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見鎮守大人動問,忙抱拳說道。
“所謂戰陣之法,講求的是戰略與戰術。”
“戰略就是此戰我軍要達成的目標,進而製定可行的計劃。”
“而戰術,就是為達成此目標,所要用到的方法。”
聽聞此言,鎮守大人微微點頭,這些話他是能聽懂的。
李原繼續說道。
“我軍此戰的目標,就是阻止鐵勒大軍南侵。”
“而要想達成這個目的,我大梁軍至少要做到以下其一才行。”
“一,依托山地大量殺傷鐵勒騎兵,使其知難而退。”
“二,斬殺敵軍統帥,令其指揮崩潰退兵。”
“三,耗儘敵人糧秣,敵軍無糧自退。”
“四,設下妙計,全殲敵軍。”
帳篷中的都尉們聽聞此言,都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們心中腹誹。
這個道理誰不懂,但要做到談何容易。
這個李原不會隻是在這裡說大話而已吧。
李原看了看周圍眾人的表情,知道他們心中所想,於是繼續說道。
“為達到以上幾個目標,我軍必須要使用合適的戰術才行。”
“卑職想了幾個戰法,也許對大軍防守有用。”
“比如我剛才說的第一點,如何依托山地大量殺傷鐵勒的騎兵。”
“這幾日,我觀赤水河南岸到碎石山之間的河灘平地,有四十餘丈。”
“敵人最擅長馬戰,但騎兵奔馳縱橫,需要大片的平地才能跑的開。”
“我們不妨就在這南岸的河灘上做做文章。”
“比如,咱們連夜在南岸河灘上動員兵戶掘出幾十道長壕,將平坦的河灘直接變成馬匹難行的死地。”
“你是說,掘壕?”
帳篷內的各位都尉,和上手的鎮守官林萬山都是一愣。
“沒錯,就是掘壕。”
李原言簡意賅的對眾人介紹道。
“咱們所要挖掘的壕溝,要寬兩丈,深兩丈,這個寬度剛上河岸的戰馬根本越不過去。”
“壕溝之下可以密布削尖的木矛,敵軍一旦落入壕溝,被木矛穿身無論人馬必死。”
“咱們手中的兵戶也許不如對麵的鐵勒人堪戰。”
“但他們大多都是農戶出身,這挖土掘壕的本事可是不缺的。”
“隻要咱們在河灘上挖掘足夠的深壕,那鐵勒騎兵即便是渡過了赤水河,也跑不起來,他們隻能下馬步戰。”
“那些鐵勒人一旦下馬,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聽李原這麼一解釋,鎮守林萬山細一思索,就頻頻點頭,李原提出的這個主意,確實算是個好辦法。
林萬山與鐵勒人交戰多次,知道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馬戰。
如果在河灘上密布長壕,讓他們的馬匹失效,那大梁軍確實能扳回一局。
而且掘壕這種體力活並不算難,手下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兵戶足以勝任。
最關鍵的是,這個辦法可以馬上實施。
想到這裡,鎮守大人手撚胡須,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此時在帳篷外,正在偷聽的龍驤侯白景和白雨萱姐妹則是互望了一眼。
這戰略與戰術的分析,她們都是第一次聽說,心下很是驚奇。
龍驤侯白景,並不是沒有戰陣經驗的小白,她也曾帶兵平定過幾次叛亂。
所以,李原所說的道理,她是聽得懂的。
正因為能聽懂,心中更感驚訝。
女侯爺可以肯定,裡麵的這位都尉,並不簡單。
李原這個河灘掘壕的辦法,也讓女侯爺眼前一亮。
覺得可以讓全軍大規模實施。
正在此時,帳篷內的那名李都尉又繼續說道。
“鐵勒人縱橫戰場,除了騎兵戰馬,最依仗的兵器就是弓箭。”
“聽聞鐵勒人的弓箭,拋射輕箭可達百步之遠,我們也不可不防。”
“我觀咱們大梁兵馬,除了龍驤軍配有盾牌用於防守,普通兵戶有盾牌者極少。”
“兵戶又缺少甲胄,如果在陣前被敵軍箭雨漫射,那些兵戶必然傷亡慘重。”
“所以,卑職建議。”
“鎮守大人現在應該立刻下令,讓兵戶們打造木楯木排,立於營地各處,”
“木楯?木排?”
鎮守林萬山和諸位都尉都是互相對視,這木楯木牌又是何物。
李原忙對帳中眾人解釋道。
“所謂木楯就是可以遮蔽全身的大木盾,後麵帶有木架可以立在地上。”
“而木牌就更加簡單了,就是將胳膊粗的原木打造成一丈寬的木排,可以遮蔽一伍人不被弓箭所傷。”
“鐵勒人拋射箭矢時,兵戶們就可躲避在木楯木牌之後。”
“有大量木楯木牌的保護,雖然不能立勝,但兵戶心下安穩,我軍也就不容易敗了。”
“嗯,李都尉說的好!”
