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這天中午,曹家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吃午飯,曹老爺提到了大少爺曹正清。
“前兩天正清來電話,說又要出征了。”
“爹,這回大哥要去哪兒打仗?”曹正本道。
“說是去甘肅,蔣某人下令要開啟第四次圍剿紅軍。”
曹正本禁不住冷哼一聲:“這個蔣某人,一心就想打內戰,置淪陷的東北於不顧。難道就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嗎?”
曹老爺皺了下眉,道:“難啊!共方那邊是想著聯蔣抗日,但蔣某人不同意啊!”
“紅軍可不好打,真替大哥捏把汗。”
“希望正清平安無事吧!”曹老爺無奈道。
謝婉妤眉頭緊皺,憂心忡忡,她擔心兩個人,一個是曹正清,一個就是王麒。話說王麒上次來平水鎮與她告彆,距今也過去半年了,料想王麒應該找到紅軍並入伍了,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可一定要平安歸來。
這天下午,謝婉妤和丫鬟小蓮坐在桌邊,烤著炭火聊天,房門敞開著。
“小姐,你聽說了嗎?三姨太也抽上了。”
“抽上什麼?”
“還能是什麼,大煙唄!”
謝婉妤一怔,詫異地看向小蓮,疾呼一聲:“三姨太抽上大煙了?”
“對啊,這在宅子裡都已經人儘皆知了。小姐,你才知道啊!”
謝婉妤不解地皺起了眉頭,歎息道:“她怎麼也抽上了?”
“誰知道呢,不過老爺夫人對此,倒也沒說什麼,就默許了。”
“這大煙抽上容易,戒斷可難了。上次二少爺才戒了一晚上,就挺不住了。”
小蓮撇撇嘴,道:“估計三姨太是心情煩悶,她連生了兩胎女孩,一直生不出兒子,成了心病。”
“這種事隻能自己想開,彆人也幫不上忙。”
“誰說不是呢。”
就在主仆二人熱聊之際,一個小丫鬟出現在門口。
“二少奶奶。”
謝婉妤與小蓮扭頭一看,認出這是三姨太林紅房裡的丫鬟。
“你是三姨太的丫鬟吧?找我何事?”
“二少奶奶,四小姐生病了,在發燒,估計是受了風寒,可三姨太不讓請郎中,四小姐哭鬨不止,三姨太也不管,我好著急,就來求二少奶奶救救四小姐。”
謝婉妤一驚,不解道:“四小姐病了,三姨太為何不管,這怎麼可能?”
“二少奶奶,您有所不知,自打三姨太生下四小姐,就對四小姐愛答不理的,她不喜歡四小姐,嫌棄四小姐不是男孩。所以,現在四小姐病了,她就不管不顧了。”
謝婉妤不悅地皺了下眉,一手拖著腰,緩緩起身,道:“孩子病了,怎麼能不管呢。去,你去請郎中,我去看看三姨太。”
丫鬟欣然道:“是。”便轉身跑開了。
小蓮起身,攙扶著謝婉妤,道:“小姐,你現在懷孕八個月了,身子沉,就彆去了。”
“沒事,去看看三姨太,跟她聊聊。”
“好吧,那我扶你去。”
當謝婉妤一手拖著腰走進三姨太林紅的臥房,就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婉妤一眼瞥到床榻上裹著繈褓的嬰兒在哇哇大哭,而林紅則躺在煙榻上表情銷魂地抽著大煙。謝婉妤嫌惡地皺皺眉,假意清了下嗓子。
林紅一驚,看向門口,瞥到謝婉妤不知何時出現在那兒,應道:“二少奶奶,你怎麼來了?”便坐起身,放下煙槍。
“我聽說四小姐病了,過來看看。”婉妤徑直走向床榻,小心地抱起嬰兒,溫柔地拍打著孩子背,哄著,她將臉頰貼貼孩子的額頭,確實有些發燙。
“這孩子都發燒了,你怎麼還有閒情有大煙?”
聽得出婉妤的語氣夾雜著不悅,林紅不以為然道:“一個丫頭片子,發燒就發燒唄,燒死更好。眼不見心不煩。”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可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麼舍得?”
