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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
門鈴響起,拿著鍋鏟、穿著圍兜、正在廚房裡忙碌的林辰臉露喜色,連忙跑去開門。
“寶貝女兒回來了”
打開門後,林辰臉上的喜色迅速褪去,眉頭緊鎖。
門外站著女兒林小小,身邊還有一頭小黃毛,兩人親熱的摟在一起。
“老登,鬼火停你家樓下安全嗎?”
小黃毛嘴裡叼著香煙,脖子上露出一大片紋身,傲慢的問道。
“小小,你告訴爸,這小黃毛是什麼人?”
聽到這話,直讓老父親林辰血壓飆升,眼珠子都變紅了。
“老爸,他是我男朋友,今天我生日,我帶他回來見你。”
“小小,你還小,怎麼能找男朋友?”
“這有什麼,你當年和我媽不也是十八歲生的我麼?怎麼,隻許你州官放火,不許我百姓點燈?”
“你讓他滾,我不想看到小黃毛,也絕不允許你和小黃毛在一起!”
“老爸,你也太老古董了,我已經懷了他的寶寶。”
“噗”
來自親生女兒的背刺,讓林辰張口噴出一口心頭血。
“老爸”
隱隱聽到女兒的急呼,他兩眼一黑,一陣天旋地轉,倒了下去。
周圍是無邊的黑暗和虛無,林辰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他瘋狂喊著女兒的名字,可是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有人說,人在臨死之前,一生的過往會猶如幻燈片一般在眼前不斷閃過,就像是觀看一場名為人生的電影。
此刻,林辰的眼前就閃過人生三十六年的一幕幕。
縱觀他的一生,是平庸的一生,也是潦草的一生。
高二沉迷於玩遊戲而打了班主任兩巴掌,輟學後又和老父親鬨翻,離家出走,跟一群非主流殺馬特玩到一起。
打架泡妞、抽煙喝酒渾渾噩噩的活著,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好似一具行屍走肉。
那兩年他過的很瀟灑,還有主動送上門的小女友,感覺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直到有一天,小女友蘇婉兒告訴林辰,她懷孕了。
林辰想讓她打掉,可手裡沒錢,固執的他也不想告訴家裡,隻好接受十九歲當爹的事實。
九個月後,蘇婉兒在狹窄又簡陋的出租屋裡,艱難的生下了他們的女兒林小小。
可也因難產大出血,待林辰將她送到醫院時,蘇婉兒已離開人世。
直到這時,林辰才打電話通知雙方的家長,匆匆處理了後事。
蘇婉兒的父母傷心欲絕,揚言要報警,將林辰送去坐牢。
林辰的父親無奈拿了大半生的積蓄,賠了十萬塊給對方,私下和解。
而蘇婉兒的突然離世,給了林辰當頭一棒,他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
將女兒留在老家,他背著行囊進城打工,努力賺錢養女兒。
他學過廚藝、進過工廠、發過傳單、擺過地攤、送過快遞、開過便利店、寫過小說
匆匆十數載,他還是一事無成,賺不到大錢,勉強養家糊口。
最後,女兒生日當天,她帶著小黃毛回家,將老父親當場氣死。
人生電影落幕,最終定格在三十六歲。
細細想來,從出生到死亡,他的人生幾乎沒有亮點。
看著自己氣急攻心而猝死的一幕,林辰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哎!”
林辰沒有怪罪女兒,隻痛恨自己的無能。
從女兒出生後就將她留在鄉下家裡,讓她成了單親留守兒童,或許她的童年沒有彩色。
他不知道女兒小時候過的怎麼樣,不知道她最喜歡吃的菜是什麼,不知道她的理想是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隻知道每月寄回生活費,平時很少回家,和女兒疏於溝通,父女形如陌路。
“算了就這樣吧”
林辰放棄掙紮,沉溺於黑暗之中,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叮鈴鈴”
出租屋裡,手機鬨鐘聲響起,林辰突然渾身一顫。
他迅速睜開雙眼,眼眸中帶著臨死前的釋然,茫然無措的打量著四周。
陽光通過窗戶照射在斑駁的牆壁上,一室一衛的出租屋裡隻有十五平,牆上還貼著上任租戶留下的明星海報。
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他的眼神更是透露著疑惑不解和難以置信。
熟悉是因為,這間位於城中村的出租屋他曾居住過兩年多的時間。
但自從搬出去之後,他已經十幾年沒有再回來過。
“叮鈴鈴”
刺耳的手機鬨鐘依然響起,驚醒了迷茫失措的林辰。
他下意識摸出枕頭下的手機,老式的諾基亞6120c。
按動鍵盤,狹窄的屏幕亮起光芒,讓用慣了大屏手機的他很不習慣。
屏幕上顯示著日期和時間:2008年5月16日8點01分。
“08年5月16日”
記憶裡,這個時間段,他已將女兒留在鄉下老家,在父親的安排下進了縣裡的東方大酒店後廚,跟著廚師長王富貴學習廚藝。
廚師學徒從打荷乾起,每月工資600元,他前世嫌工資太少,乾了兩個月就想提桶跑路。
找到王師傅辭工,王師傅讓他去配菜,從打荷的學徒升為案板配菜,工資也漲到1000塊。
漲了400元工資,林辰便打消了提桶跑路的念頭,又在東方大酒店老老實實的乾了一年。
後因和前廳女服務員感情糾紛的問題,他索性南下粵城,進廠打螺絲。
“我想想,好像是2月底過完農曆新年,3月份進的東方大酒店,5月3日開始配菜”
“15日發工資,見我升職又加薪,一起學徒的三個師弟非要請吃夜宵,我喝多了,第二天睡到10點多才醒,被老王痛罵了一頓”
“沒錯,就是這一天”
宿醉一夜,渾身的酒味,混亂的記憶,更是讓林辰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難道我重生了?”
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林辰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想到這裡,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立馬起床衝到衛生間裡。
青澀而削瘦的臉龐,光滑又帥氣的皮膚,濃密且黝黑的頭發,一切都那麼美好。
深吸一口氣,他打開水龍頭,用涼水狠狠洗了一把臉。
這一世,他不會再拋下女兒不管,讓父女倆成為熟悉的陌生人。
他要努力賺錢,將父母和女兒接到城裡,讓女兒接受更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