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桐源就這麼大點地方,謝家雖不足道。
但謝玉惜的外祖父母,以及謝玉惜的外曾外祖父,也就是大周氏的外祖父,都很值一提。
要不是從大周氏外祖父那一輩開始,嫡出的都隻得一女。
冷氏一脈延續到現在,也是桐源不可小覷的存在了。
謝玉惜是冷氏唯一的嫡脈後代。
桐源年長的讀書人、官員,很多都得到過冷老的指點。冷老過世後,便是謝玉惜的外祖父周老成為了桐源的名儒。
可惜都去世的早。
不過沒關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即便這位山長不把這當回事,裝也得裝得很當回事。
果然。
山長聽聞謝玉惜身份,連忙起身,驚呼:“你是周業師和冷師母的外孫女?”
他年輕的時候,曾跟著周老太爺學過經。
他更是知道,冷師母比周老太爺更精通儒家之學!
冷師母身子骨不好,一生隻得一女大周氏,大周氏似乎也隻有一個獨女。
看來就是眼前這位小夫人。
“山長,”謝玉惜滿懷歉意,低著頭道:“本來羞提家祖,隻是……”
山長連忙擺手:“夫人這是如何說!若早些提,才知道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一家人。”
他瞥了那張夫子一眼。
嫌他不懂事。
張夫子臉色漲紅,他可沒受過周老指點,更是沒見過冷老,卻也聽說過兩老盛譽。
雖還是瞧不起女子,但眼前女子要是名儒後代……
那就,那就先另當彆論。
一時間,善義堂裡氣氛歡快。
看來可以開始講道理了,謝玉惜淡笑道:“山長,我與伯爺此來,是想問一問阿虎作弊之事。”
梁虎的名聲已經夠壞了。
謝玉惜不希望更壞,也不希望梁虎白白受冤。
山長很客氣:“好說好說。”
他看向張夫子:“你把來龍去脈,再說一遍。”
還要怎麼說?他早說的夠清楚了!
張夫子卻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再說一遍。
他這回卻不似剛才那般信誓旦旦,而是有些為難道:“事情已經過去許久,已經不好查清楚。”
再說明白些。
都下了結論的事,彆想他改口!
否則以後他還怎麼在學生麵前立威?
謝玉惜不認可,她稍加思索,便問:“既是嚴抓考紀,學生作弊留下的小抄,可還留著?”
張夫子:“在監院手裡。”
這就好辦了,謝玉惜說:“小抄用的紙、筆、墨,乃至字跡,都是證據。要想查出來小抄是誰抄的,並不難。”
若能查到具體的人,剩下來的事,就更簡單了。
謝玉惜問張夫子:“夫子,您是否已經查清楚,小抄的紙是西寧伯府買給阿虎的宣紙?用的是伯府買的筆墨?字跡也是阿虎的字跡?”
“這,這……”
謝玉惜又問:“敢問夫子,您,查了嗎?”
張夫子冷汗連連。
他沒有查。
他抓到現行,立刻就定了梁虎作弊之罪。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山長眉頭一皺,揮袖:“你先出去吧。”
張夫子作揖:“是……”
灰溜溜地退下。
走之前,他看到山長在賠笑。
且先不說謝玉惜身份如何,端是白桐書院這般對待學生,在西寧伯那裡就不過去!
梁仲驍可不是謝玉惜,還會搬出先祖,再細細地講道理。
張夫子隻覺得後背汗濕了一片。
“伯爺。”
山長十分客氣。
莫說張夫子,他難道不擔心西寧伯發難啊?
梁仲驍臉色確實不好看,但,他不是不記恩情的人。
他淡淡道:“當初彆的書院不收留梁虎,是您收他在學院念書。”
聽到這話,山長鬆了口氣。
梁仲驍繼續道:“勞山長還梁虎一個清白。”
“當然當然。”
山長笑著,好一頓誇讚梁虎。
梁虎:“……”
他從不知,自己這般優秀。
幾人相談甚歡,主要是謝玉惜和山長談,梁虎聽得昏昏欲睡。
末了,謝玉惜說出自己的最後一個目的:“山長,我看阿虎適應不了乙字堂的進度,要是阿虎願意,我倒想請您放他去後麵的丙字堂。”
說完,看向梁虎,詢問他的意思。
梁虎完全沒想過,自己還能換堂,一時沒反應過來。
山長卻納悶:“之前不是府上說,想讓梁虎在甲字堂……”
梁家派人來說想讓梁虎甲字堂,奈何甲字堂的夫子不同意,他便隻將梁虎安排去了乙字堂。
沒有讓梁虎如願去甲字堂。
一不小心說漏嘴了,山長恨不得把話咽回去。
謝玉惜卻像沒聽出來似的,在梁虎同意去丙字堂之後,她才道:“還要再麻煩山長一次。”
“不麻煩不麻煩。”
幫了業師唯一的外孫女,隻會成為他的美名,一點都不麻煩。
談完換堂的事,謝玉惜和梁仲驍就告辭了。
帶著梁虎一起從善義堂出來。
舉業的事,梁仲驍根本一竅不通,今天發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他額角突突跳,問梁虎:“去丙字堂,你行嗎?”
梁虎點頭。
謝玉惜在旁邊解釋:“學堂裡按進度分堂而學,阿虎丙字堂的內容都沒學會,去了乙字堂當然跟不上。”
她頗有些憂心:“要是丙字堂他都跟不上,您可能還要再來一趟的。”
梁仲驍頷首。
他不怕跑腿的麻煩。
怕的是自己什麼都不懂,耽誤了梁虎,對不住大哥交代給他的夙願。
幸好,他的夫人是謝玉惜。
想到剛才她與山長侃侃而談的樣子,他心裡道不明的感覺。
“小叔,嬸子,我先回去了。”
梁虎不願意耽誤課業。
不為彆的,今天叔叔嬸子為他做這麼多,他一萬個不能辜負。
“去吧。”
謝玉惜微微一笑。
梁虎又深揖才走,腳步比在家裡的時候,還輕快幾分。
夫妻倆一起下山,走之前,把東西留給了梁虎的書童,還留了一輛馬車到時候接梁虎回家過中秋。
下山的路比上山路輕鬆。
謝玉惜還能和梁仲驍閒談。
“伯爺,是您托人把梁虎放去乙字堂的嗎?”
她很好奇,是誰在做拔苗助長的蠢事。
“不是。”梁仲驍語氣微冷。
謝玉惜歎氣,果然。
二房這是想捧殺梁虎?
她又問:“您也看出來了,阿虎並不適合讀書。您想沒想過,能不能不讓阿虎走科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