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上午八點,黃庭長在得知楊大保仍未按照要求落實處罰後,當機立斷,決定對其實施強製執行。他迅速通知海事處,要求做好各項準備工作,並即刻拿出具體執行方案。黃庭長反複強調,一定要嚴守執行行動的保密性,以防在執行過程中節外生枝,出現意外狀況。
季元接到通知後,立刻召集會議,與同誌們一同商討執行事宜,落實執行方案。大家一致認為,為確保執行工作順利推進,最佳方案是在楊大保船舶趕集的小店,對人和船舶同時展開行動。法院方麵負責對楊大保實施抓捕,海事處則負責將其船舶從小店扣押並帶回水城。季元覺得這個方案切實可行,隨即通過電話與黃庭長溝通,並確定由範江平負責此次執行工作。黃庭長當即表示,行政庭將安排三名法官,海事處也安排三名海事人員,一同前往小店執行任務,雙方約定十點整在小店碼頭會合。
範江平領命後,當著眾人的麵,向季元提出了三個要求:“其一,所有人的手機交由我統一保管,避免執行過程中信息泄露。其二,前往小店執行時間緊迫,必須租一輛專車,以確保按時抵達。其三,最好把賣船機配件的劉老板請去,萬一船的主機出現故障,能及時排除。”
季元對範江平的要求一一應允,並讓他負責安排車輛。高貴和薛鬆也自覺地將手機交到範江平手中。八點二十分,鎮上的出租車準時停在了海事處樓下。範江平與高貴、薛鬆上車後,又匆匆下車,徑直走向船機配件門市部。他把正閒得無聊、無所事事的劉老板拉到一旁,問道:“劉老板,今天有事不?”
劉老板回答道:“今兒個冷集,閒得發慌。”
範江平笑著說:“走,跟我們一塊兒喝酒去!”
劉老板一聽有酒喝,立馬跟店裡的家屬打了聲招呼,便跟著範江平上了車。
車輛疾馳而去,季元留在單位坐鎮指揮。他及時將情況通報給黃庭長,要求法官務必在十點前趕到小店。黃庭長告知季元,執行法官已準備就緒,由魏副庭長帶隊,就等一聲令下即刻出發,從山水到小店,三十分鐘足夠。
範江平坐在出租車上,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司機加快速度。要知道,十點一過,楊大保就要開船從小店返回金龍,他們必須趕在船舶返航前抵達小店。水城到山水市的公路剛剛新建通車,路程比以前縮短了10公裡,路麵是標準的二級路。出租車司機深踩油門,一路疾馳,從水城到山水僅用了十八分鐘,從山水到小店也隻用了二十五分鐘。九點十分,範江平等人便趕到了小店。他們身著的白色海事製服格外顯眼,為避免打草驚蛇,便將出租車停在了離碼頭一百米開外的一棵大樹樹蔭下。薛鬆透過車窗遠遠望去,隻見楊大保正站在船上,與旁人閒聊。他身上的白色短衫敞開著,手裡還拿著一瓶礦泉水。
賣船機配件的劉老板此時才明白,自己是被叫來幫忙扣船的,心裡頓時後悔不已,嘟囔著:“乾這得罪人的事兒,劃不來!”
“要不這樣,你悄悄下車,裝作是來坐船的,先到船上去等著。要是有人問,你就說走親戚。劉老板,可千萬彆走漏半點風聲,不然我們可跟你沒完!” 範江平給他出主意。
“這主意倒也行,不過我現在不去,等你們上船查扣船的時候,我再裝作讓你們捎我一段,這樣更好些。那時候他顧不上多想,也免得說我通風報信。”劉老板思索片刻後,給出了自己的答複。
正說著,薛鬆看到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般駛來,車後揚起的塵土好似一條黃色的巨龍。範江平見狀,急忙從出租車上下來,快步走到碼頭視線之外的馬路邊,向警車示意停車。警車穩穩停下,魏副庭長從車上走了下來。範江平迎上前去,與他握手,先做了自我介紹,又將碼頭上的情況詳細彙報了一番,兩人就執行的具體細節進行了商議。
魏庭長說道:“我們負責把楊大保帶回山水,你們負責把船帶回水城,路上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自行負責。上次去下達執行通知書的周享成今天沒來,劉虎跟楊大保也隻見過一麵,怕認不準。等上了船,你給我指認一下楊大保。你現在就坐我的車,你們的車跟在後麵。”
警車開到出租車跟前,範江平示意出租車跟上。賣船機配件的劉老板也下了車,跟著隊伍朝碼頭走去。兩輛車很快就停在了碼頭前沿,海事人員和法官們迅速從車上下來。範江平走在最前麵,魏副庭長緊隨其後,一行人魚貫上船。楊大保看到這群人突然上船,眼神中滿是驚愕。範江平走到楊大保麵前,嚴肅地說:“楊大保,這位是法院行政庭的魏庭長。今天,我們是依法對你進行強製執行的!”
