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南岸的梁軍。
眼見鐵勒人的前鋒軍開始渡河。
這些未經戰陣的兵戶,被鐵勒人驚的是一陣混亂。
好在此時,龍驤侯派出的親兵督戰隊發揮了重要作用。
他們直接砍了幾名轉頭就跑的膽小兵戶,總算是鎮住了場麵。
大梁中軍方向,也傳來了隆隆的戰鼓聲。
戰鼓敲響,各州府將軍的大旗,也在山坡上徐徐向前,占據了山上的製高點。
那些心中不安的兵戶們仰頭看向山頂。
見己方旗幟飄揚,戰鼓如雷,氣勢也不弱,有些慌亂的心也算是穩定了下來。
此時的赤水河中,鐵勒前鋒營的騎兵如同下餃子般跳入河中,準備渡河。
他們昨日就派人測量過水深,紅沙渡口這一段河水並不算深,騎馬就可以涉水而渡。
鐵勒大軍的前鋒營,共有三千騎兵。
他們中大多數是身著皮甲的輕騎,也有一些穿鑲鐵甲的精銳,這些輕騎兵,戰前負責偵查試探敵情。
鐵勒人每次出戰,都是由他們打先鋒,已經成為慣例。
此時這些騎兵,正在幾名千戶長的催促之下,奮力催動馬匹,涉水向南岸奔來。
此時從南岸的山坡望向河麵。
鐵勒騎兵就像一群涉水的群狼,三四十丈寬的河麵上滿是黑壓壓的騎兵。
在南岸山頂梁軍中軍的位置。
李原手撐一杆飛龍旗,站在龍驤侯的身側。
李原手中的這麵旗可不一般,因為按照軍令,從全軍抽調集中起來的四千五百名弓箭手,都在盯著這麵旗。
隻要這麵旗向前揮動三次,所有弓箭手就會立刻向河灘傾瀉箭雨。
沒過多久,隨著戰馬的嘶鳴聲,第一名鐵勒騎兵已經縱馬踏上了赤水河的南岸。
緊接著,越來越多黑衣黑甲的鐵勒騎兵,從河中催馬衝上河灘。
隻是他們一上岸就有些傻眼。
此時南岸的河灘上,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壕溝,這些壕溝深達兩丈。
馬匹看見這些壕溝隻是嘶鳴並不敢躍過。
隨著衝上岸的鐵勒騎兵越來越多,他們開始在河灘上擁擠推搡。
幾名帶隊的鐵勒千戶長見情形不對,立刻跳下馬來觀察戰場環境。
這一看就是心中一涼,梁軍挖掘的長壕已經讓整個河灘變成了馬匹無法跑動的障礙區。
鐵勒騎兵在河灘上根本衝不起來,等於直接失去了騎兵的機動力。
幾名千戶長對視了一眼,各個麵帶驚懼。
脾氣大的甚至直接暴躁大罵。
“這些梁人真是太狡猾了。”
“居然用挖溝這種卑鄙的辦法。”
“現在該如何是好?”
他們抬頭向山坡上望去。
那些大梁士卒在亂石山的山坡上,草草的修建了多處木柵和木牆。
無數梁軍兵戶的身影就在木牆和木柵後麵晃動。
幾名鐵勒千戶長都是久經戰陣的人,知道此時,戰馬已經沒什麼用了。
如果要繼續強攻,隻能讓全軍下馬,步行翻過梁軍的長壕,然後在仰攻大梁軍臨時搭建的木牆。
不過即便如此,這些千戶長也不認為上麵的那些梁軍兵戶,能抵擋住鐵勒人的進攻。
既然隻能步行進攻,那這些千戶長也沒有猶豫,立刻向前鋒營下令。
“全軍下馬!準備步戰!”
隨著軍令的下達,數千鐵勒騎兵立刻翻身下馬。
負責偵查的鐵勒士兵,也開始向木柵方向試探前進。
果然,隨著鐵勒人的一些小隊靠近木牆,那些據守在木柵欄後的梁軍兵戶開始用弓箭慌亂反擊。
稀稀落落的向鐵勒人拋射來了一些羽箭。
這些箭雖然射的還算遠,但落地後卻很無力。
有幾支箭落到地上,甚至都插不進泥土。
一名鐵勒前鋒營的千戶長,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支梁軍拋射過來的羽箭。
隻是看了一眼,便發出一聲輕虐的冷笑。
後麵的另一位千戶長問道。
“安赤哥,你為何發笑?”
那名叫安赤哥的千戶長,將手中梁軍射來的羽箭遞了過去說道。
“你來看,這梁軍的羽箭,箭鏃鏽蝕,箭杆是輕木所製而且已經彎曲,尾羽甚至是家禽的。”
“這種破箭既無準頭,也毫無威力,明顯是梁國兵戶為了省錢,湊數買的劣箭。”
“這種劣箭,恐怕連咱們牧奴的皮袍都射不穿。”
“而且梁軍射過來的,都是這種劣箭,他們真的是來打仗的嗎?”
