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發生了什麼？
於蒼疑惑。
好像……恍惚了一陣子？
但無論於蒼如何去回憶，都無法回憶起剛才的內容了。
他看向手中的聖杯，其中的龍瞳已經閉合，金色的液體表麵隻留下了層層漣漪。
……不管怎麼說，他的測試是通過了，這是好事。
於蒼壓下了心底的疑慮。
他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但是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起。
剛才……杯中的龍瞳，說了什麼來著……
不可儘信？
於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是卻說不上來。
原地沉默片刻，他還是將聖杯放在了地上，而後，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
“法師大人！您出來了！恭喜您通過法師的認證測試！”
門童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隻見他用手恭敬地遞來了一枚勳章，銀底金邊，金屬材質，正中銘刻著奧術協會的徽記。
“這是您的法師勳章，請您收好。”
於蒼沒有說話，沉默著接過了這枚勳章。
這勳章顯然也是一件魔法物品，上麵縈繞著魔力的氣息，但於蒼現在沒有心情去分析這勳章的功能。
他看向一旁的喬安·金，卻發現他隻是笑著向自己點了點頭，眼裡滿是欣慰。
是啊，他們一起從藍村走出來，看到自己如今成長起來，老師肯定會為自己自豪的……不對！
這些想法，真的是由他的腦子裡生出來的嗎？
在於蒼皺眉沉默的時候，門童一直在向他介紹奧術協會的一些規則，以及那法師勳章的作用。
但於蒼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的心情越發煩躁，這種隻覺得不對勁，但是卻找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的感覺，太痛苦了。
忽然，於蒼開口打斷了門童的話：
“我能把這本書帶走嗎？”
於蒼所說的書，自然是門童給他的那本記載著羅蘭空界曆史的書。
門童被打斷，也不惱火，隻是恭順道：“當然可以，身為法師，您可以借閱奧術協會的一切書籍。羅蘭曆史屬於無權限書籍，任何法師都可以帶走。”
“……謝謝。”
“那個……您還需要我向您介紹嗎？”
“……不用了，我之後再慢慢了解吧。”
“那我就不打擾了，出口在那邊，二位可以在這裡休息片刻，然後隨時離開。或者還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召喚我。”
門童深深鞠躬，而後，便轉身離開了木屋。
他離開之後，於蒼淺淺鬆了一口氣。
這門童，給人的感覺太古怪了。
在他察覺不對勁之後，再待在門童身邊，就總是會感覺心中壓抑。
……果然，還是在老師身邊，能稍稍讓人安心。
老師？
於蒼看向喬安·金。
他沉默許久，才是艱難道：“老師……我是誰？”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喬安的臉色稍有古怪，“你是於蒼，是一名法師，怎麼了嗎？”
“我是法師……沒事。”
於蒼搖了搖頭。
“你的狀態似乎很差，昨天沒有冥想嗎？”
“……抱歉老師，是我失態了。”於蒼深吸一口氣。
見狀，喬安眼中雖然有些擔憂，但也隻是拍了拍於蒼的肩膀：“放輕鬆……等去了赫格拉瑟夫見到星塵閣下，村子的危機一定會度過的。”
“嗯，謝謝你老師。”
於蒼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倉促應付過喬安的問話之後，就以休息之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腦海之中仍然亂糟糟的。
看著手中的這本羅蘭曆史，於蒼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再次從識界之中反複翻閱這本書之中的記載，甚至用韻律之軀觸碰書頁韻律，想要看看識界更深層之中有沒有藏著什麼秘密，但是卻一無所獲。
羅蘭空界的曆史看上去毫無問題，整個世界欣欣向榮，沒有一處疑點。
