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淩，葉哥已經死了，咱們再怎麼傷心難過也改變不了事實……”
好一會兒，王子路忍不住開口對趙小淩說道。
可趙小淩卻壓根兒沒聽到一樣。
就這樣在台階上坐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天空中開始變得昏暗，淅瀝瀝的小雨輕灑下來。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會歡呼，這該死的老天爺，熱死老娘了，現在下雨可算是能涼快一點了。
但現在，她隻覺得雨水浸濕衣服，讓她全身冷得輕顫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張了張嘴，低聲道：“我要去看老葉最後一眼！”
說完，她起身重新返回派出所。
“警察叔叔，我能看看那具屍體嗎？”趙小淩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滿臉哀求的看著民警。
“不好意思，根據規定，除非死者家屬……”民警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小淩打斷了。
她蒼白的嘴唇緩緩蠕動：“他叫葉塵，今年十八歲三個月零五天，在江城一中高三1班上學，父親叫葉建國，母親叫張淑芳，住在閩江路18號，從小到大，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名……”
趙小淩事無巨細的說著葉塵的身份情況。
民警愣了下，他們真沒想到，一個大晚上跑網吧去偷電腦的小偷，竟然還是個高中生？
但是，如果真像趙小淩說的那樣，他學習成績這麼優異，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呢？
“小妹妹，關於你提供的消息，我們稍後會核查證實的，但現在，如果不是死者家屬的話，我們無權讓你見死者，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民警沉聲說道。
不管趙小淩提供的身份是否屬實，但規定就是規定。
“我是他女朋友！”趙小淩咬著嘴唇：“我們雙方父母已經認可這件事，大學畢業後就會結婚。”
“求求你們了，讓我見他最後一麵吧，我給你們跪下了。”
說完，趙小淩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跪在地上。
看到這裡，民警連忙將她扶起來，可趙小淩卻不為所動。
如果不讓她見老葉最後一麵，她就一直跪在這裡不起來。
無奈之下，民警隻好請示一下領導，期間還幫忙說了幾句好話。
“小妹妹，我們領導已經同意了，但是，待會兒進了停屍間，你不能亂動屍體。”民警一邊叮囑著趙小淩，一邊帶著她朝著附近醫院一家停屍間走去。
雖然王子路也想見葉塵最後一麵，但民警卻給拒絕了。
能讓趙小淩進去，已經是違背規則了，再多一個人，萬一到時候整出亂子來，他們怎麼給死者家屬交代？
這裡好冷，老葉從小體質就不怎麼好，他躺在這裡麵，肯定很難受吧？
隨著民警帶著趙小淩進入停屍間後，她心頭頓時呢喃道。
“刺啦。”
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響起，一具屍體緩緩從停屍房裡麵被民警拉了出來，就跟拉抽屜一樣。
白布揭開，一具渾身燒焦的屍體赫然呈現在趙小淩的視線之中。
彆看她在江城中學被同學們譽為大姐大，但實際上，她的膽子很小，特彆是看到一些死去動物的屍體，害怕的同時，還會惡心嘔吐。
可現在，趙小淩不僅沒有一點害怕，反而眼眶裡灌滿了滾燙的淚水。
“老葉，你他媽給我起來啊，老娘這輩子還沒有削夠你呢！”
趙小淩噗通一聲，跪倒在屍體麵前，歇斯底裡的咆哮道：“你前幾天，不是想親我，想摸我手，還說讓我將來給你生孩子嗎？”
“你起來啊，隻要你起來，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求求你了，趕緊起來吧……”
從小到大，這是趙小淩第一次感受到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感覺，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那個被她各種過肩摔的老葉，會跟她天人相隔。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跟老葉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可現在，看著眼前葉塵這具燒焦的屍體，她才恍然，哪怕是兄弟，這輩子她好像已經離不開老葉了。
隻要老葉在身邊，她就能感到安心。
