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前還是禍從天降,但轉身的功夫,大禍就變成了天大的功勞,砸到了腦袋上?
關興民臉色嘲紅,心臟噗通噗通的跳。
“能不能判斷一下隨葬者的大概身份!”
“當然!”林思成點頭,“超不過十位!”
“出土範圍呢?”
“範圍更小:清東陵加清西陵,再加一位孝莊太後,誰的墓葬沒在建國前遭到過破壞,就是誰……”
“夠了!”
關興民興奮的拍了一下掌,“我去給領導彙報!”
說報就報,他拿著手機拔通電話。但就跟驢推磨似的,邊說邊在鑒證室轉圈。
申科長臉色潮紅,漂亮的女警官盯著林思成,眼睛裡冒星星。
可見有多激動?
其實很正常:本是大禍臨頭,但突然就轉禍為福,擱誰不激動?
不正常的是關興民和領導彙報的內容,說著說著,就變了味:領導放心,我一定把人留下……
你不查案,你留人?
就想問問,你想留誰?
王齊誌使了個眼色,林思成秒懂,微一點頭。
等關興民電話一掛,王齊誌伸出手:“關主任,該鑒的也鑒了,那我們先走一步!”
“王書記,彆啊?”關興民不但沒伸手,還後退了一步,“局領導馬上就到!”
正因為局領導馬上就到,我們才急著走。
功勞鐵板釘釘,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又跑不掉?
關鍵是領導太熱情,再者當警察的都有一個共性:看似粗爽,滿肚子的彎彎繞。被灌個半醉,再一頓哄:小林啊,快畢業了吧,你看,市局就挺好……
但凡林思成敢猶豫一下,他就能借機把話題搪過去,然後第二天就敢去學校找校領導……
王齊誌擔心的是,二十歲的林思成,哪是這些老油條的對手?
還不如趁早走……
關興民滿臉堆笑:“王書記,不騙你,領導下了死命令:我今天留不住人,明天就得回家休息……你幫幫忙!”
你裝!
你繼續裝!
就憑今天這樽銅爐,領導給你記功都來不及……
王齊誌根本不接招,滿臉笑咪咪:“關主任,以後機會多的是……你也不用給領導打電話彙報了,等來了說一聲就行。不然的話,我也得打電話……”
這和你打不打電話有什麼關係?
關興民在腦子裡轉了好幾遍,才露出一絲苦笑:公是公,私是私,不能給你們幫了忙,我還得把人留這?
所以,你們最好彆使歪招,不然我也會盤外招……王齊誌就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了,王書記!”關興民伸出手,瞄了一眼林思成,一臉唏噓,“幫了這麼大的忙,卻連杯茶都沒喝上?”
“這還不簡單?”王齊誌握住手,又笑了笑,“你先忙,等忙完這幾天再安排!”
“好!”關興民用力的搖了搖,又略帶感激的拍了拍林思成的肩膀。
不怪他肉麻,委實是林思成幫的太多:幫他逃過一劫不說,還穩穩當當的送了一份功勞。
親自送下樓,又送上車,大切都開出了大門,他還在擺手。
大切剛拐了個彎,與一輛奧迪和一輛豐田越野擦肩而過。
陳副局長和正主任跳下車,瞪著台階下的關興民:“人呢?”
關興民歎口氣:“領導,不是我不留,而是留不住:王書記暗示,我們再敢打林思成的主意,他就打電話告黑狀!”
“嘿?”
局長摘下帽子,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嗬嗬嗬的笑,“不好糊弄啊?”
主任跟著點頭:“大院出來的,腦子轉的就是快!”
“不急,以後慢慢想辦法。”陳局長扣上了大蓋帽,“先辦案!”
對,先辦案!
一行十幾位,風風火火的進了樓……
……
大切開出警局,停在路邊。林思成看了一下後視鏡,呼了一口氣。
“差一點就被堵上了?”
“放心,堵住也沒用!老師我不會唱白臉,還不會唱紅臉?”
王齊誌“嗬”的笑了一聲,“也彆怪領導動歪心眼,委實是你太好用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用。
第一次的倒流壺,第二次的玉鎮紙,這兩次都還可以說是湊巧、偶然,這一次呢?
從前到後,完完全全,林思成都憑的是硬實力。
換成自己,多用點心,肯定能看出這樽銅爐是真品。但肯定聯想不到什麼“洗貨”,更想不到爐膛內另有乾坤。
繼而,也就發現不了那篇《往生經》,遑論推測出這樽銅爐的來曆,出土範圍,以及墓主人的具體身分?
打個比方:如果是王齊誌,或是其他專家,至多也就鑒到“這樽銅爐實為真品”的程度。
但為什麼要把真的造的假的,那就是公安機關的事情了。
西京為一省首府,市局內肯定是藏龍臥虎,人才濟濟。甚至於關興民都能想到,這樽銅爐是犯罪份子洗貨的產物。
但也就止步於“想到”,因為線索少的可憐,就隻有這一樽香爐。
就算有人靈機一動,懷疑爐膛內另有文章,然後剝了那層鏽,發現那篇往生經。但依舊得一點一點的找,一點一點的捋:先請精通梵文、藏傳佛教的專家翻譯,去一趟ls,或是京城是肯定的。
但什麼時候能聯係到專家,什麼時候能翻譯出來?
算少點,半年。
翻譯出來後,再拿到京城,請故宮或文物局的專家研判隨葬者的具體身份。但故宮的專家很難請,文物局的專家更難請。
王齊誌再給他們算少點:四個月到半年。一來一去,就一年以後了,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市局就隻能先自己想辦法,排查香爐的大概年代、出土的大概範圍,隨葬者的大概身份,以及流傳的大概路徑……說白了,隻能先查是從哪挖的。
但說實話,比大海撈針輕鬆不到哪裡。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樽香爐是不是被康熙,以及之後的皇帝賜給了誰。賜給誰之後又流傳了幾代,中間有沒有發生過變故,比如家道中落之類的,導致這樽香爐流落到了民間。
滿清鼎盛時期四萬萬人,你還能把所有人的祖墳全排查一遍?
但林思成抽絲剝繭,找出了爐膛內的那篇經文,一下子將香爐的出土地點縮小到了一個極小的範圍:從康熙開始,到滿清滅亡,貴為太子、親王、皇貴妃的貴人,攏共有多少位?
再加上碳14檢測“220300”年的年代區間,直指清三代。
三代皇帝,符合特定條件的人,連一百都不到。關鍵是,埋的極集中。
再加上林思成斷定的“出土不超過”十年這個區間,一找一個準。
等於一下就挖到了根,然後順著藤摸瓜就行了,這幫公安機關省了多少警力、經費,幫領導保住了多少根頭發?
當然,林思成看的不一定就百分百的準,但誰讓他攤上了自己這個老師?
不用半年加半年,王齊誌隻打了兩個電話:梵文佛學專家、清史研究專家,齊活。
還不用排隊:明天送到京城,出結果頂多一周。
擱誰是領導,誰都得動歪心思:太他媽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