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麗嬌轉過頭,就看到陳大柱站在不遠處。
看到陳大柱,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要不是龍寶,她根本不知道陳大柱和他媳婦的動機,差點就因為想要留在城裡和陳大柱離婚。
她掃了一眼跟在陳大柱的女人,仍舊是林惠芬。
他們身邊沒有孩子,看來除了她之外,陳大柱並沒有騙到其他無辜的女孩子。
餘麗嬌對他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有什麼事情嗎?”
“我聽說你考上大學了,這麼久沒見,你變了好多……”陳大柱的語氣裡有些懷念。
明明還是那張臉,但此時的餘麗嬌卻比當初他們剛剛遇見的時候漂亮了很多。
要說他不後悔那肯定是假的。
要是早知道餘麗嬌真能考上大學,還變得這麼漂亮,當初他乾嘛還要這個破豬肉攤子,乾脆和林惠芬離婚,什麼都不要,直接和餘麗嬌在一起。
想當初他們還差點好上。
也不知道如今他回頭,餘麗嬌會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龍寶嫌棄地眯起眼睛,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
【咦,他居然還想和麗嬌姨姨結婚,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他這種品行的人怎麼配得上麗嬌姨姨。】
餘麗嬌看向陳大柱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嫌惡地看他一眼。
隻要想到陳大柱還對她抱有幻想,她就覺得反胃。
龍寶說的確實沒錯,命運饋贈的東西早就標好了價格。
她以後的人生隻會自己拚搏,而不會想著靠任何人。
陳大柱還想伸手攔她。
可他連叫她的理由都沒有,他們之前鬨得太難看。
他看著餘麗嬌牽著龍寶離開的背影,眼裡不自覺流露出些許不甘。
林惠芬走上來,冷笑一聲,“嗬,現在看到人家成了大學生,變漂亮了,你知道後悔了?”
“我沒有。”
雖然陳大柱的嘴上這麼說著,他可並沒有收回看餘麗嬌的視線。
突然,他的耳朵被狠狠一擰。
陳大柱:“哎,我都說了我沒有……放開我的耳朵,嗷,你這個潑婦。”
林惠芬冷笑,“嗬,我勸你少看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自己能不能夠配得上人家。”
“知道了,你要是能生,我也不至於想著和彆人結婚。”
林惠芬:“你現在倒是開始怪我了,我當初讓你挑一個老實本分的,你倒好,偏要挑一個漂亮的,後來事情鬨開,根本騙不到人。沒有孩子,是你的命。”
“好了!彆說了!”
陳大柱一把甩開她的手,氣得轉身就走。
林惠芬冷笑一聲。
她朝著餘麗嬌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
看不出來,餘麗嬌還挺有本事,居然真讓她考上大學。
但是如果餘麗嬌真打算和陳大柱在一起,她不會放過餘麗嬌的。
餘麗嬌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會狠狠給她一巴掌。
真當陳大柱是什麼香餑餑,誰願意和她搶了。
餘麗嬌在平城陪了龍寶兩天,就坐著大巴車回鎮上。
兩個人剛剛走出大巴車站,原先幾個蹲在門口抽煙的人立即圍上來。
“南……南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要不是南哥你提前寫信說你今天回來,我在路上碰到你都不敢認。”
“那可不,南哥現在可是大學生。”
南哥拍了拍幾個人。
其實他們變化也挺大的,雖然仍舊在村子裡混日子,但大多都做了生意,如今生活比當初輕鬆許多。
至少他們不用靠收保護費活著,也不用擔心被抓起來。
“南哥,這是你對象嗎?”
