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大夥都認識。”
領頭的岑鎮國露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於蒼，你也應該知道，他在做什麼吧？”
於蒼：“……略有耳聞。”
“嗬……這個叫法釋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邪教徒！”
邪教徒岑鎮國如是說道。
“他打算直接殺死前八帳的所有人……我們荒蕪教派都沒有這麼想過！”
真的嗎？
於蒼撇嘴。
要真按照你們的構想，將長生帳的人全都感染成荒人，那麼和全殺了也沒什麼區彆……甚至比法釋還嚴重。
人家好歹還能留下第一帳大王庭裡麵的活口呢。
你們大哥二哥，就彆互相笑話了。
“幼帝於蒼——我對你的行事風格，也算略有耳聞，所以，想必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岑鎮國笑道。
“聯手吧，先阻止法釋，然後，再算算我們之間的帳。”
於蒼眉頭稍揚。
所以，岑鎮國一直在這佛光柱之前不動的原因，就是在等他嗎？
嗯……仔細想想的話，倒也合理。
從現在看，在場的三方勢力，每一方之間都有一定的仇隙，若是於蒼來到靈光山頂的時候，發現長生寺和荒蕪教派打得兩敗俱傷，那麼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荒蕪教派選擇了先等於蒼來。
不得不說，岑鎮國的話確實挺有吸引力——畢竟，這兩者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荒蕪教派還沒有找到將人感染成荒人的方法，而眼前的法釋若是放著不管，是真的要獻祭前八帳了。
於蒼眼神稍眯，而就在此時——
“施主。”
法釋雙手合十，輕輕道，
“荒蕪教派乃人間之瘤——他們已經站在了全人類的對立麵……若是長生蘇醒，也一定會向著荒蕪教派出手的。”
於蒼看向法釋，稍稍仰頭。
“在我們的約定之中……你似乎要先帶我去見一麵‘長生’吧？”
聞言，法釋笑了。
“那是自然——如此，施主便與我一起吧。”
岑鎮國皺起眉：“你當真要如此做？”
於蒼臉色未變：“與人有約罷了。”
“……哼，看來傳聞果然做不得數，你於蒼，也不過是一個不顧凡人性命的小人罷了……沒有與我等有什麼兩樣！”
岑鎮國抬手，頓時，他身後的禁卡師們便齊齊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隻是於蒼，伱想錯了一點……長生寺的這群禿驢隻知道當縮頭烏龜，他們給不了你什麼幫助！你們隻有一位鎮國，真以為能擋住我們嗎！”
說罷，岑鎮國大手一揮，身後一位禁卡師立刻發出一聲怒吼，無數絲線從他身周的虛空之中蔓延而出，鋪天蓋地地向著他們湧來！
這位禁卡師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勢必要先造成傷亡！
然而——
錚！
秋近冬一步踏出，魔王幻影加身，天墓君王劍已然斬出！
嗤——
一聲輕響，頓時，一條極細的空洞在絲線叢中被斬開，而後，深紫色的能量從空洞中驟然膨脹，在這高台之上開辟出了一條燃燒著火焰的道路！
在剛才一路向著靈光山山頂攀爬的過程中，秋近冬便已經在準備魂卡了，界主魔王幻影需求的前置素材早就積攢完畢，隻是被他隱藏了起來。
此刻一經斬出，便是全盛的實力！
“於蒼，我為你開路！”
於蒼一點頭，立刻動身，拉著樓延，穿過那條火焰道路，直接向著中央的光柱跑去。
岑鎮國臉色陰沉：“攔住他。”
話音落下，立刻有幾位鎮國也走上前，召喚出了各自的禁卡，向著於蒼發動了攻擊！
但秋近冬身形一閃，已經來到了所有人的麵前，三頭六臂的降劫魔神緊緊攥著能量鎖鏈，牽著三頭劫之聖獸從虛空之中衝出，也第一時間加入了戰場！
秋近冬本人更是仿佛魔主降世，天墓君王劍所劃之劍痕仿佛深淵天塹，無一人可以越過！
