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雄撚著胡子眼神微眯。
望著那端坐於戰馬之上的英俊男子心中思索。
對於他來說,其實最合理的辦法,就是嘗試拉攏這位頗有才乾的李原。
許給他無法拒絕的高官厚祿財帛美姬。
在將他變成自己麾下的鷹犬。
不過對於輔國將軍來說,除了才乾他最看重的是門閥血統。
李原不過是區區兵戶出身,在大梁不過是最底層雜戶。
對於勳貴之首的鄭天雄來說,哪怕是此人再有才乾,他也是毫無興趣。
一個小小的兵戶居然奪了本應由勳貴才配擁有的武勳。
他甚至隱隱的對李原還有些厭惡感。
看著在向百姓們揮手致意意氣風發的李原。
輔國將軍眼神微冷。
李原出身卑微,他並不想收為己用。
但此人的才乾與可能帶來的不確定性,卻是真實存在的。
在他的輔助下,白景那個丫頭恐怕將來會成為自己的掣肘。
與其這樣,不如將這個還未成氣候的小兵戶儘快除掉。
不過看著軍容肅整的龍驤軍。
輔國將軍還是有些忌憚的。
但是他眼珠一轉,腦海中瞬間冒出個主意,除掉李原何必自己親自動手呢。
我何不來個借刀殺人。
想到此處,鄭天雄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弧線。
他忙喚過來一名手下,在耳邊仔細囑咐,那人便領命而去消失在了街口。
隨著龍驤軍大隊進入皇城前的廣場。
忽然耳邊響起了咚咚的鼓點聲。
緊接著,這鼓聲越來越密。
三通鼓聲之後,現場龍驤軍肅然,百姓一片安靜。
隨著腳步聲響,一名禮官走到高台之前,朗聲喊道。
“奉輔國將軍之令。”
“傳諭龍驤侯。”
“獻俘獻首之禮,啟~~!”
話音剛落,四州絲竹鼓樂之聲響起。
這是大梁的【得勝獻俘之曲】曲聲激昂雄勁。
緊接著,百名教坊司太常寺禮官樂姬唱道。
“鐵騎踏破萬裡沙,旌旗漫卷塞外霞,將軍凱歌入宮闕,獻俘金殿功名華。”
隨著悠揚的樂曲之聲。
龍驤侯一擺手,從龍驤軍的隊列中,二百名鐵勒戰俘被親衛們帶了出來。
這些戰俘多是在葫蘆口清剿時抓獲的鐵勒殘兵。
很多都是鐵勒武士甚至還有幾名是小貴族。
與那些牧奴兵不同,這些人是鐵勒族人中的權貴,他們是絕不會投降龍驤軍的。
所以就成了今日宮闕獻俘所用的俘虜。
此時這些鐵勒俘虜,被人用鐵鏈鎖住手腳,各個都是身形佝僂,早就沒了草原勇士悍勇的模樣。
這些人赤裸上身,從胡子發式,五官紋身,都足以證明他們是鐵勒人的身份。
上京百姓常能聽到鐵勒人殘暴殺人的傳聞,對他們很是好奇。
這些戰俘的出現,讓圍觀獻俘禮的上京百姓議論紛紛。
“這這就是鐵勒蠻子嗎?”
“看著不過如此啊。”
“你懂什麼,那是因為這些蠻子被龍驤軍教訓過了。”
“你看他們臉上,還真是各個橫肉啊。”
“真是多虧了龍驤軍。”
“否則要有多少大梁百姓被他們糟蹋。”
“哼,打死這些殺千刀的蠻子!”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有人向這些戰俘投擲石子爛菜葉。
結果這一下,很多人也都開始扔東西。
什麼臭雞蛋,磚頭瓦塊甚至還有鞋。
一時間場麵有些紛亂。
不過龍驤侯並未派人阻止,畢竟讓這些飽受鐵勒人恐嚇的百姓發泄下也好。
這些俘虜會被送入上京大牢,至於朝廷最終如何處置,她白景就不管了。
俘虜被刑部的官員帶走,獻俘之禮就算完成。
之後就是獻首之禮。
此時,絲竹之聲又變,那些教坊司的禮官樂姬開始高唱【斬將獻首之曲】
“刀光寒塞外,將軍斬敵梟,敵酋已懸首,凱歌震九霄。”
禮官走到高台之前,高聲喊道。
“輔國將軍令。”
“傳諭龍驤侯。”
“獻首之禮,啟!”
