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淺麵上依舊含笑,垂在身側的手卻握緊了些。
“多謝嫻妃娘娘關心臣女。”
嫻妃笑容擴大,正要說話,卻不想沈初梨一扭頭竟看向了皇後。
那雙招子濕漉漉的求助,看的人心頭發軟。
沈清淺上前兩步,“初梨方才還同本宮說早上貪食吃太多,眼下恐怕難以享用嫻妃的桂花糕,就讓她帶回府吃罷。”
眼神一掃,銀杏上前雙手接過食盒。
“既如此沈二姑娘可要在禦花園多走走消食。”嫻妃狹長的美眸眯起打量皇後和沈初梨。
沈氏姐妹的關係,似乎並沒有傳聞那般差。
退到沈清淺身後的沈初梨掏出帕子,背在身後使勁擦拭嫻妃碰過的手。
“姐姐。”
不遠處傳來輕喚,花叢中一名妙齡女子步履翩躚地跑來,粉裙飄花,白紗披帛,脖頸纖長,穿的略顯單薄,看的沈初梨都替她冷得慌。
“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裴輕月行禮後抬頭,銀杏的眼睛唰的一下黏在她臉上。
她與姐姐嫻妃完全是兩種風格的美人,一枝似豔麗的芍藥,另一枝似顫顫巍巍盛開的梔子花,清美小意。
沈初梨聽見銀杏不屑的‘嘖’了一聲,撓撓她的手心。
“這便是沈家妹妹吧。”
裴輕月眸光閃閃的上前,看清沈初梨的容貌後眼底浮現一抹轉瞬即逝的敵意,隨後握住她的手,做派親昵。
現在沈初梨倒有點相信裴輕煙和裴輕月是親姐妹了,不然她們見麵打招呼的方式怎麼都是上來就抓人手。
不過她可不領情,“我隻有一個姐姐。”
聞言,裴輕月笑容僵住。
“初梨。”
一聲不讚同的嗔怪,她才繃著小臉不情願的回禮,“裴姐姐。”
收手後又拿出帕子背過身擦拭一遍手。
沈清淺見狀唇角笑意加深,佩蘭姑姑也忍俊不禁的偏過頭。
“今兒可真是好日子,家裡姊妹相聚甚感親慰,要好好逛逛禦花園才行。”
說罷沈清淺直接牽住了嫻妃的手臂,“妹妹懷有身孕,本宮親自扶著妹妹才安心。”
“……多謝娘娘。”
瞧見嫻妃身體瞬間僵硬,沈初梨低聲偷笑。
逛了近半個時辰有些乏累,眾人停在一處涼亭歇息。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加上宮鬥要素更是出大戲,互相明爭暗鬥、各自心懷鬼胎。
眼見沈清淺沒落下風,無需僚機相助,沈初梨實在憋得慌,便獨自出來溜達。
礙於身邊有帶路的宮女,主仆二人基本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好香啊,是什麼味道。”
宮女說:“回小姐的話,是桂花香。”
“去瞧瞧。”
走過卵石路,在禦花園偏僻處,沈初梨看到一棵金燦燦、開的正盛的桂花樹。
更驚喜的是樹杈上還趴著一隻懶洋洋的大橘貓,說是宮裡某位太妃散養的,很親人。
伸出指尖,沈初梨的氣味被錄入大橘貓的嗅覺庫,它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尾巴尖直直的翹起,蹭到人身邊親昵的撒嬌。
在禦書房商討完要事,皇上邀懷遠侯前往禦花園散心。
“哪裡來的桂花香。”
裴祈年頓步,桂花的甜香讓他突然想到某個貪嘴兒的小姑娘,今日宮宴沈初梨也受邀在內,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她。
