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
黑暗中,這聲呼喚像一根細細的銀針,刺破了沈青瓷混沌的意識。
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冰冷的石床上,頭頂是粗糲的石板,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黴味和淡淡的血腥氣。
這是哪裡?我不是墜入了時空裂縫嗎?
沈青瓷掙紮著坐起身,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狹小的地窖中。
地窖四壁由青磚砌成,牆角堆放著一些破舊的木箱和陶罐,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一盞昏黃的油燈,燈芯搖曳,投下鬼影幢幢。
突然,一陣低沉的吟誦聲從地窖深處傳來,像是什麼古老的咒語,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沈青瓷的心頭,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和恐懼。
她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轉過一個拐角,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地窖的儘頭,一麵巨大的青磚牆上,盧家三少爺正手持一支蘸滿鮮血的毛筆,在牆上勾勒著一個巨大的“囚”字。
那鮮血殷紅刺目,像是從活人身上剛剛放出來的一般,還帶著一絲溫熱的氣息。
更詭異的是,那“囚”字並非尋常筆墨寫就,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活的一般,在牆上緩緩蠕動,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你……你在做什麼?!”沈青瓷的聲音顫抖著,她本能地感到危險,想要後退,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動彈。
盧家三少爺緩緩轉過身,臉上掛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笑容:“沈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正需要你的血來完成這最後的儀式。”
沈青瓷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細細的傷口,鮮血正汩汩流出。
“我的血?”沈青瓷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為什麼要我的血?”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打開這扇門。”盧家三少爺指了指身後的青磚牆,“這麵牆背後,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一個足以顛覆整個時空秩序的秘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沈青瓷身上,”
沈青瓷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強迫自己不去想手腕上的疼痛,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盧家三少爺身後的牆上。
除了那個巨大的“囚”字,牆上還掛滿了照片。
沈青瓷走近一看,頓時如遭雷擊——
那些照片,竟然都是霍世襄和沈懷安的合影!
每一張照片的背景都不同,有上海的奢靡舞池,有南京夫子廟的秦淮燈影,有北平故宮的巍峨宮殿,還有重慶朝天門的滾滾江水……
但相同的是,每一張照片上,霍世襄都緊緊地摟著沈懷安,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迷戀和占有欲。
而沈懷安的臉上,則是一種驚恐和絕望交織的表情,像是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拚命想要逃離,卻無處可逃。
沈青瓷顫抖著拿起一張照片,翻到背麵,隻見上麵用鮮血寫著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永囚”。
在“永囚”二字下方,還寫著一個日期:1929年5月20日。
沈青瓷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日期,不正是她和霍世襄第一次見麵的日子嗎?
她又拿起另一張照片,背麵同樣寫著“永囚”,日期卻是1937年8月13日。
那是……南京大屠殺開始的日子!
一張張照片,一個個日期,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穿了沈青瓷的心臟。
她終於明白,霍世襄對她的囚禁,並非始於今生,而是早在前世,就已經開始了。
而她,沈青瓷,不過是沈懷安的轉世,一個注定要被霍世襄囚禁生生世世的替身!
“砰——”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從地窖入口處傳來。
沈青瓷和盧家三少爺同時轉頭望去,隻見霍世襄破牆而入,他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卻銳利如刀。
他身後,無數瓷器碎片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個旋轉的刀陣,將追趕而來的打手們逼退。
“青瓷,過來!”霍世襄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青瓷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邁步向他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走到霍世襄身邊時,霍世襄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後頸,將她狠狠地按在了那麵寫滿“囚”字的磚牆上!
“霍世襄,你瘋了!”沈青瓷驚恐地尖叫起來,她拚命掙紮,卻無法掙脫霍世襄鐵鉗般的控製。
“你每滴血……都在激活……地宮封印!”霍世襄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痛苦。
就在沈青瓷的身體觸碰到磚牆的瞬間,一道耀眼的白光從牆上爆發出來,將整個地窖照得亮如白晝。
在白光中,沈青瓷看到了一幅令她永生難忘的景象——
那麵青磚牆,竟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時空羅盤浮雕!
羅盤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各種古老的符文和圖案,每一個符文都在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而在羅盤的中央,一個熟悉的身影被牢牢地禁錮著。
那是……前世的她,沈懷安!