……一直如此嗎？
在第三關，那杯中的龍瞳……問了什麼問題來著……第100處謬誤？
於蒼下意識想要順著識界查探後半部分的曆史，但行動卻在這時停住。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而後立刻翻開這本書——物理意義上的翻開。
這一次，他不是通過識界，而是用肉眼去看的方式，一字一字地翻閱。
自從發現了識界，他的信息處理能力大幅度提高，已經很少再借助這種原始的方式去攝取信息了。
但……或許有的時候，來自原始渠道的信息，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很快，他看到了一行十分突兀的字。
……以太曆192807年，“荒”出現，肆虐羅蘭大陸。
於蒼瞳孔稍縮，再次切回識界的視角，卻發現無法通過識界來看到這行文字。
……不對。
最開始的時候，識界是這樣的嗎？
他怔了怔。
旋即，忽然開口道：“老師……今年，是以太曆多少年來著……”
而，喬安的眼神之中卻顯露出一絲迷茫。
“……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時間了……好像是，1011年？”
怎麼可能，現在起碼以太曆二十多萬年了。
說起來，這個數字怎麼有些熟悉。
……等等。
於蒼眉頭稍揚。
難道說……
……
另一邊
奧法議會之前
星塵背對奧法議會，遙遙看向主大陸的方向。
相隔魔力海，他無法看清主大陸的情形，何況現在還有一層未知的屏障，在阻礙著他的探視。
不過，從識界之中的細微變化，星塵還是分析出了現在發生了什麼。
“禁咒……這麼大的範圍，怎麼可能……”
星塵麵色沉凝。
有人，釋放了一個超大型禁咒，將整個羅蘭空界都籠罩在了其中！
羅蘭空界並不是普通的世界，要做到這一點，很難。或者說根本做不到。
所以，他心存疑慮……但現在他也沒有辦法確定。
想要驗證，就必須前往主大陸，但他沒有肉身，如今還被奧法議會限製在了這裡，根本無法離開。
如果是那個禁咒的話，於蒼就危險了……
星塵的瞳孔之中，亮起了金色的光芒，韻律在他的身旁不斷扭曲——就連他，也差點著了道。
不過還好，他本身就是法師，所以發覺不對之後，脫離禁咒的影響卻也不難。
“……先離開這。”
星塵深吸一口氣。
現在，他一時半會無法通過真名驗證，不過，假如是那種可能的話……這所謂的真名驗證不通過，恐怕也隻是拖延他的借口而已。
他不能被困在這裡！
要想突圍，很難——畢竟，法杖、身體、魔力這些施法要素，他一個都沒有，根本不可能逃脫奧法議會的限製。
不過，還好。
星塵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還好，界影那家夥纏著我教他法術的時候，我沒有拒絕……希望不要失敗。”
他伸出手，金色的光芒沿著他韻律之軀的紋理蔓延開來。
以現在他的狀態，頂多進行一次施法，所以，這一道法術，必須成功！
即便沒有法杖，但他可是奧法議會第一議席！
“一如聖質，不可失之須臾；二如智識，不可少之半分——法杖尋回！”
法杖尋回，這是一個比較普通的法術，但想要用好卻也很難。顧名思義，它的作用，就是找回自己曾經的法杖！
而……星塵自己的法杖，全都在對抗荒的過程之中遺失了，他在羅蘭空界的法師塔中也並沒有遺留。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所要召喚的法杖——正是於蒼身邊的識獸界影！
法杖的主材料，就是識獸的身體部件，而活的識獸本身，也是可以作為法杖使用的……隻是效率會很低。
界影並不是星塵的法杖，不過當初星塵教導界影以太遷升的時候，曾經在星塵的身體中銘刻過這個法術……這其實就是製造法杖的一個步驟。
一般情況下，僅憑這個關係是無法通過法杖尋回進行召喚的，但在星塵的強大控製力之下，這個普通法術發揮出了近乎禁咒的力量，所以，可以強行將界影作為法杖進行召喚！
奧法議會的周圍就是魔力海，魔力無窮無儘，隨便調用，因此這個法術幾乎不會失敗。
嗡！
星塵眼前，銀色的霧狀光輝猛然爆開，籠罩了相當巨大的一片區域，從中，龐大的陰影緩緩浮現，在法杖尋回的召喚之下，那抹陰影穿過了霧狀的光芒，來到了星塵的麵前。
正是界影！
見此，星塵稍稍鬆了一口氣。
成功了。
