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可能是起跳的位置太靠前了，我們再試一次。”北信介安撫道。
好半天才被解救出來的奈利修慚愧地用胳膊抹了抹臉，之前莫名其妙升起的自信早在一頭紮進球網的那個瞬間消失了。
他又站回場內。
北信介說：“再往後退兩步，眼睛記得盯著球看。”
奈利修像個聲控玩具一樣乖乖往後退，謹慎地盯著北信介手裡的排球。
在北信介拋球的那一瞬間，他就跟著排球衝了出去。
邁步、助跑，起跳、揮臂——
這次的動作應該沒問……
“呱！”
伴隨著一聲驚叫，可憐的小魚又一次自投羅網。
漁民北趕緊把網扯開，解救小魚並放生。
這次可能是撞狠了，位置也偏巧，金發少年臉上還帶上了球網勒出來的紅印子，淺紅色的網格印整齊地排列在白皙的皮膚上，像華夫餅的紋路一樣，非常顯眼。
“噗！”
圍觀的狐狸們樂得滾作一團，但又擔心打擊到新人的自信心，硬生生把笑聲給憋了回去。
隻有某人一點都不顧忌，一仰頭一張嘴，就發出了一連串囂張的狐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利修被笑得臉頰蒸紅，連呆毛都蔫巴巴地蜷縮起來了。
他有些挫敗地撿起球，同時在心裡的小本本上記下宮侑的名字，心說自己之後絕對要在他狼狽的時候給他配一次旁白。
“侑。”北信介皺眉，警告般地喊了聲。
“是！”宮侑一秒收聲。
但他其實還沒笑夠，捂著嘴哼哧哼哧又笑了半天，這才在其他人隱含譴責的目光中主動提出：“北桑，我來給他托球吧。”
銀島結小聲說：“阿侑不是最討厭跟球渣一起打球嗎？”
尾白阿蘭更小聲地說：“可能……在他眼裡奈利連球渣都算不上？”
赤木路成超小聲地說：“你們這樣說好傷人啊……”
銀島結用氣音說：“沒關係，奈利應該聽不見的……”
北信介看了一眼鬼鬼祟祟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幾人，又看了眼笑眯眯的宮侑，還是把位置讓給他了。
“奈利，讓他給你拋幾次。侑的托球水平還是很不錯的。”
奈利修不太舍得溫柔穩重的北前輩，有點猶豫：“真的可以嗎？”
宮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拿了顆球，放在指尖上轉了一圈，懶洋洋道：“當然可以，有我這麼好的二傳，肯定沒問題！”
他其實已經暗中觀察了半天，奈利修確實完完全全就是個新人。
雖然他懶得跟蠢笨的人一起打球，但在興致上來的時候，跟新人玩玩也是不錯的啦。
於是兩人在眾人圍觀之下開始配合。
宮侑分析道：“你之前老是撞到球網，是因為跳得太高太遠，但你本人還不太適應這樣全力跳出去的感覺，落地後也不懂刹車。”
“而且你雖然跳得高，但沒法把‘扣球’這個動作自然地融入到你跳躍的流程裡，就顯得非常僵硬。”
奈利修覺得宮侑說得很有道理，就在他的指揮下嘗試收力。
其實大部分人剛開始練習扣球時，遇到的問題一般都是跳得不夠高，或者摸不清該怎麼起跳，手掌碰到球了，但時機不對，高度不夠，排球隻能勉強過網，甚至直接撞到球網上。
奈利修就完全沒這方麵的困擾，他很擅長跳躍，隻是還不習慣在跳躍的基礎上加上扣球的動作。就像普通人玩花樣跳繩，一開始可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等熟練之後，也能完成一整套動作。
就這樣試了好幾次，兩人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宮侑好勝心也上來了。
他乾脆親自上場調整奈利修的姿勢，繞到他的身後，抓住他的手臂，帶著他做出揮臂的動作。
“手臂自然揮出，用上腰背的力量，才能在空中保持平衡——這裡不是僵硬的，要跟著一起發力。”這樣說著，他拍了拍身前人的腰。
奈利修隻感覺後腰處突然伸過來一隻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腰就癢得自己往旁邊一縮，硬生生凹成了一個s形，宮侑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