沈懷安被霍世襄死死地按在羅盤中央,她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像是已經死去。
而霍世襄,他的手腕上,一個血紅的“囚”字刺青,正緩緩地刺入沈懷安的心臟!
“不——”沈青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終於明白了一切——
原來,這所謂的時空詛咒,並非霍世襄為了囚禁沈懷安的靈魂而設下的,而是沈懷安的魂魄,與這時空羅盤的血肉融合!
“哈哈哈……”盧家三少爺突然發出一陣狂笑,“開始了,終於開始了!時空羅盤已經啟動,霍世襄,你的死期到了!”
他猛地按下一個隱藏在牆角的機關,整個地窖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地下破土而出。
“想要……同歸於儘嗎……”霍世襄的嘴角勾起一抹慘烈的笑容,他看著羅盤中央的沈懷安,“咳……”
一聲悶咳,像是一塊巨石砸入死寂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霍世襄突然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濺而出,在青磚地麵上暈染開一朵妖異的墨蓮。
那黑血,腥臭無比,帶著一種腐朽的、令人作嘔的氣息,仿佛是從地獄深處湧出的毒液。
沈青瓷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她從未見過霍世襄如此虛弱,如此……接近死亡。
“霍世襄,你……”她想上前扶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彆過來!”霍世襄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黑血,抬起頭,目光冷冽地看向盧家三少爺,“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
盧家三少爺冷笑著,緩緩舉起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沈青瓷:“霍少帥,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霍少奶奶的。她的血,可是開啟時空羅盤的關鍵,我會一滴不剩地……全部取出來!”
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眼中閃爍著一種瘋狂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掌控時空、為所欲為的那一天。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沈青瓷脖頸上的時空烙印,原本隻是一個淡淡的紅色印記,此刻卻像活過來一般,驟然暴漲,化作無數條細密的血線,如同一條條饑渴的毒蛇,瘋狂地向四周蔓延。
其中一條血線,快如閃電,猛地刺入霍世襄的手腕,深深地紮進他的血肉之中。
“啊——”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音在地窖中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沈青瓷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脖頸處傳來,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體裡破體而出,將她的靈魂撕裂。
而霍世襄,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手腕上的傷口,血流如注,但流出的血,卻不是鮮紅色,而是詭異的黑色。
那黑血,與他之前咳出的黑血一模一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臭味。
“這……這是怎麼回事?”沈青瓷驚恐地看著自己脖頸上的血線,她想要阻止它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時空反噬……”霍世襄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你的血……喚醒了……羅盤的……力量……”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那麵變成時空羅盤浮雕的青磚牆。
羅盤上的符文,此刻正以一種瘋狂的速度旋轉著,發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將整個地窖吞噬。
“不!不!”盧家三少爺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怎麼會這樣?時空羅盤怎麼會失控?”
他原本以為,隻要得到沈青瓷的血,就能掌控時空羅盤,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但現在,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製。
時空羅盤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整個地窖開始劇烈地搖晃,牆壁上出現了無數道裂縫,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突然,羅盤中央的時空裂縫猛地擴大,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散發出強大的吸力,將周圍的一切都吸了進去。
“青瓷!”霍世襄用儘最後的力氣,將沈青瓷護在身後,但他的身體,卻被那股強大的吸力拉扯著,一點點地向漩渦中滑去。
兩人同時跌入時空裂縫,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裂縫中,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飛速閃過,仿佛是無數個時空的碎片,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混亂而又迷幻的世界。
沈青瓷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撕裂成無數碎片,在時空中漂浮,無依無靠。
突然,她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銅門,緩緩在眼前展開。
銅門上,雕刻著無數古老的符文和圖案,充滿了神秘而又詭異的氣息。
而在銅門的正中央,用篆書刻著三個大字——沈青瓷!
那是她的名字!
“北平……地宮……”霍世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微弱而又斷續,“這扇門……通往……北平地宮……”
他的瞳孔,已經徹底變成了蒼白色,空洞而又無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猛地將沈青瓷推向另一個方向的時空漩渦,那個漩渦,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金色,仿佛通往另一個溫暖而又熟悉的世界。
“去……那裡……”霍世襄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去南京……找……沈懷安的……魂魄……”
然而,就在沈青瓷即將被金色漩渦吞噬的瞬間,霍世襄的手指,卻突然掐住了她的咽喉,將她硬生生地拖向了那扇通往北平地宮的銅門!
“隻有……死人……才能……永遠……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