“星、星塵大人？”界影似乎有些誠惶誠恐，“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我的主人已經通過了法師認證，很快就會去赫格拉瑟夫找您了……”
星塵：“……”
看到界影這幅模樣，他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果然，是那個禁咒。
以太汙染·奈法拉扭曲聖域！
這個禁咒，可以對以太世界、也就是識界進行“投毒”，扭曲其中的知識！
如果是於蒼的話，是很容易中招的。
畢竟，當來到一個新的世界，那麼第一時間從識界之中獲得該世界的語言，是學者的基本操作。
而在奈法拉扭曲聖域之中，所有識界之中的知識都附帶了“毒素”，可以在無形之中修改被毒害者的自我認知，扭曲其思想！
這一招沒辦法防禦，畢竟隻要使用識界，便相當於主動飲下了毒藥，處於完全不設防的狀態，就算於蒼有再厲害的手段，不使用不還是擺設？
連往日泡影都不會觸發！
整個過程不會產生任何異樣，當對知識的理解完成，毒素就已經深入骨髓。
而之後每一次對識界的使用，都會加深毒素的影響程度，最終可以做到在對象的心中生成另一個認知，乃至抹殺原本的人格。
星塵皺起眉頭。
這波是他的鍋，沒有事先提醒。
不過，應對法師手段，最佳的選擇永遠是隨機應變……就他所知道的，還有一些禁咒，生效的條件是“完全不使用識界”，和這奈法拉扭曲聖域恰恰相反。
更何況星塵記憶有損，這種情況下，事先提醒說不定還會起到反效果，被一些“預言科”的法術克製。
這就是法師，在法師的領地，你永遠都不知道他給你準備了什麼驚喜。
所以星塵的選擇是跟在於蒼身邊隨時觀察，但現在，大回城術剛一結束，他就被送到了奧法議會這邊，實在是有心無力……
“這個範圍……是你嗎？”
星塵在思索中轉身，看向身後的銀色圓環。
籠罩整個羅蘭空界的奈法拉扭曲聖域，還持續了足足一萬多年，就算是神話級法師，要想做到也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以奧法議會為法杖進行施法！
是的，奧法議會也可以作為法杖……隻不過，根本沒有人有這個權力。
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就隻有——
“我親愛的老師……初造者·聖喬治。”
星塵的眼神緩緩眯起。
世人皆知，古龍奧恩無法忍受掌控奧法議會的誘惑，拒絕自殺，但他的老師……也未必如同史書中說的那般大公無私。
但，聖喬治真的死了，與古龍奧恩同歸於儘、魂飛魄散！
後來不知道有多少位神話法師，各施手段對聖喬治的靈魂進行搜索，但都一無所獲……聖喬治的實力沒有強過神話，他的法術就算再刁鑽，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不留一點破綻。
所以當年，他隻能是真的死了。
而在現在……結合羅蘭空界的現狀，星塵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有一個漏洞。
存續代碼！
整個奧法議會，隻有這一部分，是由聖喬治獨自完成的，沒有其他初造者的插手。
所以老師你……是在存續代碼之中留下了什麼，才能在十多萬年後，羅蘭空界毀滅、存續代碼開始生效的情況下，重新複蘇嗎？
星塵將目光從那銀色的圓環之中收回。
但，現在一切都已毀滅，就算老師你複蘇，又能借奧法議會做到什麼……身處末世之中，就算掌控這尊偉大的造物，也無法逃脫毀滅的命運！
星塵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輕輕落在界影的腦袋上。
嘶，毒素已經深入到這種程度……這說明於蒼在這段時間絕對在頻繁使用識界……假如是在一片廢墟之中，未必需要這麼做。
他想到了奧法議會剛才所說的。
欣欣向榮……所以，現在的主大陸，還有人在？不……恐怕都不是什麼活人。
隻是誘導外來者使用識界的傀儡而已。
再結合奈法拉扭曲聖域的效果，以及聖喬治創造奧法議會的目的……星塵心中思忖，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
“彆動。”星塵道，“我先幫你祛除毒素。”
接下來，界影很重要。
他掌握的與“逃跑”有關的法術，是帶他離開這裡的唯一辦法。
法師塔中有自己的備用身體，必須要先拿到那個，才能和老師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