“你怎麼那麼怕癢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宮侑反應過來後狂笑，感覺自己抓住的是一隻不願意讓人碰、碰一下就會自動拉長的流體貓貓。
他清了清嗓子，惡作劇般地又戳了一下：“反正是這個意思就是了。”
真的好癢！
奈利修感覺自己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發現第二下是宮侑故意的之後，他忍不住鼓了鼓臉頰，偷偷地、很輕地瞪了宮侑一下，又在他發現之前快速收回視線，恢複了乖乖聽話的樣子。
宮侑雖然性格比較惡劣，但他確實是一位優秀的二傳。
跟他一起折騰那麼久，總歸是能學到東西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中，奈利修的動作肉眼可見地熟練起來。
宮侑也終於滿意了：“現在你儘管全力起跳就好，我已經搞清楚適合你的高度和位置了。”
他讓奈利修站到三米線之後，自己則看準網前的某個位置，拋出排球。
奈利修照做了。
在看到排球飛出來的那一瞬間，之前無數次失敗的畫麵就像電影重映一樣，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
一次失敗就意味著一次修正，在今晚幾十上百次的修正和微調中，他不厭其煩地探索著人類的身體，反複摸索自己的上限與下限。
感覺已經到臨界點了。
奈利修平靜地邁步助跑、起跳騰空，並按照宮侑的說法，腰腹發力，背肌帶動肩肌，肩膀帶動手臂——
傷痕累累的手臂重重甩出，向前掄去的手掌正好碰上了旋轉飛來的排球！
排球被手掌擠壓出了誇張的形變，緊接著，就是“嘭——”的一聲重響！
附近幾個球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往這個方向看過來。
然後他們就看見，金發少年像隻飛鳥一樣淩空飛起，經他手的排球則像炮彈一樣高速向前飛去。
排球落地的瞬間，如有驚雷炸響。緊接著，排球直接反彈到三層樓的高度，直逼排球館的天花板！
隨後，排球落地、彈起、再落地、再彈起……不斷重複著這個流程，直到它貼地彈跳幾下，慢悠悠地滾到一旁——在這個過程中，整個排球館都安靜異常。
直到尾白阿蘭最先反應過來，高聲“哈？”了一聲，震驚的眾人才像浪潮一樣紛紛撲了過來，爆發出不敢置信的驚叫。
“誒？？？”
“誒——？！！！”
不是？
什麼動靜？？
這動靜是這小身板能打出來的？？？
不跟他們說是在打球，他們還以為這是萊克星頓的槍響呢！
赤木路成戳了戳尾白阿蘭，提出了一個他覺得最可靠的猜測：“阿蘭，剛剛是你附身到奈利身上了嗎？”
尾白阿蘭手動把驚掉的下巴給合上，幽幽道：“彆說附身了，就算是我親自上去，也打不出這種效果啊。”
“這動靜都快趕上牛大炮了吧——呃，我是說宮城那個左撇子主攻手。”
震驚了全場的奈利修本人其實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正低著頭，攤開手，看著自己發紅、發燙、發麻的手心，蜷了蜷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指。
好奇妙。
扣下排球那一刻的感覺真的好奇妙。
明明位置和之前也沒什麼不同，但高處的空氣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他在這個室內場館中感受到了風。
手掌是發疼的，整條手臂都在發麻。
但是在那一刻，奈利修好像有種自己真的完全掌控了這具身體的感覺。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暢快的笑。
奈利修愣愣抬頭，才發現宮侑不知何時已經大步走到自己麵前。
他的表情像是親手發掘出寶藏一樣欣喜若狂，明亮的眼中跳躍著熱情的火焰。
他說：“以後，你的球都給我來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