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與鹽城相隔僅不過 260 公裡,然而袁景燦對欒宇琛的豔遇卻一無所知。
他現在隻知道郭文龍一定會是個好隊友;僅僅過了一天,兩人就已經在二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吧碰上了麵。
袁景燦把一張小紙條遞給了桌子對麵戴著口罩,頂著鴨舌帽的郭文龍;郭文龍接過後隻看了兩眼就把紙條塞進口袋沉聲說道:“給我三天時間!”
見郭文龍還是那麼自信有效率,袁景燦滿意地點點頭,不過片刻後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
郭文龍見狀有些好奇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袁景燦不答話,靜靜地看向窗外。
過了片刻他轉過頭問郭文龍:“你覺得,有一件事如果做了可能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但是這件事又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前途;那這件事到底應不應該做?”
郭文龍神色一怔,隨即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但是我可以跟你說件事,我當初還在服役的時候;我們的連長說過,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有一句古詩他十分喜歡“豈因禍福避趨之”!”
袁景燦嘴角微微一揚,輕笑一聲:“還真是個…有趣的莽夫!”隨後他戴上一雙一次性手套,又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信封舉在兩人中間,鄭重地對郭文龍問道:“我可以信任你嗎?”
郭文龍見狀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放在手心裡,然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一角,但卻沒有用力抽走信封,他同樣一臉沉重地凝視著袁景燦:“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職業操守就是為雇主保密!”
袁景燦鬆開手,向後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說道:“武都分局局長邱樹峰!”
郭文龍的眼神微微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袁景燦,輕輕頷首後起身離開。
袁景燦看著如墨的夜色,端起桌上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隨即皺起眉毛。
真苦!
……
同一個夜晚,武都分局的局長邱樹峰就沒那麼好的閒情逸致品咖啡了。
他完全低估了這次的對手,這哪裡是什麼小賊?這分明是江洋大盜!
全金陵的警察兵分幾路,結果毫無收獲。
被寄予厚望的畫像組根據已經找到的幾位現場目擊者的描述畫出來好幾幅畫像,結果幾個領導湊到一起看得鼻子眉毛擰成一團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相差太大了,每個目擊者的描述畫出來的時候都很正常,但是把幾幅畫像一對比就能看得出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幾乎每個人的描述都不一樣,這說明劫匪十分擅長偽裝,那麼目擊者這條線索便已經暫時宣告斷了。
而另一邊搜捕組也無功而返,他們把西霞山裡裡外外翻了個遍,就差掏蛇窩了,結果除了幾個模糊不清的腳印以外,連根毛都沒找到。這說明劫匪在故布疑陣,是個高智商犯罪分子。
痕跡組同樣毫無進展,匪徒的生物信息一點也沒采集到,腳印指紋也是半個沒有。這說明劫匪狡猾謹慎,極有可能是個慣犯。
走訪組和監控組倒是沒有壞消息傳來,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們不抱有任何希望。
這次的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第一次案發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對方先後槍殺三人,其中一名受害者還是騎警,另外劫匪還重傷一人,奪走二十多萬現金;然而在出動幾乎全城警力參與搜捕的情況下,居然連對方的長相都查不到。整個金陵警界自上而下都彌漫著一股悲觀沮喪的情緒。
邱樹峰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已經接近天亮。剛推開門他就徑直朝著沙發走去,然後重重地倒在上麵。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接到案子時的興奮勁。
巨大的動靜驚醒了邱樹峰的老婆嶽晴芳。她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慵懶地靠在房門上問道:“這案子還沒什麼進展嗎?”很顯然,周振邦搶劫殺人案已經轟動了整個金陵,連嶽晴芳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主婦也知道自家男人最近在忙什麼案子。
“呼…”邱樹峰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隨即又懊惱地說:“有時候我真懷疑這案子到底是不是人乾的!”
嶽晴芳見到邱樹峰疲憊又沮喪的樣子心裡也有些難受,但是她沒辦法在工作上給自家男人幫上什麼忙,於是便走到沙發旁輕輕地將邱樹峰的頭放到自己腿上,動作舒緩地替他按摩起來。
“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幫不上你什麼;要不我明天給你煲點雞湯送到局裡怎麼樣?”
邱樹峰閉著眼睛享受著女人的手指在自己腦袋上輕柔地按壓,嘴上卻說道:“你一個女人,就彆來添亂了!現在外麵的世道不太平,你多用點心照顧好小慧比什麼都強。最近家裡沒啥事兒吧?”
已經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嶽晴芳早就習慣了邱樹峰強硬粗魯的說話方式,根本不以為意,她一邊替邱樹峰按著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小慧都上高中啦,而且已經住校;我一個女人在家,能有什麼事?”說到這裡嶽晴芳語氣突然停頓一下,手上的動作也遲緩了一些。
邱樹峰敏銳地察覺到老婆的變化,睜開眼睛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了事嗎?”
嶽晴芳不確定地說:“今天晚上快十二點了,突然有人敲咱家的門…”
邱樹峰突然從心底裡冒出一個直覺,他一骨碌爬起來緊張地問:“什麼人?來乾嘛的?說話彆大喘氣呀,急死個人!”
嶽晴芳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這不是正說著呢嘛?你非要打斷我…”然後又麵露回憶之色接著說道:“我走到門邊問了半天外麵的人是誰,結果沒人回答,可我又不敢開門…”
聽嶽晴芳還在東拉西扯,邱樹峰急得抓耳撓腮,可這時候又不敢再打斷老婆說話,隻好用著急的眼神示意她趕緊說重點。
嶽晴芳見了會意地點點頭,然後接著說道:“過了好久,我聽門口已經沒什麼動靜,就開了一條縫朝外麵看去,結果門口一個人都沒有;不過開門的時候從門縫裡掉下來一封信…”
邱樹峰“噌”的一下蹦了起來,“信呢?!”
嶽晴芳見邱樹峰麵色可怖,語氣焦急,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急忙起身從鞋櫃上拿起一個薄薄的信封,又趕忙跑了回來。
邱樹峰這時候已經完全顧不得老婆的感受了,一把將信奪了過來
方才的邱樹峰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此時接過信封後,老刑偵的本能讓他的動作驟然減緩。他先如掃描儀般仔細檢查了一遍整個信封,密封地很好,肉眼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拆過的蛛絲馬跡。然後邱樹峰微眯起眼睛靜靜地感受著這封信的質感;上手輕如鴻毛,信封薄如蟬翼,那裡麵就好似絕不可能是炸彈之類的危險品。
邱樹峰又仔細摩挲了一番信封,信封是很普通的紙張,市麵上到處都能買到,平平無奇;從觸感來說裡麵的東西雖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但也絕不像是卡片狀的物體。
在心中大致揣測了一番信裡可能會放置什麼東西後,邱樹峰才緩緩睜開雙眼,開始端詳起信的封麵;簡潔質樸的封麵上僅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邱樹峰局長親啟。顯而易見,這是對方為了隱匿筆跡,故意用左手書寫而成。
捏著信封,邱樹峰沉吟片刻後,他迅速提起外套,一邊穿一邊對嶽晴芳叮囑道:“我現在馬上要去一趟局裡。最近一段時間可能都要在單位裡加班了,沒什麼時間回來;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關好門窗,出門也要小心,能開車儘量開車。另外,最好讓小慧放假後去她外婆家住;還有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下次再遇到類似這種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說完不等嶽晴芳回應,便匆匆開門離去。
嶽晴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結果邱樹峰的人已經消失在門口了;她坐回沙發上輕輕捶了捶肩膀嘴裡不滿地嘟囔著:“真把家當賓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