走在他身側的蕭霆燁聞言朗聲大笑,“愛卿何時鐘意桂花了,嫻妃喜做桂花糕,回頭讓她親手製與卿一份。”
“多謝皇上好意,臣從不嗜甜。”裴祈年垂眸,壓抑著嫌棄與一絲嘲諷。
蕭霆燁不再強求,笑意收斂。
總管大太監見裴祈年對桂花樹感興趣,忽地想起禦花園某偏僻處有棵幾十年的老桂花樹,默默指引儀仗隊改變方向。
“銀杏你瞧,桂花落在大橘身上好合身,像給小貓穿了層花衣。”
女聲靈動活潑,笑語極富感染力,讓人不禁好奇她話語中描述的畫麵是何種模樣。
“倒是有趣。”蕭霆燁眉頭一挑加快腳步。
然有人比他走的還快,不用刻意分辨,裴祈年瞬間認出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兒。
秋,是個充斥凋零、肅殺和悲淒的季節,古色蒼蘢,令人鬱結。
映著紅磚綠瓦,枝葉扶蘇的桂花樹下站著抱貓的黃裙少女,橘貓高高揚起腦袋,爪子搭在樹杈上搖落一片桂花雨,紛飛的黃色花瓣優雅飄揚,似一隻隻蝶翼翕飛的蝶,飄於風中起舞。
“哎呀大橘,你真是淘氣,花瓣都落到我頭上啦。”
背對眾人的沈初梨還在撓大橘貓的下巴,她身邊的宮女已經撲通一聲跪下。
銀杏顫抖著聲線:“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抱著大橘,沈初梨臉上笑容還沒收回,光豔爛漫,萬千桂花落不及她眸中星光,梨渦深邃,橘貓可愛少女嬌俏,分外明媚美好。
那一瞬間是什麼,遠遠的……是心動來襲的斑斕,是情愫穿過心海微微的漣漪,是思念穿過夢境的悸動。
在此之前的每分每秒裴祈年都在放空自己,直到望見那一人,他感受到心跳震顫帶來的沉醉。
蕭霆燁滿眼都是驚豔,深吸氣,馥鬱的桂花香氣甚至讓他有些熏熏然,“是初梨啊。”
連名字都是甜的。
裴祈年蹙眉,掃視蕭霆燁的神色,麵頰不屑地微凹起弧度,侍從似乎聽到了自家侯爺嘎吱嘎吱的磨牙聲。
什麼叫從天堂瞬間掉入地獄。
沈初梨的情緒在她轉身看到裴祈年和男主蕭霆燁後瞬間兩級反轉,她鬆手,橘貓從懷中跳下,不情願地在裙邊撒嬌打滾。
“臣女給皇上請安……”她說話甕聲甕氣,脖子縮起,像個犯錯誤的孩子。
倒黴!
她最討厭的兩個人居然一起出現了!
沒被打招呼的裴祈年臉色更黑幾分。
“不必多禮,是不是朕排場太大,驚擾到你賞花逗貓了。”蕭霆燁對沈初梨的態度很隨和。
“沒,沒有,臣女不敢。”
她發鬢間綴了許多金黃桂花,連睫毛上都落了幾片,隨急促眨眼的動作撲棱棱滑落,瞧著可憐兮兮的。
蕭霆燁眼中趣味更盛,“不敢?那你說說哪裡不敢。”
跟隨沈初梨的都是年輕宮女,見著皇上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銀杏也麻爪,饒是她再頭鐵也不敢在皇上麵前亂說話,暗道今日跟小姐進宮的人要是金桃就好了,金桃比她機靈,肯定能幫上小姐的忙,眼下自己能做的隻有閉嘴彆添亂。
“臣女……”
當沈初梨無措時,裴祈年忽地開口。
“沈姑娘的眼神真是越發好了,看來本侯根本沒入沈姑娘的眼?”
此話狀似為難沈初梨,實則在替她解圍。
可惜某個小笨蛋理解不了這些彎彎繞繞,隻知道陰魂不散的懷遠侯又在找她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