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翊王被推到殿內跪下,卻不是跪下行禮,而是嚇傻了,雙腿發軟站不起來了。
瑞王把翊王拉起來,架著他的胳膊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翊王忽然精神煥發,跟著瑞王往前走。
現在的瑞王已經沒有威脅了。
景安帝坐在龍椅上,臉上除了怒,一點恐懼都沒有。
“都退下。”
他揮揮手,對陸琛等人說,大臣們通通退下,包括近身太監呂安。
瑞王不知該留還是該走,於是也走了。
乾清宮裡隻剩下父子倆。
景安帝下了龍椅,走到翊王麵前,道:“抬起頭,看著朕!”
翊王一身狼狽,抬頭看著景安帝,發現眼前的君王也不過是垂垂老矣的老人而已。
“父皇,父皇……兒臣……兒臣……”
翊王哇地哭出來:“兒臣錯了!兒臣不想死啊!父皇饒了兒臣。”
景安帝任由翊王拽著自己的龍袍一角,沉著臉問:“為什麼要背叛朕?”
翊王茫然之後臉上有恨意,他想起來了,前麵的皇兄們,最後的下場都是一個死。
自己也不會是例外吧?
翊王便狠心道:“父皇,是你逼兒臣的!是你逼的!”
他的聲音回響在大殿,還好景安帝把其他人都趕出去了,否則所有人都會聽到今晚的皇室家醜。
“朕逼你?”
景安帝給了翊王一個耳光,因為老邁,這一個耳光打的再重,也隻在翊王臉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而已,他自己反倒虛弱地咳嗽著,仿佛這一巴掌用勁了帝王的龍氣。
翊王眼裡有瘋意:“就是你逼的!你已經逼死了你的三個兒子,你還要逼死我!老而不死是為賊!你是竊取自己兒子壽命的皇賊!”
景安帝禦極多年,曆史上這樣高齡的皇帝多半會在養育出合格的儲君之後退位當太皇上。
隻有他貪戀皇權,表麵上培育太子,卻一次次地逼迫他的兒子們做出忤逆的事情,於是光明正大收拾了他們。
他在這一次次清理門戶中強化自己的權柄。
養料一直是他血濃於水的兒子。
景安帝被說中心事,麵色通紅,雙目發紅:“朕不是沒有培養他們,是他們無能!是他們薄情!你也一樣!朕已經要立你為太子,你卻想殺了朕!朕,是你的父皇!”
翊王大笑,流著淚道:“父皇,都到這時候了,您還不承認您有過?”
本來他也打算堂堂正正走上太子的位置,但父皇卻要在這時候剪掉他的羽翼,這不是逼他是什麼?
翊王看著景安帝冷漠的眼神,便沒了求情的 念頭,他隻問了一句:“父皇打算怎麼處置兒臣?”
景安帝不說話。
翊王知道,自己死期到了。前麵有三位皇兄做樣子,他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翊王磕著頭說:“求父皇,饒了您的孫子。”
他是非死不可,但他希望自己的兒子還能活下來。人之將死,便想將剩餘的善念留給孩子。
景安帝閉了閉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翊王想起前麵三個皇兄的下場……父皇無一不是鏟草除根。
他哭道:“父皇,墨兒是您的孫子,親孫子,您看著他出生長大的啊。”
景安帝擰眉:“朕最後問你一句,俞大當是不是你的傀儡?”
“誰?”
翊王一臉茫然,都這時候了,他還能想起俞大當是誰?
景安帝打量著翊王,卻看不出真假。他兒子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知情?
但不重要了。
景安帝冷淡地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隻會一味的怨朕,你讓朕怎麼放過你跟你的孩兒?”
翊王腦中轟然一聲,眼裡失去了光芒。
果然,三皇兄瑞王說的沒錯,父皇不會放過他跟他全家的。
景安帝像看南海子裡養的馬一樣,看著翊王漠然朝外麵喚道:“來人——”
這就要處決了翊王。
翊王忽然抬頭,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匕首,猛地插入了景安帝的脖子,景安帝來不及喊出聲,血濺當場。
瑞王等人聽到皇命進來,便看到翊王弑君的一幕。
“父皇!”
“皇上!”
