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劍宗的問劍峰頂,三千青玉階被晨光鍍上一層血色。
蕭霽跪在演武場最末席的青石板上,粗麻外衫被山風掀起一角,露出肩頭猙獰的鞭痕——那是三日前替師妹蘇淺受的戒律鞭。高台上,內門長老正宣讀大比規則,聲音裹著化神期的威壓,震得他耳膜生疼。
“外門弟子蕭霽,對陣內門秦無涯!“
人群驟然沸騰。
“那個掃了三年山門的廢物?秦師兄可是金丹初期!“
“聽說他上月偷學《淩霄劍訣》,被戒律堂抽了三十鞭…“
蕭霽握緊手中豁口的鐵劍,指節泛白。他能聽見秦無涯的雲紋靴踏過玉階的輕響,像毒蛇遊過枯葉。
“蕭師弟。“秦無涯甩開繡著金線的雪緞外袍,劍未出鞘便蕩開威壓,“現在認輸,還能留條命掃山門。“
鐵劍突然嗡鳴。
蕭霽瞳孔收縮——這是《殘劍訣》示警!他本能地後仰,一道劍氣擦著咽喉掠過,在青石板上炸出三寸深坑。
“第一式,遊龍探海!“秦無涯的劍光化作九道虛影,竟是大圓滿境的淩霄劍法。
觀戰席傳來驚呼:“秦師兄要下死手!“
蕭霽的劍卻慢了。
鐵劍在觸到對方劍鋒的刹那,突然重若千鈞。他瞥見劍柄處新嵌的玄鐵珠——是戒律堂罰他背的“鎮山印“!
“噗!“
劍影洞穿左肩,蕭霽踉蹌跪地。血順著鐵劍凹槽流到鎮山印上,那顆玄鐵珠突然泛起猩紅。
“第二式,鳳鳴朝陽!“
秦無涯的劍尖燃起真火,本該直取丹田的殺招,卻詭異地刺向蕭霽心口。
就是現在!
蕭霽突然暴起,鐵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挑。殘破劍鋒撞上秦無涯的劍刃,竟發出龍吟般的清嘯。
“鐺——“
秦無涯的佩劍脫手飛出,劍身赫然裂成三段!
死寂。
觀戰席上,執劍長老打翻了茶盞。
那是金丹期劍修的本命劍,竟被煉氣期的廢鐵斬斷!
蕭霽喉間腥甜翻湧,卻死死盯著秦無涯脖頸——那裡浮現出淡金色的骨紋。
至尊骨!
三日前他在後山撞破的秘密此刻化作利刃:秦無涯根本不是什麼劍道天才,而是靠移植他人至尊骨強衝金丹!
“你偷了陳師兄的…“
話音未落,秦無涯掌心突然爆出青光。蕭霽渾身經脈如墜冰窟——是戒律堂的“封靈咒“!
“外門弟子蕭霽,私盜劍塚秘寶,當誅!“
秦無涯的暴喝裹挾神識震蕩,觀戰席瞬間炸開。四名戒律堂執事從天而降,縛仙索絞住蕭霽四肢。
“我沒有…“
鐵劍被震成齏粉,蕭霽的辯解淹沒在秦無涯的劍光裡。他感覺胸骨正在碎裂,有什麼滾燙的東西被生生剜出——
金光衝霄!
一塊琉璃般的骨殖懸浮半空,表麵流轉著太古符文。整個問劍峰的靈氣瘋狂湧入骨中,雲海被染成鎏金色。
“至尊骨!“
執劍長老霍然起身,茶盞在威壓下炸成粉末。
蕭霽倒在血泊裡,看著秦無涯將那塊屬於他的骨殖按入心口。經脈寸斷的劇痛中,他聽見自己嘶啞的慘笑。
原來這才是真相。
三年前他作為劍奴被帶上山,隻因這具肉身是溫養至尊骨的容器!
“孽障私藏魔門聖骨,按律當廢去修為,投入葬劍淵!“
秦無涯的聲音如天雷滾滾,指尖卻泄出一縷黑氣——那是魔修的“噬魂咒“。
蕭霽最後的視野裡,是蘇淺哭喊著衝破人群的白裙,和秦無涯踩在他丹田的雲紋靴。
“放心,你那小師妹…“魔氣繚繞的傳音鑽入耳膜,“會替你好好活著。“
黑暗降臨前,他拚儘殘存靈氣震碎識海。
要死,也得拖著秘密下黃泉!
葬劍淵底
腐骨的氣息刺入鼻腔時,蕭霽聽見了自己經脈碎裂的脆響。
這裡沒有光,隻有劍塚萬年積累的煞氣在嘶吼。曆代淩霄劍宗叛徒的殘劍插滿岩壁,像無數冤魂伸向天空的利爪。
“咚!“
脊背撞上某具腐朽的屍骸,蕭霽咳出血塊。他能感覺至尊骨剝離處的傷口在潰爛,煞氣正順著血脈啃食心臟。
突然,岩壁深處傳來鎖鏈震顫聲。
一截漆黑的劍刃穿透屍堆,刃口殘缺如野獸獠牙。蕭霽的瞳孔映出劍身血槽裡流淌的暗金色——那竟是被封印的龍血!
“恨嗎?“
沙啞的低語直接在識海炸開,蕭霽的殘魂被拽入血色幻境。
他看到秦無涯用至尊骨突破元嬰,看到蘇淺被煉成劍傀,看到淩霄劍宗用百萬生靈血祭魔尊…
“以血為誓,吾賜你弑天之力。“
殘缺的劍靈從血海中浮出,龍紋在劍柄處明滅,“代價是…“
蕭霽的殘魂突然暴起,徒手插入劍靈胸口。
“我要他們死。“
他嚼碎自己的舌尖血,任由煞氣灌入七竅,“要淩霄劍宗每一塊磚,都浸透仇敵的血!“
劍靈發出愉悅的尖嘯。
當蕭霽抓住劍柄的刹那,葬劍淵萬劍齊鳴。
深淵最深處,沉睡千年的魔劍「斬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