藏不住。
“慧慧，你怎麼能不收呢，你要是不收的話，我花的那些成本怎麼辦？”
李慧用力掰開她的手，神情淡漠。
“這些東西是你做的嗎？”
王來娣的眼神顫了顫。
她哪裡敢承認不是，她點點頭說：“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李慧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發夾，在尿素袋裡找了個一模一樣的樣式。
兩個發夾放在一起，就可以看出尿素袋裡的那個有多難看。
李慧：“你確定？”
王來娣的嘴唇抖了抖。
這兩個發夾放在一起，有眼睛的人都看不出來是一個人做的。
【這種醜夾子要是放在21世紀，或許有人覺得它醜得獨特，買回家當一個擺件。】
【可現在是缺衣少糧的年代，誰會花錢買一個醜東西回家。】
王來娣見她態度堅決，突然直挺挺地跪下來。
她緊緊抓著李慧的手說：“慧慧，你一定要幫我賣，你也知道我家裡的情況，這裡麵是我所有的錢，你要是不幫我，我連飯都吃不起了。”
“放手。”李慧嘗試掰開她的手，“王來娣，你起來，你的自尊呢？”
自尊？
沒錢的時候談什麼自尊？
如果這些東西不賣出去，她都要餓死了。
李慧這種有錢人怎麼可能會明白她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