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六年來你儘心儘力照顧我女兒，你的委屈我都看在眼裡，現在協議解除，你也自由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帶著些遺憾：“我真希望你能和我女兒共度餘生。畢竟，她隻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狀態最好。”
“可能我們有緣無分吧，當初協議六年，現在還有幾天結束，是我沒能留住程思璿的心。”夏澤拿著手機，頎長身影立在落地窗前。
望著江景，不知道夏澤在想些什麼。
“對了……伯父，我也是上周才從我父親那裡得知，我不是他親生的，麻煩您動用人脈幫我找到我的親生父母！”
“還有這種事？”
電話那頭微微驚訝，當即應承下來，“夏澤，你放心，我現在就讓人去辦，好歹也算是父子一場，我會儘快幫你達成心願的。”
“好，謝謝伯父。”
掛了電話，夏澤眼神平靜地看向彆墅落地窗外的花園。
原來的玫瑰已經被全部拔掉，華貴的金色雕塑正被工人一個個固定在地麵。
都是那個男人喜歡的。
當年程思璿喜歡了半個青春的青梅竹馬突然出國，和她斷崖式分手。
程氏集團海外分部又出現問題，需要程父立刻趕去處理。
他被老友介紹了夏澤，見他聰明踏實，人也靠譜，便用六百萬買下了他六年時光。
陪在程思璿身邊，幫她療愈情傷。
夏澤性格耐心溫和，從來不在程思璿麵前展現鋒芒一麵，不管她深夜酗酒還是淩晨看海，都能隨叫隨到。
但程思璿心裡，始終忘不掉她的白月光。
直到一次她落海，夏澤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救她，回到岸上後，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的程思璿用力抱住夏澤，哭得泣不成聲。
“我愛你。”當時她說，“我們結婚吧。”
後來夏澤才知道，那天是呂嘉平在社交平台官宣前女友的時刻。
兩人結婚，生下女兒，夏澤在各方麵都把妻女照顧得分外周到，兩個人回家連腰都不用彎，每次都是他蹲下來，幫她們穿拖鞋。
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繼續，直到一個月前，程思璿的白月光呂嘉平回了國。
她帶著女兒去機場接他，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親手下廚為他做了一碗牛肉麵，他說一句窗外的玫瑰太俗氣，她就全都拔掉，按他的建議換成雕塑。
再後來，連女兒程冬冬都一口一個呂叔叔，呂爸爸，叫得親熱。
對他這個親生父親反倒逐漸冷眼。
剛好，距離當年和程父談的六年合約即將結束，夏澤不想再繼續這段婚姻了。
正要收起手機，一個陌生號碼給夏澤發來短信。
【你說你這個父親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這樣的措辭，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即便早就猜到對方會說什麼，夏澤還是將消息點開了。
那是一段視頻。
他女兒冬冬歡快地笑著，撲到鏡頭前：“呂爸爸！快接球！”
“好啦，不玩啦，今天已經玩得夠久，要送你回家啦！”呂嘉平的聲音和向來溫和的夏澤不同，更像個大男孩。
“不要！我才不要回那裡去！”
聽到回家二字，冬冬剛才還開心的小臉立刻就垮了。
“夏澤那麼無聊！我討厭他！我不想吃他做的飯！我要和呂爸爸在一起！呂爸爸，你能不能和媽媽結婚啊？我肯定會乖乖的！”
視頻到這裡結束，夏澤沉默地將手機鎖屏，坐到了餐桌前。
廚房裡已經備好了晚餐，都是他親手選的食材，營養均衡，認真清洗過，做好後小火煨在爐子上，等到妻女回家，就可以立刻吃了。
但現在，一切都沒必要了。
他走到廚房，將爐子上的雞湯拿下來，又將備好的菜炒了，端到餐桌上，一個人默默吃了起來。
一星期前，養父癌症複發，或許活不了多久了。
那時他將夏澤叫過去，告訴他，他其實是抱養的。
至於親生父母是誰，至今仍是謎團。
養父快要離開人世，妻女的心也偏向其他男人，夏澤突然感到深深的孤寂，在這個世上，他馬上就要沒有親人了。
六年前他為了給養父治病，接下了程父的委托，但隨著接觸越來越多，他對程思璿也動了真心。
她想讓他出去工作，他便一年拿下八個項目，喝酒喝到胃出血，給公司帶來七個億的利潤。
她又想讓他為她洗手作羹湯，他便放棄所有事業，安心在家照顧生完孩子後的她，從孩子出生起就是他來喂奶哄睡，她從來沒熬過一次夜。
他心甘情願付出，隻為了讓她開心。
但付出了這麼多年，依然比不上呂嘉平的存在。
一邊吃飯，夏澤一邊打開平板電腦，搜索了一份離婚協議模板，改動著。
就在此時，玄關大門處傳來動靜。
程思璿和女兒冬冬竟然回來了，隻撐著一把很小的傘，兩人身上都是雨水。
夏澤下意識起身走過去，接過傘，幫她們換上拖鞋：“怎麼突然回來了？”
“冬冬摔傷了，帶她回來上藥，你拿醫藥箱幫她弄一下吧。”
程思璿語氣平淡，隨口吩咐道。
但話音才落下，冬冬就大叫一聲：“我不要！”
她厭惡地瞪著夏澤，屬於孩童的清澈目光裡竟然能帶有如此多的惡意：“我要呂叔叔幫我弄！你不許碰我！我要給呂叔叔打電話！”
既然這樣，夏澤也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他將醫藥箱隨手放在茶幾上，之後洗了個手，坐到餐桌前，繼續吃著飯。
“外麵的雨這麼大，呂叔叔來不了。”程思璿摸摸冬冬的頭，才意識到她頭發是濕的。
以往這種情況，夏澤早就主動拿來毛巾替她們擦乾了。
但今天，他竟一個人坐在那裡吃飯。
程思璿皺了皺眉，並未多想，轉身去洗手間拿毛巾。
“好吧……”
冬冬坐到沙發上，噘著嘴瞪著夏澤。
察覺到視線夏澤也沒抬頭，安靜地喝著湯。
幾秒後冬冬便不耐煩地叫了起來：“媽媽讓你來給我弄！你耳朵聾嗎！要你有什麼用！”
夏澤拿著勺子的手紋絲未動，連眼皮都沒抬：“你想讓呂叔叔幫你，就讓他弄。”
說完，繼續喝著雞湯。
冬冬瞪大了眼睛。
爸爸向來對她百依百順，怎麼今天居然不理他？
終於她看見夏澤站起身，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沒想到，下一刻他居然端著碗走進廚房，把吃完的碗筷放進了洗碗機！
他隻是去洗碗！根本沒打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