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禦跟在慕一錚身邊的時間最長，也是揣測他心思最精準的一個，就在顧虞以為要再一次被慕一錚轟出去時，程禦卻大步朝前，對著淚跡未乾的厲姝道“厲小姐，夫人還在老宅等您，我先送您過去？”
程禦親自送行，又搬出了慕夫人，這麼順的一級台階，厲姝就是再刁蠻的性子也該知道順勢而為了。
等那兩人進了電梯離開，慕一錚立即隨手掐滅還沒燒完的半支煙，轉身朝酒架邊的櫃子走去。
“過來”
顧虞一時間還是有些不適應他驟然溫順的語氣，艱難地朝前走了幾步，靠近酒架。
“對不起……昨天沒打聲招呼就走了，你也知道，我和厲姝的矛盾太深，所以不想在你家惹你不愉快”
慕一錚背對著她，推抽屜的動作遲滯了一下，手裡攥著一個藥膏模樣的瓶子，捏了捏，轉過身去看她“眼睛是腫的你知不知道？”
顧虞“啊”的一聲，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皮，出門照鏡子時光顧著那巴掌印了，昨天是一路哭著從彆墅回到公寓的，那委屈巴巴的樣子，眼睛能不哭腫麼？
“晚上水喝多了……”尷尬一笑，抬眼卻見慕一錚麵色並不輕鬆地喝了一聲“坐下！”
半是溫順半是恐嚇，顧虞被驚地一屁股跌在椅子上，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彎下腰，鎖緊的眉頭刻在深邃的瞳孔之上，顯得整個人竟有幾分憂鬱。
打開藥瓶蓋子，修長的指尖刮了藥汁抹在顧虞潔淨的半邊臉上，細膩的肌理相互融觸，指尖溫軟滑膩，帶著淡淡的藥草香。
“蚊子咬你的時候，你把它拍死了嗎？”慕一錚忽然問道。
顧虞看著他認認真真在自己臉上打著圈圈按揉的樣子，有一刻，她竟慶幸厲姝打了這一巴掌，她以為當年的慕一錚不會再回來了，可是此刻，她分明感受到，那樣熟悉的溫情蜜意。
“要是知道咬一口就有人疼，那就該讓它多咬幾口了”
慕一錚斂眉，瞪了她一眼“慕家和厲家交好，厲姝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怎麼說，我也是把她當成妹妹看的，如果可以，這些事情就不要去和她計較。”
這話說的直白，他就是要袒護厲姝，顧虞本是該生氣的，可聽見前半句時，她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開心的咧嘴笑了“你是說，你隻把她當妹妹？”
慕一錚一頭霧水。
“不是未婚妻嗎？”
慕一錚搽藥的動作一僵“誰告訴你的？”
顧虞笑嘻嘻地眨巴著眼睛看他“沒什麼，明天的拍賣會現場你來嗎？萬一碰到厲姝又鬨起矛盾，我肯定聽你的不會和她計較，可那樣的話我會不會直接被蚊子給吃了？”
壓根不管顧虞說的什麼，慕一錚收起藥瓶蓋嚴蓋子，答道“她不會敢對你動手”，然後直起身子將瓶子遞給她“消腫化淤的，自己拿回去搽，我還有會要開，你先回去吧”
顧虞不依不撓地還想討好幾句，這次還沒開口，慕一錚已經低頭瞪了她一眼“你走不走？是不是還需要喊保安？”
顧虞一臉的興奮瞬間化作委屈，撅著嘴哦了一聲“可是，可是程助理還沒回來，不用他送我嗎？”
慕一錚好笑地揚起唇角勾笑，悶哼一聲“厲姝是妹妹，程禦可以送她，你說說，你是誰？”
顧虞這會兒嘴都撅不起來了，明明剛剛還是一副溫情脈脈的樣子，這才說了幾句話，又變回原樣了，過了好半晌她才摸摸脖子吱唔道“呃……我……我是……我一個人可以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辦公室。
慕一錚倚著桌角看她倉皇跑走的模樣，有那一瞬間，他覺得一切似乎是回到了三年前，而當年那個單純的顧虞，如今在他這裡，好像就隻剩下了算計。
低頭看著指尖上殘留的藥膏，溫軟的肌理觸感似乎還未消退，食指與拇指相互摩挲片刻，抬手，他將手指覆在唇邊，唇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帶著哂笑，也帶著幾分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