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下麵百姓的喧鬨聲。
彩台上的諸位官員,也是手搭涼棚向遠處望去。
左相自然不能像那些小民一般浮躁。
他先放下手中的茶盞,又抖了抖袍服。
這才轉頭,向遠方官道的方向望去。
隻是這一望,他瞳孔就不由得瞬間睜大。
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煙塵四起。
一支兵馬徐徐而來。
人們舉目望去,最先看到的,是無數麵在晨風中飄揚的赤色戰旗。
那是龍驤軍特有的赤紅色軍旗,旗幟的飛火邊在風中獵獵飛舞。
緊接著,大地微微顫動。
煙塵升騰間,一支步騎混合的大軍向上京滾滾而來。
在大軍前鋒,四百精銳騎兵,各個手撐著赤紅的龍驤戰旗為全軍開路。
緊隨前鋒的,是兩千衣甲鮮亮的騎兵,他們各個盔甲鮮明,挎刀持矛,蹄聲如雷,氣勢如虹。
騎兵身上厚重劄甲的甲葉子,在清晨陽光的反射下,閃耀著奪目的寒光。
雖然這支騎兵並未抽出刀矛武器,但那種百戰餘生的肅殺之氣,瞬間震懾四野。
騎兵之後,便是四千龍驤步卒。
這些步卒各個身穿精良的罩身短甲,頭戴四瓣鐵盔,外罩龍驤軍特有的紅色罩袍。
腰間挎著長刀,肩頭扛著一丈五尺長的槍矛。
龍驤步卒的隊列非常齊整,步伐井然有序,遠遠望去如同一片移動的槍矛密林。
雖然龍驤軍的先鋒,距離北門還有兩裡之遙,但地麵上已經隱隱有了震動之感。
此時,無論是彩樓上的官員,還是遙望龍驤隊列的百姓,心中無不震撼。
難怪在赤水河,龍驤侯能大破鐵勒人的三萬大軍。
隻看行軍的氣勢,就能感到大軍強烈的肅殺之氣。
其實龍驤軍的這個震撼出場。
也是李原請示過龍驤侯,親自設計過的。
李原覺得龍驤軍返回上京,大軍一亮相,怎麼也得給各方勢力一個下馬威才行。
現在的上京城,三方勢力爭奪皇儲之位,鬥的是雞飛狗跳。
龍驤軍作為中立勢力,並不想摻和進去。
但也決不能被其他人小瞧,變成人人覬覦的肥肉。
所以李原便和女侯爺商定,決定趁著大軍入京的機會,好好展示一下龍驤軍威。
此時的龍驤侯白景,已經將自己定位成李原的賢內助。
對於李郎的要求幾乎是無有不從。
展示龍驤軍威,這自然是好事,她便放手讓李原儘力施為。
李原先是在腦海中回憶上一世看過的各種戰爭電影。
尤其是那種場麵震撼的。
他又想到了當年張導電影的拍攝手法,那就是顏色感。
一支隊伍如果有統一的顏色,齊整的服裝甲胄,就會給人極大的心理和視覺上的震懾。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龍驤軍尚紅,他便在幾日之內,重新製作了統一的赤色旗幟。
又為每名龍驤軍士卒準備了赤色的戎服。
此外因為騎兵的震懾力遠大於步卒。
李原又為兩千龍驤騎兵,設計了震懾力十足的進軍方式。
這麼做的目的隻有一個。
那就是讓上京這些土包子,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強軍。
那位說了,這裡可是上京城,大梁朝的都城。
李原和龍驤侯這麼做,難道不犯朝廷諸公的忌諱嗎?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這麼做自然是頗有不妥。
但此時的上京城情況卻不同。
就在數日前,輔國將軍的郡府兵圍困皇城,雙方劍拔弩張差點打起來。
這些日子,這種皇城禁軍與郡府兵之間的衝突時有發生。
可說這大梁朝廷的體統,早就不複存在了。
龍驤侯在北門展示軍威,雖然跋扈,比起郡府兵和皇城軍的行為,其實倒也不算過分。
此時,在上京得勝門的城樓內。
輔國將軍鄭天雄,正帶著三皇子與幾位親近勳貴在玩投壺。
今日龍驤侯返京,輔國將軍是獻俘獻首之禮的主持,本不想來北門湊熱鬨。
隻是三皇子這幾日天天酒宴,已經感到有些乏味了。
聽聞今日龍驤軍入京,就嚷著要去看看這女侯爺是什麼模樣。
輔國將軍拗不過皇子,便帶了幾名勳貴到北門觀禮。
輔國將軍和皇子身份尊貴,自然不會和普通百姓去爭城門前的位置。
得勝門就是鄭天雄的手下在管,所以帶著手下勳貴和三皇子上了得勝門的城樓。
這裡視野開闊,可以望的極遠。
隻是輔國將軍進入城樓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到的。
禦前總管吳德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上了這得勝門的城樓。
兩人這些日子,為了皇儲之爭鬥了多次。
這雙方一見麵,都是分外眼紅。
不過兩人倒還是顧忌朝廷體麵,沒直接打起來。
隻是這嘴上不饒人,忍不住還是互相陰陽了幾句。
不過好在得勝門的城樓足夠寬大,倒也容得下這兩夥人。
輔國將軍人多勢眾,占據了寬敞的一樓。
而吳德安則是帶著身邊的暗衛與太監去了視野更好的二樓。
這一下,上京城內三股勢力的為首者都齊聚得勝門,
都想看看遠征而歸的龍驤軍,到底是什麼成色。
不提彆人。
此時在城樓的一樓大廳之內。
輔國將軍正與手下幾名勳貴玩投壺。
今日他的手氣不錯,接連投中,心中頗為得意。
他對著鮑坤遙遙一指。
“唉,東信侯,該你了,你小子可還差著我四投呢。”
“要是輸了,你家那白玉壺,可就是我的了。”
東信侯鮑坤卻是一臉諂媚。
“輔國將軍真是厲害,屬下佩服。”
“輸了便輸了,將軍喜歡,明日我就把白玉壺給您送來。”
“哎?這下一個該誰了?”
這時身旁的另一名勳貴說道。
“好像該平海侯了,咦?他人呢?”
眾人四下一望,隻見平海侯寧紀,站在城樓門前,遙望著遠處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勳貴們起初並不以為意,其中一人還對著寧紀喊道。
“平海侯,下一投該你了,快過來啊。”
“莫要讓將軍等急了。”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位平海侯寧紀並未過來,而是又望垛口方向走了幾步。
用手指著什麼,嘴裡似乎在喊著。
“龍龍驤軍。”
看到平海侯的失態,輔國將軍就是一皺眉,心中很是不滿。
這些上京的勳貴,大多都是繼承祖蔭。
不要說領兵打仗,很多人連外軍入京都沒見過幾次。
不過是區區龍驤軍入京,你們這樣沒見過世麵嗎。
輔國將軍轉身,想將其他幾位勳貴都叫過來。
給他們一起講講這外軍入京的規矩。
隻是一回頭,卻看見其他幾位勳貴還有三皇子殿下,都站在城樓外如木胎泥塑一般望著北方。
似乎被什麼事物吸引了目光。
輔國將軍心中一歎,手下真都是些無用之人。
隨即他也走出了城樓,手搭涼棚,向北方遙遙一望。
隻是他這一看,眼睛也是瞬間睜大,被城外曠野上的情形定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