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裡還有幾棵小蔥和小的可憐的芫荽,乾脆一股腦都薅了,再摘幾個辣椒,洗乾淨切斷備用。
大骨頭用熱水焯水漂出血沫子,洗乾淨放鍋裡舀上一鍋水開始燒火。
柴火灶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控製火候,燉出來的肉湯,遠比上一世燃氣灶燉的肉湯好喝,近三十年沒有喝過了,她還真是有點期待了。
近東穿著一個工字背心,坐在灶膛那兒賣力拉著風箱燒火,熱的大汗直流卻又乾勁十足。
唐月寒則端著臉盆來到壓水井跟前,壓了一臉盆水把弄臟的被單清洗幾遍。直到洗乾淨了,同芳菲兩個人分彆攥著被單一頭,準備把被單擰乾水後,好放到晾衣繩上。
“芳菲,你攥著一頭彆鬆手啊,我往後幾步……”
唐月寒攥著被單一頭慢慢往後退,突然身體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聞到熟悉的味道,她眉頭一皺,快速閃身走到一邊,頭都懶得回一下。
抬頭看看太陽已經掛在西邊,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了,他下班了。
他一回來,她就感覺院子裡的氣氛立馬變的極其壓抑,她臉上的笑容快速消失,臉直接陰下來,對他的厭惡是絲毫掩飾不了。
有他在的空氣都讓她感到惡心,這是發自內心的生理性厭惡。
“我來吧……”
周遠東伸出手想要把唐月寒手裡的的被單接過來,娘昨天用的那床棉被是老粗布,漿洗過後又沉又硬,周月寒本來瘦弱,攥水看起來格外吃力。
唐月寒直接把被單塞到他手裡,拔腿就往屋子裡走。
上一世她乾了五十多年的家務活,都未曾用他搭過,也沒有落下一句好。既然他主動要求做,為什麼不用他做?
看了看他今天早上扔在盆裡的軍裝,她直接裝看不見的,他有手有腳,她憑什麼要包攬這些活?
她回到屋子裡先拿了麵盆和麵,和好後放到一邊蓋上蓋簾醒發,接著端著一個鋁鐵盆出來,挑選出一塊肥肉相間的獾肉洗乾淨了,拿到屋子裡開始剁肉。
她始終未曾給周遠東一個眼神,就跟他壓根不存在一樣。
當他一回到這個院子,她的心情莫名就感覺到煩躁,一想到這個人,手裡剁肉的速度都不自覺快了起來。
哐哐……
哐哐哐哐哐……
坐在牆根的王桂花,聽到越發用力的剁肉聲,大氣都不敢喘,她就感到心驚肉跳。
憑直覺,她能感受到月寒對遠東的嫌棄。
唉,終究是那個不爭氣的兔崽子傷了月寒的心。
這些年,她在家裡當牛做馬替他照料著一家人,又千裡迢迢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家屬院。剛來就看到他跟小妖精眉來眼去的,月寒不傷心這事才不對呢。
這個兔崽子吆,就不能跟著老二學學怎麼討月寒歡心嗎?不行,這事他得跟老大囑咐一聲,不想辦法討月寒歡心,到時候月寒真跟他離了,他後悔去吧!
院子裡,周芳菲正在同周遠東說著今天的事。
“大哥,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嫂子可厲害了……”
“嫂子跑步就跟飛一樣的,要不是嫂子跑的快,咱們家裡的肉都被人偷跑了……”
“嫂子腦袋可靈活了,一回來就把大門關上了,然後讓二哥去喊人。嫂子說了,這一招叫做甕中捉鱉……”
同周遠東一起擰著濕被單的周芳菲,樂的笑眼彎彎,小嘴吧嗒吧嗒說個不停,巴不得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都講述給大哥聽。
她一邊講一邊仔細觀察著大哥的表情,為什麼大哥看起來非但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反而眉頭都皺了起來?
難道她說錯了什麼嗎?
眼看著大哥一張臉越來越黑,周芳菲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讓她擔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周遠東幫著芳菲把所有的被單擰完晾曬好,大步流星就往屋子裡走。
“你把家屬關到家裡了?”
他冷冰冰對著正在包餃子的唐月寒質問。
唐月寒跟婆婆坐在飯桌跟前正忙活,婆婆擀皮她包餃子,她包的餃子褶皺幾乎都在同一個位置,各個就像是一個小個胖嘟嘟的小元寶,婆婆近東都坐在一邊誇餃子好看。
本來幾個人有說有笑開心的很,周遠東一進來,氣氛立馬就降了下來。
王桂花和周近東兩個人的臉,不約而同就耷拉下來。唐月寒卻如同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有條不紊的包著餃子。
“我問你,你是不是把家屬關起來了!”
周遠東眉頭皺的更緊了,提高聲音再次質問一句。
“問哪個?你個兔崽子你問哪個?問你娘問你弟還是問月寒?你個兔崽子吆,娘從小就教你該怎麼跟人說話,你跑出來當兵這麼多年,都倒退娘肚子去了?”
王桂花氣到心口疼,接過周近東默默遞過來的柴火棍,朝著周遠東身上砰砰就是一通抽。
“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兔崽子!梁改花霸占咱們的地,上來誣陷老二偷東西,趁著我們不在家還跑到我們家偷肉,要不是月寒,這肉一點也留不下了……”
“娘,夠了!”
周遠東這次沒有一直被動挨打,一把抓住娘手裡的柴火棍扔了,黑著一張臉說道。
“是有功之臣,不是出任務傷了腿,他也不會在後勤乾,有梁改花在,他起碼有個家!你們這一鬨,萬一梁改花要跟他離婚……”
“你們沒有來之前,這個院子裡一直是梁改花幫著照料著,要不是有人幫著照看,這房子早就塌了……”
“嗬嗬……”
唐月寒終究不忍冷笑出聲,看來他始終戴著有色眼鏡看人,他腦子滿是漿糊,壓根分不清好歹。
他一雙眼睛的確是不好使,非但認不清黑心蓮白映雪的真麵目,就連現在人人喊打的梁改花,他也分不清個孬好。
就是這種腦子糊塗的人,一輩子也明白不了了,她肯定是要跟他離婚的,也就沒有必要幫他糾正了。
但是,是非曲直,她必須說個清楚,她可不能白白被他言語攻擊。
“我是把梁改花關起來了,有件事你必須搞清楚,是她偷偷進入院子偷東西在前。否則,我就是想關,也關不了她!”
“再就是有個事情,我必須要提醒你!你不是神仙菩薩,你就是普普通通一個人,你有老娘弟妹要養活,你想要做老好人沒有錯,可你應該在照顧好自己家裡人的前提下,再去當老好人!”
“對了,梁改花是慣犯,家屬院丟的東西都是她偷的。我就搞不懂了,你竟然跟一個小偷如此袒護,我嚴重懷疑你的人品。”
“娘,我不想跟人品不好的人過日子。所以,我要跟他離婚!”
唐月寒決絕說道,一個圓滾滾胖嘟嘟的餃子包好,她輕輕放到了蓋頂上,臉上一如既往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