很快，於蒼便靠近了光柱，在法釋的授意之下，於蒼與樓延沒有任何阻礙的穿過了光柱，來到了眾僧人環繞的中心，站在了法釋的麵前。
看著眼前這個雙手合十的僧人，於蒼的眼神不由得眯起。
“你還真敢讓我進來。”
“無量長生……”法釋宣了一句佛號，“小僧相信，施主並非言而無信之人……何況，既然施主背負了那麼多，那等到見識了長生的偉力之後，便一定不會放棄爭取這樣一位強者的。”
他無比相信。
有史以來的所有神話，有一位算一位，都不可能比得過長生！
長生，就是史上最強！
如此強者就要跨越曆史、重返世間，犧牲這一點人算什麼？
而且，隻要見過了長生，那到時候，就算再有什麼小心思，也已經晚了。
長生的魅力，是凡靈無法抵禦的，無法！
於蒼不置可否。
法釋說再多，他都不可能放任其完成計劃。
不過，他確實需要見一麵那所謂的長生，再不濟，也要親自進入佛國中看一眼。
主要是——
“我要帶著他。”
於蒼指了指一旁一直在沉默的樓延。
“這沒有問題吧？”
法釋輕輕點頭：“施主請便。”
樓延身上雖然有著權限，但是事到如今，有沒有他已經不重要了。
說白了，樓延就是一個煙霧彈，現在長生帳內，對長生力量有想法的，都有自己的後手，樓延這權限，無關緊要。
就算於蒼能借助樓延做到什麼，也於事無補。
“無量長生！——兩位施主，守住心神，準備好前往長生座下吧……”
嗡！
一道凝成實質的金光在光柱中心爆發，將三人的身影，完全籠罩在了其中。
……
光柱之外
“秋前輩！”
李安久著急大喊。
“我說，對麵人這麼多，你就讓我變身吧！”
“……不是時候。”
秋近冬眼神冷靜。
眼下的場麵，確實很要命。
對麵的鎮國數量遠遠超過了己方，但……假如隻是防守的話，問題不大。
禁卡師，是不擅長打團戰的。
那些禁卡，尤其還是鎮國級的禁卡，你將它們放在一起，沒準自己就打起來了，想讓它們打配合？門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他麵臨的壓力，其實也不大。
也就是說，他隻要撐到於蒼回來或者太雛那裡的戰鬥結束，就可以了！
這個……應該不難。
不需要李安久！
“嗬……老東西。”岑鎮國眼神眯起，“你還真是……有夠小瞧人的啊……”
……
金色的光芒籠罩了於蒼的視野，但是卻並不刺眼，反而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似乎和之前乘坐通天浮屠時，有些相似。
他能感覺到，身體正在這金色的光芒之中緩緩上升，速度似乎也不快，但，沒過多久，當金色的光芒從視野之中緩緩消散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們三人，已經站在了雲端。
並且，還在向上升。
於蒼打量著四周，表情有些驚歎。
“真是……壯觀啊……”
現在，他應該已經來到了佛國之中，這並非是他的臆測。
周圍，一層一層的濃雲構成了一個帶著弧度的圓錐體形狀的空洞，一排一排的長生法相在其中整齊排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看不到儘頭在何處。
那些長生法相，什麼材質的都有，現在看到的大多都是泥身、木身，而視線向上看去，在某個界限之後，便能看到瓷身、石身整齊排列，而更上層的地方，又會有鐵與銅的法相。
一層一層，等級分明。
他們從圓錐的狹窄端出發，一路沿著中線向上飛行，那些法相，雖然不會動，但於蒼總感覺，它們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目視著自己，一路向上。
深知這些法相意味著什麼的於蒼，此時心中難免會有些毛骨悚然，但，這不影響在視覺上，這的確是壯觀的。
這時，於蒼轉過頭，便看到……他旁邊的樓延緊緊閉著眼，身體輕微地顫抖，似乎不忍直視。
輕輕歎了口氣，於蒼拍了拍樓延的肩膀，但是沒有說什麼。
“如何，施主。”
一旁的法釋臉上帶著笑意，他看著於蒼，語氣中不免帶上了些許的驕傲。
“這便是佛國的內部——施主可曾見過，比之更壯闊的存在？”