楊大保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與魏庭長握手,然而魏庭長並未理會,楊大保尷尬地將手縮了回去。
魏庭長向楊大保出示了法官證件和拘留通知書,說道:“楊大保,我是法院的,姓魏。剛才海事處的同誌跟你說了,今天我們是針對你拒不執行海事處罰一案,依法進行強製執行。我們要對你實施行政拘留,海事處將依法把你的船舶帶回水城。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楊大保同意海事處把船帶回水城,卻死活不願被行政拘留。他急得大汗淋漓,大聲叫嚷:“我又沒犯罪,憑啥把我送進拘留所?”
碼頭上聚集的乘客越來越多,有些乘客開始幫楊大保說話。魏庭長擔心引發混亂,急忙讓隨行人員強行給楊大保戴上手銬,塞進警車,隨後駕車先行返回山水。薛鬆見狀,迅速啟動船舶主機。範江平則大聲吆喝船上兩個還在發呆的乘客趕緊下船。這兩位乘客滿臉不情願,在範江平和高貴的催促下,才緩緩下了船。賣配件的劉老板趁機往船上擠,嘴裡還喊著:“哎!師傅,這是去水城吧?捎我一段。”
範江平假意拒絕:“不帶,不帶!”
等劉老板跳上船後,高貴用船上的竹篙用力一撐,船緩緩駛離了碼頭。薛鬆駕駛著楊大保的船舶,從小店朝著水城方向駛去。範江平心裡一直懸著,生怕船路過金龍時,楊大保的家人在路上阻攔找麻煩。他叮囑薛鬆加大油門,加快船速,要是有人攔截,想儘一切辦法擺脫,絕不能讓船再落入攔截者手中。否則,不僅船開不回去,船上的海事人員還有可能被當作人質。範江平清楚地記得,季華曾在金龍把菜刀架在季元脖子上,硬生生把扣留的船舶搶了回去。他和高貴時刻留意著航道情況,從小店到金龍僅有五公裡,船很快就到了。當船駛過楊大保家門口時,範江平、高貴看到楊大保家門前聚集了一群人,有三個人正準備登上楊大保家門前的小漁船,岸上還有兩人朝著薛鬆駕駛的船舶招手。薛鬆沒有絲毫猶豫,駕駛船舶繼續朝著水城駛去。船駛過孫二娘島後,範江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給季元打電話,告知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一個小時,船就能順利回到水城。他離開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甲板,走進客艙,裸露在陽光下的臂膀已經發紅發痛。高貴早已在客艙裡,敞開著白色的海事製服,雙眼望著窗外。範江平安排高貴接替薛鬆開船,讓薛鬆也能休息一下。高貴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起身離開客艙,走向駕駛室。
十一點不到,黃庭長給季元打來電話,告知楊大保已被順利送到行政拘留所。二十分鐘後,交通局辦公室主任也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十一點半,範江平成功將船帶回。為防止船舶被楊大保的家人強行開走,範江平請示季元同意後,與高貴、薛鬆一起拆除了船舶的動力裝置,並安排專人看守船舶。一切安排妥當後,季元讓範江平把劉老板請到陳林水庫大壩旁的水城餐館喝酒。
劉老板的家屬看到劉老板後,滿臉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在外麵有事嗎,咋又跑這兒跟他們喝酒來了?”
劉老板沒好氣地回道:“關你啥事,問這麼多乾嘛!”
五個人一共喝了11瓶啤酒,不能喝酒的季元也倒了一杯啤酒,向劉老板和同誌們敬酒。飯還沒吃完,就有五個人打來電話為楊大保說情。這五人中,有季元的領導、朋友,還有一個自稱跟季元很熟,可季元怎麼也想不起來對方是誰。季元接連接了五六個類似的電話後,氣得直接把手機關了。平時支持工作的不見人影,船剛一扣留,說情的卻蜂擁而至。這工作還怎麼開展?整個下午,海事處的電話響個不停,都是找季元的。季元一聽又是說情的,好不容易應付過去後,他囑咐單位其他人:“再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