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就是清明節了，平水鎮的曹氏祠堂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清明祭，這天中午，曹氏的族長以及各房房長齊聚鎮上的酒樓包間，邊聚餐邊商討祭祀一事。
曹氏族長是一位已近九十歲的老人，人稱三叔公。隻見三叔公坐在主位上，頭發花白，滿麵溝壑，但雙目熠熠發亮，看樣子身體依舊硬朗。其他房長紛紛端起酒杯敬向三叔公。
“三叔公，我們各房敬您一杯，祝您老身體康健，萬壽無疆。”大房房長曹老爺祝賀道。
“身體康健，萬壽無疆。”其他人紛紛附和一聲。
三叔公也端起酒杯，敬向眾人，大家相視一笑，仰頭一飲而儘。
“吃菜吧。”三叔公道，眾人才執起筷子，開始吃飯聊天。
一人看向曹老爺，道：“小石頭，聽說春節時你們家正清回來了，他現在升至旅長了？”曹老爺小名叫小石頭。
“哈哈，是，正清跟著蔣某人參加了中原大戰，因為作戰勇猛，立了功，就升遷了。”
“恭喜恭喜啊！正清打小看著就聰明伶俐，現在是旅長，過個幾年估計該升為師長了。你便是師長父親了。”
曹老爺笑著點點頭，道：“正清升不升官，我其實不太看重，隻要他能活著就好。每次打仗他必帶頭衝鋒，我跟他娘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我們天人永隔。”
“兒行千裡母擔憂嘛！不過，也不必多慮，正清是大富大貴之人，必會平安無事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對了，小石頭，我記得是去年秋天吧？正清的媳婦病逝了，你沒想過給正清續個弦嗎？”
提到這個，曹老爺皺了下眉，道：“我倒是有這個想法，但我們家正本提醒我，說尊重正清的意見，我給選的兒媳正清未必會喜歡，再說正清在南京，身邊能沒個女人嘛！所以，續弦這個事，不著急。”
“也是，正清不再是小少爺了，現在可是威風凜凜的旅長，領著幾千號人呢，娶妻這種事是得讓正清自己做主。”
曹老爺讚同地點點頭，夾了塊肉放到嘴裡。
“對了，小石頭，我還得向你道喜。聽說你們家要生下長孫了？哈哈，這可是大喜事。”邊說那人邊倒了杯酒敬向曹老爺，其他人也紛紛舉杯。
曹老爺笑著端起酒杯，道：“同喜同喜！你們也知道我等這個長孫可是等了好多年了，終於盼來了。我先乾為敬。”說罷，曹老爺便仰頭一口飲儘，其他人也紛紛喝了一杯。
“小石頭，我聽說，正本的正妻懷了男孩，一個小妾懷了女孩，哈哈，這麼一來，你們家長孫長孫女都有了？”
“哈哈哈，是，要麼不來，要麼就全來了，雙喜臨門。”
“恭喜恭喜啊！”
大家都笑著恭賀曹老爺，唯獨主位上的三叔公麵無表情，這時他突然開口。
“小石頭，我可聽說你們家正本納了一個窯姐為小妾，懷女孩的是這個窯姐小妾嗎？”
此言一出，飯桌上霎時鴉雀無聲，眾人的表情一僵，噤若寒蟬。
曹老爺略顯尷尬，衝著三叔公，恭敬道：“三叔公，懷女孩的小妾是正本的三姨太，那個窯姐是二姨太，未懷孕。”
“去年聽說你讓一個窯姐進了門，這可是壞了咱們曹氏家族的族規，猜想你有難言之隱，我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可是，窯姐是什麼人呐？咱們都心知肚明，那都是傷風敗俗、寡廉鮮恥之徒，這樣的女人怎麼能進咱們曹家的門？這樣的人注定不安分，遲早要捅出簍子，敗壞門風。小石頭，你作為大房房長，不可不察呀！”
額，曹老爺一驚，瞥了眼三叔公，又看看其他人，意識到三叔公是話裡有話，心咯噔一下。
“三叔公，小石頭愚鈍，還請叔公明示。”
三叔公冷哼一聲：“窯姐就是窯姐，永遠跟本家牽扯不清。小石頭，你整天忙著茶廠的事，家裡的事也得過問一下。”
跟本家牽扯不清？這是何意？曹老爺仍有些迷惑，但也知三叔公指的是二姨太海棠，海棠難道做了什麼錯事？
一頓飯吃得味同爵蠟，下午，聚餐結束，眾人離開酒樓，紛紛拜彆了三叔公。
“小石頭，剛才三叔公的提醒，你是不是沒聽明白？”一人道。
曹老爺一挑眉，道：“卻是，三叔公是何意？”
“小石頭，這事兒其實大家都有所耳聞，隻有你還蒙在鼓裡。”
“到底什麼事？”
“你們家正本納的那個窯姐小妾，被人看到出入妓院，一般是下午，在妓院待上許久才出來。”
曹老爺一驚，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眸，心生狐疑。
“小石頭，咱們平水鎮不大，人多嘴雜，鎮上多個人少個人，用不了幾天，全鎮皆知。你家這個窯姐小妾，已經從良了，那怎麼還往妓院跑呢？她在妓院做什麼？會不會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有辱咱們曹家顏麵。三叔公今天是提醒你，讓你自己處理，如果你置之不理，那三叔公就會親自出麵整治這個窯姐了。”
“原來是這樣！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充耳不聞，我定會給三叔公，給全鎮人民一個說法。”曹老爺的眸中不禁寒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