眾人吩咐看向餘麗嬌。
南哥給了說話的那人腦袋一巴掌,“混說什麼,她是我朋友。”
“哦哦。”那人趕緊衝著餘麗嬌鞠躬,“不好意思。”
“沒事,你們聊吧,我去坐車。”
說著,餘麗嬌朝著他們點點頭,提著自己的行李去坐車。
她運氣非常好,剛到等車的地方,就有一輛車開過來。
她上車,和售票員買票的時候,發現南哥空著手爬上來。
他的行李應該是讓那些人帶回去了。
她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回家?你上這輛車做什麼?你家也不在這個方向。”
南哥靠在杆子上,掏出錢遞給售票員說:“你太久沒回來,再說你現在有出息了,我怕那個瘸子不甘心,過來糾纏你,到時候我也好幫你。”
餘麗嬌點點頭,她找了兩個人並排的位置坐下。
她打開窗戶,此時外麵已經開始下雪。
她想到當初第一次見慧慧的時候,那個時候慧慧為了幫靜姐,跑到鄉下來。
雖然慧慧做事非常麻利,但她一眼就看出慧慧的不對勁。
一開始她根本不敢相信慧慧。
但她太渴望擺脫當初的生活。
所以她賭了一把。
好在她賭對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站出來,哪有今天的日子,說不定她還和那個死瘸子糾纏。
餘麗嬌看著窗外。
時間在鄉鎮上就像是停滯了一樣。
她離開兩年,村子裡都沒什麼變化。
車子停在村口,她提著自己的東西打算下車。
南哥搶先一步,幫她拿起東西。
“東西重,我來提,外麵下雪了,你小心一點。”
“好,謝謝。”
“我們認識這麼久,還說謝謝,多見外。”
南哥一把將她的行李提起來。
兩個人並肩走進村子裡。
此時在村口圍著火盆聊天的人看到他倆,一個嬸子趕緊跑過來,“麗嬌?”
餘麗嬌點點頭說:“黃嬸。”
“還真是麗嬌,我都不敢認了,聽你媽說你考上大學了,你還真是厲害,是我們村子裡第一個大學生呢。”
餘麗嬌:“我也是運氣好。”
“你就彆謙虛了,彆人怎麼沒有那麼上大學的運氣,這是你對象嗎?”
一連兩次被認錯,餘麗嬌有些窘迫,“不是的,他是我朋友。”
“你朋友啊……那也是大學生嘍?”
一聽這話,幾個大嬸都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南哥。
南哥:“……”
饒是南哥見多識廣,麵對幾個眼冒綠光的大娘,他此時也萌生了想逃的念頭。
餘麗嬌的唇角往上勾了勾,笑著說:“是的。”
“小夥子,你有沒有對象?我有個侄女生的可漂亮了,我帶你去見見?”
“你那個侄女雖然生的好看,但什麼時候都不會做,還是我外甥女好,人勤快。”
“勤快有什麼用,你的外甥女沒我女兒身體好,我女兒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生養的。”
南哥:“……”
他求助地看向餘麗嬌。
餘麗嬌什麼時候見過他這個樣子,臉上的笑意根本擋不住。
就在這個時候,餘麗嬌的餘光突然掃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許白一個人走過來,幾年不見,她瘦了很多,兩頰凹陷,臉色也不太好,露在外麵的手都凍得發紅開裂。
餘麗嬌差點沒認出來。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許白走過來。
其中一個嬸子嫌棄地說:“許白怎麼又來了。”
“她不來有什麼法子,她婆家聽說她爸媽從城裡回來,都趕她回來要錢。”
餘麗嬌記得,當初許誌軍還活著的時候,許白在婆家說一不二,即便是她的婆婆,在她麵前也不敢大聲說話。
村子裡大家都吃不飽,但許白又白又胖,一看就知道她過得很好。
餘麗嬌:“許白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之前仗著她弟弟是軍官,在婆家作威作福,當初她婆家覺得她弟弟厲害,都捧著她,現在她弟弟死了,她沒有依靠,誰還把她當一回事。”
“許家人也太不要臉了,許家那兩個老的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情,在村裡活不下去,還跑到城裡去找他們以前的媳婦,要是換做是我,我連看他們一眼都不敢。”
對於餘麗嬌也略有耳聞,聽說是陸叔收留了兩個人,讓他們在廠裡打掃衛生和守大門。
怕他們活不下去鋌而走險對龍寶不利。
另一邊。
許白當然知道這些人都看著自己。
可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許白,她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和這些人吵。
她甚至連看他們一眼都而勇氣都沒有。
許白加快腳步,低著頭走回家。
她推開大門,很快就把門關上。
許父許母看到進來的許白,沒有絲毫喜悅,反倒是警惕地看著她。
“你來做什麼?”
