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也在英國,隻不過是在愛丁堡。
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失去殖民地後,英國剩下的國土麵積並不大,坐飛機的話,從蘇格蘭地區的愛丁堡到英格蘭的倫敦,也就僅僅一個多小時。
她是昨晚九點坐飛機抵達倫敦這邊的。
——目的是為了易容成尾上憲史模樣,到其公司與其住所檢查藥物資料是否存在備份。
這不是她的工作,但是她被組織分配為黑澤陣與尼昂這對搭檔的代號考核任務的監察員。作為監察員,需要過來驗收考核成果,是必須的流程。
當然,如果確認考核結果無誤,在將監察結果彙報給上麵後,貝爾摩德還要作為boss的代表,轉述對這兩位新晉核心成員的後續安排。
——畢竟拿到了代號,便也算是初步進入了組織核心,也該擁有自己的勢力和部下了。
隻是,與其說貝爾摩德是作為監察員來檢驗他們的任務成果,倒不如說她這個監察員是來打白工的——畢竟以黑澤陣與尼昂搭檔一年來的業績,他們成為核心成員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所謂的考核,基本上隻是為了堵住一些老鳥的嘴而已——也正因為如此,黑澤陣指使貝爾摩德毫不客氣:反正你都要要來檢查,那他們就不去核對回收的文件是否還存在備份的事情了,重複工作沒有意義。
貝爾摩德:……fe。
雖然不滿黑澤陣的指使,但貝爾摩德倒也沒有反對什麼。
一是因為黑澤陣作為組織從小培育的忠犬,身上天然帶著在組織中頗為罕見且稀有的屬於高層的信賴,基於這一點,他拿到代號後地位飆升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事。
貝爾摩德並不介意賣他一個人情,畢竟沒什麼比對方還未發跡之前進行投資要更容易建立關係。
二是因為——這說不定並不是“白工”。
畢竟尼昂那個可愛的小紳士,從來不會讓她白跑一趟。
對方雖然不和女性發生關係,但卻對女性,尤其是她這樣自我、冷酷、無情的壞女人——總是過分的偏愛。
貝爾摩德紅唇彎起,收回自己被尼昂托著虛吻的手,然後拉長嗓音,輕柔的祝賀道:
“恭喜,g,barolo。”
“……哎呀?”尼昂眨了下眼,銀灰的眼眸帶著笑意,他挺直自己的脊背,拿著首飾盒的手依然背在身後:“我就知道見到你會有好事發生,看看,漂亮迷人的金發女神為我帶來喜訊了。”
“你要猜猜嗎?我的小紳士。”
貝爾摩德漫不經心的輕卷著自己的長發:
“猜猜這兩個代號哪個是你的,如果你能猜對,我或許會給你一個貼麵吻。”
“這可真是讓人心動。”尼昂無比捧場,他苦惱了起來:“就沒有一點提示嗎?”
“提示是,你的代號是我幫你選的。”
尼昂沉吟了片刻,不假思索:“我猜是後者。”
貝爾摩德:“哦?為什麼選後者?”
這是一個喜歡賦予事物不同“寓意”的世界。
而酒這種曆史悠久又深受喜愛的產物,自然而然會在漫長的曆史中被賦予不同的象征。
當然,所謂的象征,隻是人為賦予的一種概念罷了。
但概念是無孔不入的。
那看似無形且微不足道,實則格外厚重——不然古代的皇帝為什麼會因為他人一句無心之言而斤斤計較呢?為什麼會喜歡研究各種吉號呢?不就是因為文字所帶來的寓意、象征與概念富有力量嗎?
同理,對於一個以“酒”為成員代號的組織,賦予代號者也或多或少會注重酒的含義。
而g——琴酒,世界第一大類的烈酒,因為經常被用於雞尾酒的基酒,因此有了雞尾酒“心臟”的美譽。
“心臟”……
這可不是一般代號成員能夠擔任起的責任。
除了從小在組織長大,組織對其知根知底,能夠委以重任的黑澤陣之外,尼昂可不認為自己這個隻有一年入職履曆的新人能夠擔得起這樣的信任。
那麼,隻有一個答案了。
barolo——巴羅洛。
酒體醇厚,單寧細膩,被譽為葡萄酒之王。
正如尼昂昔日戰無不勝的雇傭兵生涯一樣,在對應領域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然。
對於尼昂來說,選擇回答這個的更重要的理由在於——
“或許是因為我不久前剛剛喝了一瓶巴羅洛。”銀眸的男人優雅從容地緩緩道:“又或許是因為,它和verouth都是葡萄酒。”
verouth——貝爾摩德,是一種以葡萄酒為酒基,然後加入如苦艾等植物香料浸汁陳釀而成的加香型葡萄酒。(見作話注釋1)
仿佛將討女士歡心刻進了骨子裡的尼昂,哪怕不思考任何詳細含義,哪怕最終會錯失了一個貼麵吻,也會猜那與verouth同屬葡萄酒的barolo。
貝爾摩德笑了。
她上前一步,如願給了對方一個貼麵吻,然後眉眼彎起:
“真會討人喜歡,也真聰明……你猜對了,巴羅洛(barolo),這就是你以後的代號。”
“優秀的品味,我原本還很擔心會拿到一個聽起來很蠢的代號,現在我終於可以放心了,畢竟我還是要麵子的。”
明明不久前才和黑澤陣吐槽組織用莫名其妙的酒名來代指人名的行為很傻,甚至還反問黑澤陣自己拿到代號後能不能不用的尼昂,再次雙標的離譜。
他不僅在貝爾摩德麵前表現的毫無怨言,甚至看上去還很榮幸的樣子。
“為了表達我的感謝,這份贈禮還請你務必收下。”尼昂將左手藏著的首飾盒終於遞了出來,他眼眸幽邃,語氣溫和:“這本來是打算補給你的聖誕禮物,現在不得不一物兩用了,真是慚愧。”
你看。