隨即,數十名身穿彩衣的龍驤軍親衛,各個手捧木盒從隊列中走出,向祭台而來。
他們依次將木盒打開,裡麵赫然是一顆顆麵目猙獰的頭顱。
這些頭顱都用石灰處理過,雖然顯得眼球灰白,皮膚乾枯,但仍能辨彆出生前的五官容貌。
盒中的首級被親衛們取出,然後依次擺放到祭台之上。
放在最上首一排的三顆頭顱。
自然就是鐵勒遠征大軍的三名萬戶長,分彆是,桑都,巴克爾和阿布。
之後擺上祭台的,是幾十顆鐵勒千戶長的頭顱。
雖然現在隻有頭顱,但各個須發皆張,麵目可憎,仍讓很多圍觀的百姓驚懼不已。
數十顆敵酋的頭顱擺在祭台上,肅殺而震撼。
有人說,既然龍驤軍斬首了兩萬七千,為何不把那兩萬七千顆頭顱都運到上京。
道理很簡單,因為根本來不及處理。
戰場上處理首級,基本就是鹽和生石灰醃製。
除了之前斬獲的1400顆首級做了簡單的處理,但都分給了四洲將軍。
之後在葫蘆穀中找到的屍首大多殘破,首級很多也已損壞。
再加上軍中的鹽與石灰所剩不多,最終龍驤侯下令,除了數十名鐵勒將領的頭顱。
其他斬殺的鐵勒士兵,隻取走腰牌做為戰功憑證。
也有人建議,將無法帶走的首級在赤水河北岸壘成京觀以震懾北蠻。
但卻被女侯爺拒絕了。
原因無他,赤水河翠鬆嶺在大梁境內,又是重要商路。
屍體首級一旦處理不當,搞不好會在北川道引發瘟疫,那就得不償失了。
看著祭台上幾十顆鐵勒將領的頭顱。
圍觀的上京百姓都是唏噓不已,以往一提鐵勒人,恐懼的可以讓小兒止啼。
但今日,那些可怕的鐵勒人變成了屍首讓眾人圍觀。
上京百姓無不稱頌龍驤軍的勇武。
此時,絲竹鼓樂之聲在變,音律變的格外蒼涼悲愴。
這是大梁軍中【祭英靈】之曲。
隨著低沉蒼涼的樂曲聲,百名龍驤親衛抬著木箱,走上高台,從木箱中取出上千塊龍驤軍的腰牌。
這些腰牌的下半部分都裹上了白綢。
細看下,很多腰牌上還有刀砍斧剁的劃痕,有些上麵還有難以洗去的血跡。
赤水河大戰,梁軍前後陣亡龍驤軍九百一十五人,兵戶傷亡近三千。
此時近四千塊大梁士卒的腰牌,密密麻麻的擺在祭台前的長案之上。
每塊腰牌都代表著一名戰死沙場的梁國士卒。
看到這個震撼肅穆的場麵,在場觀禮的數萬上京百姓無不動容。
龍驤軍斬首兩萬七千級的背後,也是數千大梁將士血染沙場的悲壯。
此時的龍驤侯與龍驤眾將,已取下了身上的紅綢彩帶,換上了白色素帶。
女侯爺捧起祭香,將其點燃,依次插到長案之前的香爐之內。
教坊司的百名禮官樂姬,也已唱起悲涼的【祭英魂】之歌。
“悠悠蒼天,戍我邊關,叩彆高堂,刀矛在肩,殺虜護國,奮勇為先,若得太平,此生吾願。”
“歸軍無我,且末哀嫌,男兒守土,已化青山,吾子莫泣,吾妻莫怨,國需柱石,此軀已捐。”
此歌在大梁邊關已傳唱百年。
聽聞此歌,凡參與過赤水河大戰之人,無不想起了戰死沙場的袍澤。
龍驤侯早已淚目,白雨萱低頭掩麵,即便是李原,也是眼角含淚。
悲愴的曲調無不激蕩著眾人的心。
一個殺敵報國護衛鄉梓的形象,宛如就在眼前。
他也許是鄰家那位憨厚的大哥。
也許是村中寡母家最為受疼愛的幼子,
也許是那辭彆新婦,不會說情話的笨拙郎君。
他們踏上了戍邊為國的征途,卻已無了歸期。
空留父母妻兒依門相望,卻再也望不來那熟悉的身影。
不少百姓被歌詞所感染,忍不住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