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肅頹然坐了很久。
凜冽寒風吹來,刺骨的冷。
“爸!”
薑玉硯扶住他:“您要是擔心集團破產,我們現在就出國。”
趁現在逃出國。
他們依舊能錦衣玉食,瀟灑快活。
“傻孩子。”
薑肅搖頭。
他已經是警察重點關注的名單,逃不脫的。
薑肅一顆心很冷,他抓住薑玉硯的手:“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就好好做你的研究員,帶著你母親一起生活。”
“至於令月……”
他闔眸,掩住眼底哀痛:“終究是我對不住她。”
薑玉硯傷懷:“爸,就算集團破產,我們一家人還是要在一起。”
薑肅望著天邊最後一抹餘暉,隻說了句:“但願如此。”
翌日。
薑肅來到警局,看到最新呈上來的物證,百口莫辯。
當日,薑肅被羈押。
薑家慌了神。
“媽,去找溫令月!”
薑玉柔驚慌失措:“什麼偷盜機密,我們兩家是一家,這起案件根本就不成立。”
薑氏集團不能倒,那是她的依靠。
華馥樓下。
前台攔住三人。
林婉意頭發淩亂,紅著眼:“讓我進去,我知道她在!”
“溫令月!”
她的尖叫傳遍整層樓:“你出來!”
前台覺得很倒黴。
上次是薑肅來這發瘋,這次是他夫人來發瘋,薑家人這是都得了瘋病嗎?
“薑太太,溫總不在,您再胡鬨我就報警了。”
薑玉硯皺眉,拉住林婉意,對她耳語幾聲。
林婉意沉默下來,三人出了華馥。
前台鬆了口氣。
一群瘋子,溫總不見他們是對的。
天色漸暗。
溫令月從華馥走出來,蹲守在附近的薑玉硯眼前一亮,躥了出來。
陡然跳出的黑影讓溫令月頓住腳步,她冷眼一掃,正是林婉意三人。
她了然:“這起案件沒得商量,你們回去吧。”
林婉意凍得臉色青白,但身寒終究比不過心寒。
她語氣顫抖,低聲哀求:“你父親他已經被羈押在案了。”
“我知道他偷配方不對,集團可以賠償你的損失。”
溫令月依舊冷漠:“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林婉意,這個道理是你教我的。”
林婉意僵住,忽然想到什麼,身子晃了晃。
那年春寒料峭,溫令月和薑玉柔雙雙落水。
事後,他們責怪溫令月沒有照顧好妹妹,罰她跪了兩小時。
理由是——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
這樣才會長記性。
如今,這句話應在了薑肅身上。
林婉意哽咽,心頭湧上悔意:“我知道你恨我。”
“是我對薑玉柔偏愛太過,忽視了你。”
溫令月搖頭:“林婉意,我不恨你。”
“薑玉柔被你們精心養大,她傾注你們所有的愛,她溫柔大方,聰慧優雅。”
“而我在孤兒院長大。我自卑怯弱,我不懂豪門規矩,我比不上薑氏千金。”
“我是你們的汙點。”
“你們喜歡她是應該的。”
溫令月笑容似霧,飄渺極了:“之前是我太蠢。”
竟想著能焐熱他們的心。
林婉意心如刀絞,她用力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溫令月偏頭,疑惑道:“那為什麼你們從不在外人麵前,承認我是你們的親女兒?”
“又為什麼不願意帶我出席活動,不願意讓我改姓?”
一聲聲疑問將林婉意的心臟劃得鮮血淋漓。
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
“我錯了……”
“是爸爸媽媽錯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
溫令月再緘默,她也是人!
是人就會心痛,就會心如死灰。
“令月……”
林婉意看著溫令月冰冷的眼睛,淚水混著悔恨落下。
之前的溫令月眼神柔軟明亮,充滿孺慕,現在卻冷若冰霜。
而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造成的。
溫令月不懂她在哭什麼。
“林婉意,沒了我這根刺,你們一家四口應該更美滿順心才對。”
溫令月停頓了會兒,了然道:“我懂了,薑肅進去了,你們就是一家三口。”
“沒關係。”溫令月微笑:“等他出來了,你們還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溫令月殺人從不用刀。
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林婉意哭得幾乎要昏厥。
薑玉硯攬著她,一時啞了聲。
他想指責溫令月。
但他也沒有做到哥哥的本分!
他更沒有經曆過溫令月的痛苦。
一旁,薑玉柔垂下頭。
她當初耍心機趕走溫令月,想要維護自己的地位。
可如今,薑氏集團眼看分崩離析,溫令月卻自成豪門。
薑玉柔牙根緊咬,心底湧上濃濃的嫉妒。
老天不公,她究竟哪裡比不上溫令月?
寒風嗚咽,溫令月攏起衣領,抬步要走。
林婉意拉住她的衣角,流淚道:“是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成,你原諒你父親好不好。”
“他老了!”
“他不能經受牢獄之災!”
林婉意掙開兒子,跪伏在溫令月腳下,連聲哀求:“我求你了!你放過你父親。”
她幾欲崩潰。
心裡綿延不斷的悔恨纏繞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曾經的溫令月柔軟孺慕,一心乞求他們的愛。
她覺得溫令月心機深重,是在故意討好她,是要分走她對薑玉柔的寵愛。
溫令月做的越多,她就越不屑一顧。
可如今——溫令月不愛了。
她不再承認她是薑家的女兒。
林婉意心口痛得越發厲害,淚如雨下。
她後悔了。
哪有什麼心機,哪有什麼故意討好。
溫令月分明是捧著一顆真心對她!
是他們不懂珍惜,將一顆心踏進了土裡。
“令月,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是我們的錯。”
林婉意語無倫次:“你原諒我們好不好,我們會對你好的,我已經懂得珍惜了!!”
“我絕不會像之前那麼對待你的!”
“你回來吧。”林婉意緊緊抓住她的腳踝:“你是薑家的女兒,你是我們的掌上明珠。”
溫令月蹲下身,輕聲歎息。
“林婉意,回不去了。”
林婉意僵住,極致的恐慌蔓延,叫她如墜深淵。
這一刻。
她忽然意識到,她要徹徹底底地失去這個女兒了。
“令月。”
她抓住溫令月,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以回去的。”
“枯木可以逢春。”
“死灰亦能複燃。”
林婉意淚眼婆娑地望著她,滿目哀痛中透出一絲乞求:“隻要你原諒我,隻要你接受我的愛,我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