貝爾摩德心情愉悅的打開盒子,看著裡麵天價且絕美的藍寶石首飾,滿意的點頭: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白跑一趟。
在聽說尼昂去了倫敦,又聽說倫敦最近要舉辦一場拍賣會,貝爾摩德就隱隱猜到了禮物的存在。
……尼昂極度偏愛,甚至可以說是寵愛貝爾摩德。
雖然貝爾摩德才是組織的前輩,那年輕皮囊下的真實年齡也遠大於尼昂許多,但就事實來說,的確是尼昂寵愛著這個魔女。
隻要他有空,貝爾摩德有事喊他,尼昂幾乎隨叫隨到,尼昂甚至還可以毫不猶豫的為貝爾摩德“傾家蕩產”,將自己的卡揮之一空——雖然他賺錢也容易——然後換來一塊塊討人喜歡的珠寶首飾。
誠然,尼昂對許多女性都很好說話,但唯獨對貝爾摩德,他可以毫不收斂。
因為魔女不會對他動感情。
美麗的魔女殘酷,強大,無情,不會被男人的小恩小惠所收買,她清醒無比,對尼昂的友好也更多是為了利益。
在無數女性中,尼昂最欣賞這樣冷酷的魔女。
貝爾摩德很久之前問過他到底想要追求什麼,沒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卻不求回報,既然不覬覦與她發展情人關係,那麼尼昂對女性的態度到底是什麼原因養成的,又想要從中得到些什麼呢?
而銀灰眼眸的男人在聽到她的提問後,微笑且不假思索的給出了答案。
他說:“我有個小妹妹,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了。”
他說:“你和她一樣,強大又冷酷迷人。”
他說:“所以,這算是移情吧?”
貝爾摩德那時就當即大笑出聲。
“你這個拙劣的小騙子,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反正吃虧的是你。”
她顯然不信。
當一個男人說你像他妹妹的時候,那九成九的概率都是騙子。
而事實上,這也的確是謊言。
貝爾摩德曾經見過尼昂對一個與她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生活在和平社會的乖乖女說過類似的話。
“我有個小妹妹,雖然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了。”
“你和我許久沒見過的她一樣,柔弱、纖細又美麗。”
——這仿佛是尼昂什麼固定的拒絕女性求愛的公式,隻是換了裡頭的代數。
這是一句拙劣的謊言。
尼昂有個鬼的小妹妹。
但不管對方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古怪的毛病,貝爾摩德都不在乎。
她也理所當然的偏愛起了尼昂。
——沒有任何感情因素,隻是單純功利的偏愛這個強大、有錢、又願意哄著自己,甚至不需要任何回應的雇傭兵。
畢竟她需要一個好用的打手。
就目前來說,沒有其他組織成員比尼昂更好用也更強大的打手。
無情的魔女和興趣古怪的假紳士……儘管利益因素太多,但目前來說,沒有利益衝突的他們也能算是一對表麵關係不錯的好友。
說到打手,貝爾摩德最初更看好的,其實是黑澤陣。
甚至她當時還難得對一個男人有了那麼點和愛有關的情緒——雖然那點愛過於淡薄,基本和養一隻漂亮的寵物差不多。
但最終那點小火苗沒來得擴散就熄滅了,因為對方實在是過於不解風情,對她的態度也相當疏離。貝爾摩德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愛好,而在與尼昂混熟之後,黑澤陣也不再是她最心儀的選擇。
如果沒有愛,隻在乎一時的快樂,誰都會更喜歡嘴甜且懂得哄人的男人。
尤其是在兩個選擇都是亡命之徒的前提下——金發魔女自然會選更大方且好相處的。
而不是一個陰森森又滿臉冷漠,不僅不解風情,甚至還總是用如同什麼野獸一樣無比滲人的眼神盯著他們的冰塊。
那個銀頭發的冰塊冷眼看著尼昂與貝爾摩德的互動,嘖了一聲,用那低沉微啞的嗓音無比嫌惡道:
“真惡心。”
……貝爾摩德總覺得黑澤陣的敵意更加的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挑起自己精心繪製的眉毛,歪頭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下唇。
尼昂找一夜情從不走心,因為對男人態度堪稱殘酷冷漠,並從不關注男性的情感,因此在這一點上,他反而沒有貝爾摩德敏銳。
很偶爾的——如果不是因為黑澤陣和尼昂過去打得你死我活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貝爾摩德絕對會懷疑尼昂是不是為了“找樂子”,從而釣到他死對頭身上。
不,就算打的你死我活,也不好說沒什麼貓膩。
亡命之徒一貫不能按照常理來理解。
貝爾摩德在觀察這對搭檔的相處過程中,嗅到了一點男性最惡劣的占有欲的味道。
這讓她相當感興趣。
而提到“找樂子”的對象,貝爾摩德上個月倒還真的剛問過尼昂這件事。
可惜,尼昂當時是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
“饒了我吧,貝爾摩德小姐。”
他表情很是僵硬,似乎在很努力的保持在她麵前的體麵:
“我找樂子從不喜歡對身邊的人下手——更彆說是和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