“有什麼舍不得的!又不是男孩,這宅子裡沒人重視她。”
知道林紅說的是氣話,謝婉妤無奈地歎了口氣,抱著孩子走近煙榻。
“林紅,你什麼時候染上這個惡習的?”謝婉妤瞥了眼桌上的煙槍,嫌棄道。
林紅不以為然地苦笑一聲:“以前我也覺得抽大煙是惡習,理解不了那些吸鴉片的人,可現在我知道了,這玩意確實是個好東西,抽上一口,就好像騰雲駕霧一般,能忘記所有煩心事,逍遙極了。”
“你這是飲鳩止渴,這東西一旦沾上,很難戒掉。”
“那就不戒唄!”
見林紅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謝婉妤頓感恨鐵不成鋼,道:“林紅,你怎麼變得這麼頹廢?抽大煙也就罷了,孩子病了不管,還不讓請郎中。你到底要乾什麼?”
“我要乾什麼?嗬嗬,二少奶奶,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我還能乾什麼?我想生男孩,卻連生兩胎女孩,現在我想生第三胎,都沒有機會了。可你不一樣,你運氣好,一胎得男,二胎快生了,郎中也說是男孩,你連生兩個男孩,你可是曹家的第一大功臣,眾星捧月,你怎麼會理解我心裡的愁苦!”林紅的情緒激動起來,眸子漸漸紅了。
謝婉妤一臉吃癟,是啊,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歎了口氣,緩緩坐在煙榻上,抱著孩子哄著。
“林紅,我能理解你心裡的憂愁,這種事我也不知該怎麼勸你,但你不能繼續這麼頹廢下去,要振作起來。起碼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不聞不問。雖然是女孩,那也是曹家的孫女,日後必高嫁,富貴一生,到那時你就享清福了。”
林紅一挑眉,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很明顯婉妤的話她聽進去了。
謝婉妤緩緩起身,來到林紅身前,將孩子還給林紅。林紅倒是接過了孩子,拍打哄著,表情也柔和不少。
“我讓人請郎中去了,一會兒就到。孩子估計就是受風了,喝點藥就好。你這個當娘的,不要再粗心了。”
謝婉妤頓了頓,繼續道:“不管男孩女孩,那都是曹家的孩子,這就是你最大的財富。行了,我走了,你歇著吧。”
婉妤轉身欲離去,卻被林紅叫住了。
“二少奶奶,有件事我想問你。”
“何事?”婉妤停下腳步,回身疑惑地看向林紅。
林紅皺了下眉,遲疑道:“二少奶奶,你生的大兒子和現在懷的二兒子,不是二少爺的吧?”
額,婉妤一怔,頓了頓,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林紅,你生的兩個女兒是爹的吧?”
林紅一驚,疾呼道:“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爹當初也找過我,勸說我傳宗接代什麼的,我沒答應,然後他就去找你了。”
“二少奶奶,那你也知道二少爺,額,不行?”林紅沒敢直接說出口。
“是,我知道。”
“那你生的孩子不是爹的?那是誰的?”
謝婉妤猶豫了一下,還是坦誠相告道:“是大少爺的。”
林紅又是一驚,道:“那爹知道嗎?”
“知道,這就是爹娘允許的,二少爺也知道。”
“二少爺也知道?”林紅一臉不可思議。
“我跟二少爺自打成親以來,就沒圓過房,我們就是名義上的夫妻。”
“怎麼會?”
“當年成親那晚,二少爺見了我的廬山真麵目,就說不喜歡我,嫌我不是美人,當然我也不喜歡他。所以我們倆就約定好,就當表麵夫妻,互不乾擾。”
林紅了然地點點頭,仍舊震驚道:“居然還有這種事!”
“是啊,所以在這個宅子裡,二少爺隻有二姨太和三姨太兩個女人,二姨太不在了,就剩你一個了。”
額,謝婉妤的話倒讓林紅內心寬慰不少。
“好了,想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走了,一會兒郎中就來了。”謝婉妤衝著林紅笑了下,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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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1933年2月,謝婉妤生下一個男孩,按照曹老爺早早取好的名字,這個男孩叫曹和東。日出東方,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