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鈴的裂痕在天光下忽明忽暗，夜羽的指尖剛觸到灼熱的玉牌，地麵突然震顫著裂開蛛網狀縫隙。
韓鋒的怒吼和石壁機關轉動的轟鳴同時炸響，他眼睜睜看著林月被掀起的青石板逼得倒退三步——少女繡著銀雀的靴跟正卡在某個白骨凹槽裡。
“收腿！“夜羽的喊聲比思緒更快，飛撲時衣擺掃過林月鼻尖。
三根泛著藍芒的岩刺擦著他後腰破土而出，布料撕裂聲裡混著靈心的驚呼。
他抱著林月滾進右側凹坑的刹那，頭頂碾過的石球在坑沿蹭出火星，燒焦了他一縷垂落的額發。
韓鋒拎著林月的後領把人拽起來時，夜羽正撐著岩壁喘氣。
後腰的傷口像被塞進塊燒紅的炭，他咬著牙把湧到喉頭的腥甜咽回去——方才撞開林月時，分明有股溫熱的氣流從玉牌竄進脊椎，否則現在透體而過的就該是那支淬毒的地刺。
“夜師弟的血“靈心突然捏碎腰間香囊，草藥清香混著她指尖溢出的瑩白霧氣覆上傷口，“怎麼是金色的？“
眾人圍攏的腳步聲中，夜羽低頭看見青衫裂口處若隱若現的金芒。
玄風長老的紫金幡恰在此時掃過這片區域，那抹異色立刻消散在符咒的光暈裡。“許是岩壁上反光。“他胡亂扯開話題，餘光瞥見靈心欲言又止地抿住嘴唇。
穿過三十六道連環機關後，青苔的潮濕氣突然被某種甜膩的異香取代。
夜羽數到第七個岔路口時，發現韓鋒第三次經過同一塊形似犬牙的鐘乳石。“是顛倒八卦陣。“靈心突然用劍鞘在石壁刻下星圖，“你們看水痕走向——“
夜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洞頂滲下的水珠竟違背常理地朝著斜上方滾動。
他鬼使神差地伸掌接住一滴，冰涼觸感炸開的瞬間，神識裡浮現出交錯的光脈網絡。“巽位生門在震位死穴之下。“兩人異口同聲的瞬間，靈心詫異的眸子映著他鼻尖滲出的細汗。
暗河在迷陣深處嗚咽，夜羽跟著靈心標注的冰晶記號疾行，冷不防被韓鋒扯住衣袖。“有東西在學我們腳步聲。“林月話音未落，眾人腰間玉佩突然同時泛起血光。
夜羽旋身揮劍的刹那，三道黑影從石筍後暴起，裹著黑霧的利爪直取靈心後心。
“是血傀符！“玄風長老的青銅鈴撞飛最先撲來的黑影，那東西卻在半空炸成腥臭的血霧。
夜羽的劍鋒攪動霧氣時，聽見某個似曾相識的冷笑——像極了他十歲那年，在後山撞見的那個黑袍人袖口的金線紋樣。
靈心的冰綾纏住第二隻血傀時，第三隻突然化作萬千血蝙蝠撲向林月。
夜羽蹬著凸起的岩塊躍起，玉牌驟然爆發的熱流讓他劈出的劍氣裹上金芒。
蝙蝠群尖嘯著散開又聚攏，韓鋒的刀光劃破某人揚起的黑袍下擺，夜羽卻看見偷襲者露出的手腕上，有道與玄風長老青銅鈴裂痕極其相似的青色紋路。
“閉眼！“靈心突然將冰綾甩向洞頂，夜羽在強光炸開的瞬間捕捉到她唇語：東南巽位有三道呼吸聲。
他假裝被強光晃得踉蹌，劍尖卻精準挑向某塊布滿孔洞的岩壁——那裡正滲出與血傀同源的腥甜血氣。
石壁上滲出的血珠突然凝固成冰，靈心指尖泛起的霜花在黑暗中劃出三道冰棱。
夜羽借著冰棱反射的微光，看見三個黑袍人正以三角陣型貼壁遊走——他們的鬥篷下擺沾著韓鋒的刀氣殘痕。
“閉氣三息。“靈心用劍尖在夜羽掌心快速畫符，冰涼的觸感讓夜羽想起幼時在後山寒潭捉銀鯉的清晨。
他衝韓鋒使了個眼色，壯碩青年立即會意地踩響腳下碎石，林月配合著發出痛呼。
黑袍人的衣袂聲果然朝韓鋒方向偏移半寸。
夜羽感覺脊椎泛起熟悉的灼熱，玉牌在懷中發出隻有他能聽見的蜂鳴。
他故意露出破綻踉蹌半步，神識卻已順著那道熱流悄然離體——這招是今晨被地刺劃傷時才悟出的竅門，此刻元神虛影正貼著洞頂鐘乳石悄然繞後。
靈心的冰綾突然炸成萬千螢火，黑袍人抬手遮擋的瞬間，夜羽的元神已扣住最左側那人的後頸。
真實觸感傳來的刹那，他驚覺這些探子的皮膚竟如冷玉般光滑。
肉身與元神同時揮劍的瞬間，三道黑袍同時化作青煙，隻在原地留下三枚刻著蛇瞳的銅錢。
“這是南疆巫修“林月話音未落，整個洞穴突然地動山搖。
夜羽的元神歸位時，正看見三顆碩大蛇頭破開暗河水麵，金鱗縫隙間流淌的毒涎將岩石腐蝕得滋滋作響。
韓鋒的刀在為首蛇頭的獠牙上擦出火星：“這畜牲怕是把整條暗河都盤踞了！“最右側蛇頭突然噴出紫霧，林月甩出的符籙在毒霧中燃成灰燼。
夜羽翻身躍上鐘乳石柱，發現三頭蛇七寸處有圈不自然的金環——正是方才銅錢上的蛇瞳紋樣。
“靈心，巽位水潭！“夜羽故意讓劍氣掃過蛇頭眼睛，果然引得三顆頭顱同時朝他噴吐毒霧。
他借著石柱縱躍，靴底被腐蝕得冒出青煙。
靈心會意地甩出冰綾纏住蛇尾，卻在蛇身掙紮時被甩向岩壁。
夜羽飛身接住她的瞬間，嗅到發間若有若無的雪蓮香。
靈心耳墜擦過他臉頰，冰涼的觸感激得玉牌再次發燙：“就是現在！“兩人同時將靈力灌注劍鋒，夜羽的劍尖刺入金環的刹那，靈心的冰綾正封住三張血盆大口。
震耳欲聾的嘶吼聲中，三頭蛇轟然墜入暗河。
夜羽單膝跪地喘息，發現掌心血跡又泛起金芒。
韓鋒的刀柄撐著林月走過來時，洞頂突然落下無數發光孢子，照得滿地蛇鱗如星子閃爍。
“這些是引路螢。“靈心接住一顆飄落的孢子，熒光在她掌心聚成箭頭狀，“看來祭壇不遠了。“夜羽正要起身，突然發現垂落的發絲不知何時已變得雪白——方才強行分離元神的反噬，竟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韓鋒扯下衣擺包紮手臂傷口，青銅鈴鐺的裂痕突然發出蜂鳴。
眾人腰間玉佩同時浮現血色紋路，像極了三頭蛇鱗片的走向。
夜羽握緊玉牌站起身，發現暗河儘頭的石壁上，那些發光孢子正勾勒出一扇巨門的輪廓。
門縫裡滲出的風帶著腐朽經文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