林萬山聽完,又是不住的點頭。
以往和鐵勒人對陣,對方的箭雨確實讓人頭疼。
這木楯木牌簡單易造,附近又不缺木材,確實可行。
此時在帳篷之外。
龍驤候白景與小妹白雨萱兩人又是對視了一眼。
也都是默默點頭。
直到此時,剛才還一臉不屑的白雨萱,現在也是麵帶鄭重之色。
她覺得帳篷裡麵這位李都尉,確實有些本事。
自己剛才有些小瞧他了。
想到這裡,姐妹倆不由得又將身體向帳篷的方向靠近了幾分。
想仔細聽聽這名叫李原的都尉,還有什麼好主意。
帳篷內,鎮守官林萬山歎了一口氣說道。
“隻是兵戶們,剛剛加固完營寨,各個疲憊不堪,現在讓他們去造木楯木牌一定會牢騷滿腹。”
李原聽聞此言,則是微微一笑,拱手對鎮守大人說道。
“這個並不難,我們可以讓兵戶每一伍,造木排一座,木楯兩麵。”
“並且告訴他們,鐵勒人弓箭凶猛,這個木排木楯是遮蔽弓箭保命用的,而且告訴他們交戰時候誰造的誰用。”
“這些兵戶為了自家性命,一定不會抱怨的,而且還會造的堅固無比。”
林萬山眼睛一亮,隨即撫掌大笑。
“李都尉你說的沒錯,如果兵戶們是為了自己活命造的,那他們確實不會抱怨。”
“還會萬分仔細。”
林萬山略一思索,就又撚著胡子歎道。
“李都尉的這個辦法,雖然能擋住敵人的箭矢,但要殺傷敵人還是很難。”
“我所擔心的,是兵戶們訓練和膽氣都不足,對上敵軍恐怕難以為戰。”
李原沉吟一下,卻說道。
“我們如果能先勝上一場,兵戶們的士氣應該可以提振。”
“鎮守大人,我倒是有一計,交戰時可以重挫敵軍。”
林萬山馬上眼睛一亮,趕忙問道。
“李都尉,是什麼妙計,快快講來。”
帳篷外的女侯爺和小妹白錦萱,也將頭向帳篷方向更探近了幾分。
她們倆也想聽聽,這位不斷帶來驚喜的李都尉,到底還有什麼妙計。
李原拱手說道。
“鎮守大人,我這計策需要大量的弓箭手。“
“我們西河堡幾百人中,可當射手的不過七八十人,遠遠不夠。”
“鎮守大人可向督帥大人求援,將青原縣軍的全部弓箭手都調過來。”
“預計可得射手四五百人。”
“明日鐵勒人,必先派幾千兵馬渡河試探。”
“而且敵人渡河之後,必然派出弓手拋射我軍,試探我軍虛實。”
“我們可先派幾十名弓手,用軟弓輕箭回射。”
“咱們故意射出的箭矢無力。”
“鐵勒人必然會誤認為我們缺少強弓羽箭,定會產生輕敵之心”
“我軍陣前都是木柵欄,他們要強攻木牆最好用的就是重錘巨斧。”
“如果敵軍判定我軍弓箭不多,就一定會在河灘上列密集陣型放棄刀盾換上雙手錘斧。”
“以求一次衝破我軍的木柵欄。”
“此時便是我軍的機會。”
“等他們的士兵在河灘密集布陣,還未衝鋒之時。”
“我青原軍,下令全部弓箭手對準河灘,以強弓重箭覆蓋齊射。”
“隻要咱們的弓箭手,人人連射上七八箭。”
“三四千支羽箭,瞬息之間就可用箭雨覆蓋河灘上的方寸之地,鎮守大人請想,那些擁擠在河灘列陣的鐵勒人,都雙手拿著戰錘重斧,缺少盾牌遮蔽,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他們還能活下來多少?”
“妙啊!”
林萬山瞬間從座位上興奮站起,用手擊掌,兩眼放光。
“李原!此計甚好!”
林鎮守剛要繼續誇獎,帳篷內突生變故。
忽然撲通一聲響,有兩個人從帳篷之外撞了進來。
這一下,嚇得帳篷中所有都尉,包括林萬山都將自己的佩刀抽了出來。
連忙大聲喝問,“什麼人!?”
不過等林萬山走過來仔細一看。
卻趕忙扔下了手中的長刀,惶恐的單膝跪地,口中說道。
“卑職西河堡鎮守林萬山,拜見龍驤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