不過安赤哥又隨即歎氣說道。
“隻是山上那些木柵欄和木楯有些麻煩。”
“我們的勇士和山上的梁軍對射,他們有木柵和木楯遮蔽,我們難以命中。”
另一名千戶長聽罷,也是露出一臉輕蔑。
“既然梁軍的箭矢對我們形不成威脅。”
“那咱們就讓勇士們直接衝上去,直接拆了那些柵欄和木牆便是。”
“讓勇士們多帶能砍破木柵欄的雙手錘斧,用密集陣型衝鋒。”
“咱們爭取衝一次,就把山口攻下來!”
幾名千戶長聽後,都是點頭稱是。
開始組織鐵勒騎兵下馬,在河灘上組成密集方陣準備衝鋒。
站在山頭上的李原眼睛一眯,仔細盯著河灘。
鐵勒人果然如他預料的一般。
正在準備下馬步戰。
而為了破開大梁軍臨時搭建的木柵欄和木牆。
至少半數鐵勒士兵選擇放棄盾牌,將手中武器換成了能破開木柵欄的大錘巨斧。
此時的河灘上,數千名鐵勒前鋒士兵正在亂糟糟的結陣。
但是這些平日裡善於在戰馬上馳騁的勇士,對於步行結陣有些生疏,場麵很是混亂。
在南岸的中軍的帥旗之下。
龍驤侯白景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密布鐵勒人的河灘。
鐵勒人的行動,一切都如李原所料。
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撐旗的李原。
心中既感覺不可思議,又激動不已。
身旁的舍妹白雨萱,看向李原的目光也是閃閃發亮。
而隱藏在木柵之後的數千名弓箭手,也是眼睛不眨的,緊盯著山上的飛龍旗。
他們因為視線被木柵欄遮擋,雖然不知道外麵河灘的情況。
但木柵外鐵勒騎兵人喊馬嘶,讓他們的神經高度緊張。
正在此時,山上的飛龍旗被李原高高舉起,用旗杆的矛尖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圓。
飛龍旗的這個動作,是讓所有弓箭手預備的信號。
霎那間,接到信號的數千名弓箭手各自拉弓搭箭,木柵欄後一片弓弦的吱嘎聲。
緊接著,飛龍旗猛的向前連揮三次。
大梁中軍的將令已經發出,那就是命令所有弓手,立刻向河灘發起齊射!
此時,鐵勒千戶長安赤哥和阿吉克,經過短暫的混亂。
終於將三千下馬的鐵勒前鋒軍,列成了數個密集的方陣。
不是他們不想列的疏散一些,而是河灘挖出長壕之後,河灘的平地麵積急劇縮小。
鐵勒人隻能在有限的平地上,將三千人列成陣勢。
隨即,三千前鋒營向著亂石山上緩緩推進。
剛走了幾十步,忽然間,空中傳來一陣駭人的嗡鳴聲,走在最前麵的千戶長安赤哥抬頭望去。
隻見一片黑點,從山坡上的木柵欄後騰空而起,猶如猛的飛起了一片密集的蝗蟲。
安赤哥的眼睛瞬間睜大。
那是大量弓箭手齊射的箭矢!
他馬上對著身邊鐵勒士兵,撕心裂肺的喊道。
“敵人的弓箭!散開!小心!”
可還沒等他麾下的鐵勒士兵反應過來。
密集的箭矢如群蜂一般從空中傾泄而下,如同鐵矢形成的暴雨。
瞬間就在鐵勒人密集的陣列中激起一片紅色的血霧。
無數正向山坡前進的鐵勒人中箭撲倒。
傷者更是疼的大聲嚎叫,滿地翻滾,陣列瞬間混亂。
戰況的驟然變化,讓千戶長安赤哥雙目赤紅。
“這怎麼可能,敵人射出的不都是劣箭嗎?”
“怎麼會有如此之大的殺傷。”
可還沒等他想明白。
梁軍發射的第二撥箭矢,又從空中如驟雨般密集墜下。
一支箭矢猛的插在了安赤哥的臂甲上,直接透甲而入,他這才猛然發現。
梁軍射來的箭矢可不是剛才射來的劣箭,而都是精鋼打造的破甲箭。
這種箭矢的三棱箭簇鋒利異常,安赤哥眼睜睜看著身邊一名護衛被鐵箭射穿鑲鐵甲貫胸而亡。
看著手下們被箭雨射的傷亡慘重不斷倒地,千戶長安赤哥隻能拚命縱馬高喊。
“盾牌!所有人舉起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