許白走到兩個人麵前說:“爸媽,你們去城裡,肯定賺到不少錢,你們就分我一點,我真要過不下去了,我想要離婚,你不知道他們一家是怎麼欺負我的。”
“我們哪裡有錢了。”許母下意識反駁道。
“你們穿的這麼好,而且還吃住都在城裡,你們現在過的好,就完全不管我了?”許白氣得大叫,“當時是我不想管你們嗎?我男人都想和我離婚,我有什麼辦法。”
許父和許母兩個人真是有苦說不出,外人還以為他們在城裡過得非常好。
可其實他們一個打掃衛生,一個守大門。
工廠裡都是些三四十歲的人,和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麼。
而且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兒子做的事情就在廠子裡傳開。
所以廠子裡根本沒幾個人願意靠近他們。
好在他們有工資,還算能活下去。
可惜城裡的開銷太大,兩個人的身體實在不好,經常要吃藥,所以根本就沒有錢留下來。
至於他們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為了回家過年撐場麵買的。
其實他們現在口袋裡也沒什麼錢。
許母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現在的情況告訴許白。
許白根本不願意相信,“你們是不是怕我用你們的錢,所以才說這些話來騙我的?”
“陸家那麼有錢,指縫裡稍微露一些,就夠我們全家人吃喝不愁。”
許母:“我騙你做什麼,我說的都是真的。”
要不是村子裡實在活不下去,他們真的不想去城裡。
要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場,當初她說什麼也不會讓大兒子娶李紅那個掃把星。
要是沒有李紅,她的大兒子還活著,小兒子和陸靜宜在一起。
那他們可以一輩子吃喝不愁,順風順水。
其實許母總是控製不住自己懷念誌軍和陸靜宜還沒離婚,她住在家屬院的日子。
如今想來,感覺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許白氣得臉色扭曲,“難怪都說資本家該死,他們家有那麼多錢,分一點給我們怎麼了?”
“要不是陸家不幫誌軍,陸靜宜總是端著,誌軍也不可能和李紅那個女人牽扯不清。”
“嗬,我還從來沒聽過這麼狼心狗肺,倒打一耙的話。”
突然,院子外麵傳來陌生的聲音。
院子裡的三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許父許母的臉色都變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
他們現在就靠著陸家人生活,要是剛剛許白的話傳到陸家人的耳朵裡,他們就完了。
許母趕緊過來開門。
“麗嬌?你怎麼回來了?”
看到門外的餘麗嬌,許母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記得當初就是餘麗嬌站出來指認誌軍和李紅的關係,餘麗嬌就是攀上了陸家才考上大學的。
要是剛剛餘麗嬌將許白的話告訴陸家人就完了。
許母笑得非常勉強,“麗嬌,剛剛許白說著玩的。”
餘麗嬌冷哼一聲。
她冷冷地看著許白,“就你和許誌軍的品性,即便沒有李紅,許誌軍也裝不了多久,靜姐肯定會發現他的真麵目,許誌軍那個畜生做了那麼多錯事,他該死,和靜姐有什麼關係。”
要是換作幾年前許白,她肯定什麼都不管就和餘麗嬌爭。
可她這幾年過得太苦,早就沒有當初囂張的氣焰。
看著餘麗嬌這麼生氣,她第一反應就是想跑。
之前她確實沒把餘麗嬌放在眼裡。
可現在她驕傲的兩個弟弟都死了,餘麗嬌又成了大學生,她有什麼底氣和餘麗嬌爭吵?
許白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什麼都沒說,拿起許父和許母放在地上的東西,她轉身就走。
許母趕緊追出來,“許白,你把東西放下,這是我和你爸過年吃的東西,你拿走了,我們過年怎麼辦?”
許白死死拿著東西不願意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