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什麼?”
“謝謝王教授,食堂就好!”
“行!”
學校有專供接待的餐廳,包間環境優美,飯菜質量過硬,並不比大酒店差。
菜上的很快,王齊誌拿出酒瓶,要了兩隻高腳杯。
林思成驚了一下:這酒既便放現在,一瓶也得上萬。
王齊誌啟開瓶蓋,林思成卻擺了擺手,要了一瓶果汁。
不是不能喝,而是要儘量少喝:拋開愛好,這東西對認知功能、記憶力的影響不小,搞研究的一般都不怎麼喜歡。
王齊誌沒有硬勸,給自己倒了半杯,小口小口的抿。
突然,他哈了一口氣:“六點六燒,難以想象?”
林思成停下筷子:“其實也不難。這是燒新品,以現在的科技和工藝,很輕鬆就能做到……難的是,如何把原器修複到這個程度!”
不對吧?
要真像林思成說的那麼輕鬆,能把商妍驚出見了鬼一樣的表情?
王齊誌再是不懂,至少知道科技工藝和傳統方法的區彆。
他稍頓了頓:“啥意思?”
林思成歎了口氣:“王教授,我不瞞你:那條魚尾,就是我從盆底上撬下來的那塊,你沒看到吧?因為第四次入爐的時候就碎了……”
王誌齊沒說話,琢磨了好一陣。
然後,他拿起筷子,夾了顆花生米:“所以呢?”
林思成表情很認真,“所以,原器修補,至多能做到三點三燒!”
“哦?”王齊誌拿起酒瓶,又倒了小半杯,“然後呢?”
這聲然後,反倒把林思成給問住了。
王教授,你能不能彆這麼淡定?
還是你沒有注意聽:我很可能會把那盤給你補報廢?
他正組織著措詞,王齊誌舉起酒杯:“林思成,你不會想把那盤燒報廢吧?”
林思成眼皮一跳:燒報廢不至於,頂多也就是補的稍差一點。
但他隻是在心裡轉了個念頭,王齊誌好像會讀心術一樣,斜著眼睛:
“林思成,我再是門外漢,也學過工藝美術,你彆告訴我:你燒了六次,能應用釉料的漸變效果,使樣品達到與原器幾乎一致的色彩飽和度和質感,少燒三次,你就不會了?”
“還是說,你沒料到用力過猛:隻是試了試,竟然就把樣品燒的這麼好,這麼完美?之後回到家,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特麼怎麼圓?
正好,我給你打電話,說要請你吃飯,你就開始琢磨:圓是圓不過去了,就隻能一口咬死:隻是湊巧,才燒了這麼好。
等真正修複的時候,你就燒差一點,或是乾脆燒報廢……大不了,就把錢退給我!但又怕我起疑,所以趁著吃飯的機會,先提前給我打個預防針……對不對?”
“王教授,不是這樣的,我也沒有這樣想……”
“你是不是這樣想,我自己會判斷!”
林思成剛要解釋,王齊誌揮手打斷,將杯中的酒一口喝完,然後開始掰手指頭:
“來,咱倆從頭開始算:林思成,咱倆第一次見麵,那書你要一萬,我還價了沒有,沒有吧?”
“之後那塊鐵券,是不是都沒用你張嘴,我直接開價五十萬,有沒有?”
“還有這隻盤:你那位看著一臉憨相,實則一肚子壞水的朋友……對,就榮寶齋那個死胖子,他要價八十萬,加傭金九十四萬,我還一毛沒有?”
“所以,林思成,你摸摸心口:你虧不虧良心?”
王齊誌的嘴像機關槍,還邊罵邊喝,眨眼就是三半杯。林思成想辯解,卻連個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看他又拿起酒瓶,林思成哭笑不得的按住。
確實,他也沒料到,樣品的效果會那麼好。
把原器燒報廢不至於,但真補出來,效果確實會比樣品差一點。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原釉層太脆,他不敢放手乾。
當然,也確實存了那麼點小心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放手乾,最後還成功了,那效果絕對比樣品還要好。
不誇張,換成爺爺來,都不一定燒得出來。
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還不如開始就留兩分力。
也確實想提前給王齊誌預防一下,但沒想到,自己嘴都沒張開,他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但捫心自問,王齊誌確實對自己沒得說……這就夠了!
林思成想了想,歎了口氣:“算了,我儘力!”
算你聰明。
王齊誌準備把這一瓶乾光的,順帶耍一頓酒瘋……就問林思成怕不怕?
蓋上酒瓶,王齊誌也要了一瓶果汁。
倒了一杯,和林思成碰了一下,他又略顯惆悵的歎了一口氣:“林思成,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所以,你怕什麼?”
“我知道!”林思成點點頭,“但很麻煩!”
王齊誌略一思索,深以為然。
哪個天才不被人嫉妒?就比如他。
質問、懷疑都無所謂,但正如林思成所言:真的很麻煩。
家人問,你是不是得解釋一下?
領導問,老師問,是不是也得解釋一下?
同學、同事更是沒完沒了。關鍵的是,解釋了他們還不信?一遍接著一遍,不厭其煩。
那索性還不如不承認,問就是湊巧,蒙的……
“放心,我肯定不問!”
“問也沒關係!”林思成點點頭,“書上學的!”
王齊誌被噎了一下:彆說,這個借口還真就挺完美?
“那你這個學,還有什麼上的必要?”
林思成一臉的理所當然:“當然有必要,至少能拿個大學畢業證,是吧?”
不然呢?
至少百分九十以上的大學生,都是衝這個來的。至不濟,畢業了也好找工作是不是?
王齊誌點點頭:“那你呢,明年就畢業了,想好沒有,去哪?”
林思成搖搖頭:“還沒想好!”
不可能。
至多也就是有點猶豫。
“讀研、留校、進單位,或是單乾,總得選一條!當然,你如果想提前畢業,也不難操作,但我覺得,你還是讀研的好!”
林思成頓了一下:“為什麼?”
“你爺爺沒講過?”
當然講過。
單純的財富積累,會讓人心中的貪念無限放大……那什麼算是財富?
知識、能力、見識、經驗……最後才是金錢。
而恰恰好,這些自己幾乎都具備,連積累的過程都省了。從某種程度而言,是不是意味著更危險?
而與之相比,學校更像是一座堡壘,我可能隨時出去,但你不能隨便進來,等於無形中多了一層保障。更給了自己相當充足、足夠積攢出可以自保的實力的空間和時間。
林思當然認同,但他覺得太慢。
想了想,林思成拿起果汁,給王齊誌滿上:“然後呢?”
“來考我的研究生!”
王齊誌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果汁:“忘了告訴你,商教授本來想你考她的研究生,但被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已經回心轉意了……看,我是不是很貼心?”
林思成怔了一下,眼睛中透出幾絲古怪。
所以,這兩瓶十年的茅台也罷,還是進來後的誇也罷,罵也罷,甚至是裝酒瘋也罷,包括最後的東一榔頭,西一錘子,全是為了最後的這一句?
但是王教授,你就不怕哪天被商教授逮住,呸你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