老葉不在了，她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站在旁邊的民警，看著趙小淩如此難過，他歎了口氣，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明明有這麼好的一個女朋友，還非要去乾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但凡昨晚不去偷電腦，何必落到這般地步？
“小妹妹，你還年輕，沒必要為一個小偷浪費大把的青春，聽叔叔一句勸，他不值得。”
民警拍了拍趙小淩的肩膀，好心勸說道。
現在的趙小淩，哪裡聽得進去民警的話，要不然，她肯定能察覺到這句話有問題。
什麼叫為了一個小偷浪費大把的青春？
網吧是她家的，那就相當於是老葉自個兒家的，即使老葉拿電腦，那也是拿自家電腦，怎麼就成小偷了？
……
江城第一人民醫院，葉塵坐在椅子上睡了一覺起來，感覺精神好一些了。
想到昨天晚上，消防說網吧燒死了一個小偷。
要是趙小淩今晚放學去網吧了，得知這事兒後，肯定會嚇得幾天都吃不下飯。
他拿起手機，準備給趙小淩打個電話，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沒電了。
“趙叔，你給小淩打個電話，讓她晚上不要去網吧。”葉塵將手機放在口袋裡，轉而對趙大毛說道。
被葉塵一提醒，趙大毛和盧秀蘭這才想到自己女兒的性子。
“你這個當爹的，還沒有小塵關心自己閨女。”盧秀蘭白了眼趙大毛，決定親自給女兒打電話。
順帶說明一下她昨晚做手術的事情。
這種大事可以瞞一天兩天，但沒法一直瞞著。
好在手術成功，現在告訴趙小淩倒也沒什麼。
此刻，剛從停屍間走出來的趙小淩，麵無表情，整個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就連口袋裡的手機，發出陣陣刺耳的鈴聲，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在門口等待的王子路，看到趙小淩的表情他就知道，那具屍體八成就是葉哥無疑了。
雖然心裡很難受，但他還是提醒趙小淩有人給她打電話。
趙小淩站在雨中，任由雨水砸在身上，她緩緩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諾基亞。
虧得她手裡的諾基亞是那種老式的，要不然被雨水一衝泡，早就壞了。
“小淩，媽想給你說一件事，你先做好心裡準備。”電話接通後，傳來母親關切的聲音。
趙小淩心頭一顫。
她知道，母親肯定是想跟她說老葉已經死了的事情。
一時之間，淚水奪眶而出。
“媽，我不想老葉死，我想他好好的活著，我現在好難過，感覺都無法呼吸了……”趙小淩嗓子已經啞了，但她還是大聲對母親哭喊道。
“不想小塵死？想讓他好好活著？”盧秀蘭大腦有點發懵，看了眼身旁正在大口吃飯的葉塵，疑惑道：“小淩，你在說什麼胡話？”
“媽，你不是想告訴我，老葉昨天晚上在咱們家網吧被燒死了嗎？我剛剛在派出所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嗚嗚嗚……”趙小淩蹲在地上，捂著臉頰，失聲痛哭道。
盧秀蘭愣了足足一分鐘，回過神來正想解釋，發現電話已經掛斷了。
再打過去，趙小淩的電話已經提示關機。
被雨水衝泡了這麼長時間，即使是諾基亞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盧阿姨，怎麼了，小淩還是擔心你的身體情況嗎？”正在吃飯的葉塵，見盧阿姨臉色有些不太好，他放下盒飯，疑惑道。
盧秀蘭搖搖頭：“我感覺小淩好像誤會了，以為昨天晚上那個小偷是你。”
“還說什麼剛剛在派出所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聽到盧阿姨這解釋，葉塵大腦有點死機。
什麼鬼？
他一個三好學生，怎麼可能是小偷？
而且還被趙小淩給誤會了？
片刻後，葉塵拍了拍腦門，猛地反應過來，早上那會兒警察為了調查死者的身份，還特意給趙大毛打了個電話過來詢問。
當時趙大毛在照顧盧阿姨，葉塵就開了免提。
根據警察的口述，說是那個小偷全身上下隻有半張身份證沒有燒毀，上麵除了一個葉的姓氏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該不會是小淩以為我昨天晚上在網吧，再加上這半張身份證，誤以為那個小偷是我吧？”
葉塵想明白這個問題後，心裡一緊，生怕趙小淩做出什麼傻事來。
彆忘了，上輩子他臨死前，這虎逼都敢在醫院強了他，還有什麼事兒是她不敢做的？
特彆是青春期這個年紀，更容易衝動。
“我馬上去找小淩，找到後，我會立馬給你們打電話。”葉塵說完這句話後，就快步朝著醫院外衝去。
這傻丫頭，可千萬不要犯傻啊，葉塵在心裡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