陸琛帶著其他閣臣,呂安身後跟著太監,梁仲驍等主力武將也聽聲衝進大殿。
景安帝轟然倒地,眼珠子幾乎要衝出眼眶,直直地看著瑞王,嘴唇翕張,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最淡泊名利的三皇子,無聲問:“是……你?”
但這話卻被淹沒在一片哭聲中。
不知誰在高喊:“翊王弑君!翊王弑君!”
禁衛此時可就地殺了翊王,瑞王卻吩咐:“西寧侯!翊王弑君,抓起來嚴加看管。”
梁仲驍迅速判斷了局勢,心中幾乎明白了所有的事。
翊王進乾清宮的時候絕對卸刀搜身了,那匕首是哪裡來的?
不少人都看到,隻有李惠風跟瑞王接觸過翊王。
要麼是李惠風和瑞王遞的匕首,要麼就是他們沒搜乾淨翊王的身,今晚情勢如此急迫緊張,沒搜乾淨也算合理。
當然,就算不合理,翊王弑君也是事實,如今隻剩下瑞王可以繼位。
所以沒有人會深入追究,這把匕首到底怎麼來的。
“綁起來。”
梁仲驍帶著侍衛進來,捆了翊王拖出去看管。
其餘人在乾清宮裡痛哭,太醫、大臣湧入皇宮,但已無力回天。
一片混亂中,陸琛呂安一同宣旨,說景安帝生前有過遺言,翊王明王有不臣之心,最有資格繼承大統,成為儲君的人是瑞王。
如今景安帝駕崩,瑞王便不用當太子,直接繼承皇位就是。
當天晚上,瑞王便被擁為新帝。
帝位一確定,其餘的事情就好辦了,不過是時間問題。
瑞王倉促中,把最緊要的任務交給了梁仲驍:“幾處軍衛和叛軍餘孽都交給你了。”
梁仲驍點頭,帶著李惠風去將禁衛和京衛調動回原位,清理翊王和明王的黨羽。
陸琛隨瑞王在內閣處理景安帝的後事,和參與叛亂的文臣後妃。
文臣不過是王家等人,王侍郎已死,其餘的都是蝦兵蟹將,死得死,逃的逃。
後妃則隻有欣妃而已。
得知景安帝駕崩與親哥哥頭顱落地的時候,欣妃就已經昏過去了,等她醒來,人已經在冷宮, 她甚至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亂,便是三日。
三天後京城裡各家門戶才重新打開,謝玉惜吩咐家裡下人:“把侯府門前的街道好好衝洗幾遍,住周圍的百姓,但凡有傷受驚的,通通到侯府領藥,由蔣大夫幫忙診治。”
梁鶴得知後,便主動說:“嬸子,我和師傅一起去義診。”
隨蔣大夫學了一陣子的醫,他看看一般的跌打損傷不在話下。
謝玉惜點頭,囑咐道:“那日你把蔣大夫跟嚴姑娘接過來,也不知嚴姑娘有沒有受驚,我這裡騰不出手,你代我問候一番嚴姑娘。”
梁鶴哪能看不出謝玉惜的意思,他抿唇淡笑:“是。”
告退之後先跟梁珠一起去看了嚴佳月,隨後才跟蔣大夫一起在侯府門口義診。
梁鶴長得俊美,還是京城今年的解元,周圍不看診的人也跑來圍觀。
嚴佳月見叛亂已經平了,也不好一直待在西寧侯府,跟謝玉惜告辭之後,出西寧侯府便看到梁鶴被人圍著。
她同丫鬟觀察了一會兒,才滿意地離去。
丫鬟也是一個勁兒誇讚梁鶴:“梁家二爺不光有才有貌,為人也正派,姑娘您看,剛才好多人纏著梁二爺,他不驕不躁,和姑娘很是般配!”
嚴佳月低頭淺笑,回想起京城大亂的那天,王瑞文跟王若妍兄妹倆當時果真是恨極了她,居然趁亂帶人闖入大理寺,要不是梁鶴來的及時,她跟蔣大夫未必逃得掉。
她也覺得梁鶴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隻是,剛有國喪,親事定要擱置了。
說起國喪便想到景安帝。
以她對景安帝的了解,便知道景安帝這是逼反翊王結果玩砸了,正好讓瑞王坐收漁翁之利,不光沒費什麼勁,瑞王名聲還無礙。
哪像景安帝和翊王夫子倆,一個為父無德,一個弑君弑父。
史書上還不知要怎麼寫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