於蒼沒有回應這個問題，隻是道：
“這其中，有多少法相？”
法釋搖搖頭：“不計其數，無可限量。”
頓了頓，他又道：
“施主可是覺得，法相的製作過程太過殘忍，所以不願意對其多加稱讚？依小僧拙見，大可不必。
“人之一生何其短暫，不成神話，窮其壽數也不過百年，就算是神話，也隻有千年苟活。是佛國，讓所有人都有了觸及永恒的機會，他們留下的力量都將寄存其中，並終將成為偉大宏願的一部分。
“若真有這樣一個機會，想必施主也不會拒絕的。”
聞言，於蒼笑了笑。
不會拒絕……嗎？
什麼時候，這種靠掠奪發家的方式，也能和“宏願”扯上關係了？
一路走到現在，於蒼越來越意識到，一味地追求力量的強大，隻會將自己不斷向著深淵推去。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靠掠奪變強，最後的結果隻會是走火入魔。
何況，這佛國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東西。
若論殘忍恢弘，血脈帝國與之不分上下，而隻論壯闊，那天門則是完全碾壓。
直到現在，天門在於蒼眼中依舊疑點重重，而佛國……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東西罷了。
甚至，於蒼認為。
那最初締造佛國的“長生”，大概率，隻是帝星的其中一個選者吧。
以禁卡養蠱，收割凡人，集眾力於一身，這不正是那帝星所希望的嗎？隻不過看上去，長生失敗了。
法釋終究還是難以想象，於蒼在走一條怎樣的路。
他口中難以拒絕的，於蒼早就已經拒絕過一次了……甚至不止一次。
不過，於蒼沒有什麼和法釋辯駁的欲望。
“怎麼，小僧莫非說錯了什麼？”
“沒什麼。”於蒼抬頭向上看去。
雖然沒有什麼實感，但是他們上升的速度相當之快。
而這雲層空間，也隨著他們的上升，而越來越寬闊，整齊擺放在雲層之中的各類法相，材質也越來越好。
此時，於蒼已經能夠看到，在這條雲層圓錐的儘頭，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彆矗立著四尊巨大仿若神明一般的佛像！
其中，三尊金像，一尊玉像！
它們端坐在雲端之上，俯首低眉，沉重的目光壓在於蒼三人的身上，一時之間，空氣都似乎沉凝了。
他們確實都是神明……神話級彆的佛像！
其中兩尊，於蒼先前都已經見過……雖然，他們都被荒蕪殘識秒了，看上去有點配不上這神話的名頭。
此時，再次見到這兩尊佛像，於蒼本以為他們會來點什麼反應，但是直到他們都一路飛到佛像頭頂了，也沒見他們動一下。
甚至，連情緒波動都沒有被感知到。
嗯……他們不記事？
於蒼還以為，這神話級彆的佛像，應該會有一點不同的地方呢。
結果，也和其他的長生法相差不多嗎……神話級彆的靈魂，也要被長生法相所折磨，成為佛國的力量源泉之一嗎？
這長生，確實有點東西。
平平無奇地路過了四尊神話級彆的法相，於蒼一時有些感慨。
獵族的魂卡師體係，太過畸形，也太過絕望了。
神話力量被牢牢地把控在長生帳的手中，隻有身負權限的樓家人，才有資格成為正常的神話。
其他人，就算修成神話，也仍然是養料……高級養料。
於蒼都能想象得到，那些不願意修行長生法相，又有神話資質的人……想必一定會遭到大王庭無儘的惡意，一個個都被早早扼殺在萌芽之中。
在這佛國之中永遠端坐、俯視眾生，卻無法擁有自己的欲望與思考。千辛萬苦成為神話，就隻是為了這樣嗎？
這時。
樓延忽然抓住了於蒼的衣角。
隻見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老師……你帶我來佛國，是為了……佛國中的力量嗎？”
於蒼眼神稍稍波動，而後點了點頭：“算是吧。”
“……我知道了。”
一旁，法釋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長生的力量就在這裡。
不怕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