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休息時，按照徐北林提前的安排，零點外賣的配送員穿著製服送來了避暑資源，深紅色的製服在迷彩方陣中格外醒目。
領頭的張猛單手托著泡沫箱，冰水珠順著箱縫滾落，在橡膠跑道上洇出深色痕跡。
“報告徐總！冰鎮鹽汽水五十箱，清涼噴霧兩百支，退熱貼已按女生人數加倍配送！”張猛腳跟相碰的脆響驚飛了樹梢蟬鳴，引得隔壁方陣頻頻側目。
教官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張猛向徐北林彙報工作情況，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句國粹，眼睜睜看著深紅製服的外賣員如溪流般漫過操場，將泡沫箱精準卸在每個方陣前。
“你們”他嗓子裡滾出半聲氣音，戰術靴碾碎了滾到腳邊的冰珠。五十箱鹽汽水在烈日下蒸騰著白霧，像列無聲示威的方陣。
徐北林單手托著特製禮盒穿過跑道時，正撞上總教官審度的目光。迷彩服前襟的汗漬在陽光下泛著鹽霜，腳步卻穩得像丈量過的標尺。
“報告首長！”他在主席台前站定時，禮盒上零點外賣的lo正對總教官胸口，“這是給教官們準備的防暑套裝。”
總教官指腹摩挲著冰涼貼包裝，忽然笑了：“同學這是要腐蝕革命隊伍？”
“哪能啊，都是一片心意。您要覺得不合適，我現在就撤走。”徐北林笑道。
主席台下的騷動突然變成歡呼。幾個教官正幫著女生貼退熱貼，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方陣此刻此起彼伏響著“謝謝教官”。
總教官抽出清涼噴霧對著袖口試了試：“早上你懟三班教官的時候，對講機裡都聽著呢。”他突然壓低聲音，迷彩袖章擦過徐北林肩章：“但下次彆拿管理條例當盾牌，那本子還是我編的。”
遠處突然爆發出笑聲。三班教官正紅著臉給中暑女生扇風，迷彩帽倒扣著塞滿冰塊，像個冒冷氣的蘑菇。
徐北林順勢從戰術背心暗袋摸出張塑封卡片，“這就是零點外賣的訂餐卡，掃碼注冊能領十元券，您帶教官們巡場時要是餓了，五分鐘就能吃上熱乎飯。”
總教官接過卡片對著陽光端詳，二維碼在塑封層下泛起虹光：“去年帶大學生軍訓，有個小子在迷彩服裡藏自熱火鍋，被糾察逮住時湯汁還冒著泡。”他突然話鋒一轉，“你這路子倒是文明點。”
“科技改變生活嘛。”徐北林屈指彈了彈迷彩服上的鹽霜，“就像您現在戴的智能腕表，擱十年前還是科幻片道具呢。”他瞥見總教官腕間閃過的藍光，戰術腕表正在監測各連隊心率數據。
徐北林臉上突然堆起笑容：“還有個事兒，就是說軟件現在並不完善，時不時可能會抽風，我和技術員可能在某些必要時候會離隊去修bug，我們教官那麼凶，我覺得他八成不會同意。”
總教官用戰術手套抹了把汗，“那你就把主意打到我這兒來了？這麼信任我？”
徐北林瞥見三連方向有人影晃動，李詩韻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往樹蔭下跑，軍訓帽歪斜地卡在雙肩包帶裡。
“報告！”徐北林腳跟並攏的動靜驚飛了落在主席台的灰喜鵲，“零點外賣服務器壓力指數級上升，備用服務器和壓力調試需要啟動，請求特許技術支援！”
總教官的拇指在清涼噴霧按鈕上懸停三秒，突然對著徐北林領口按下開關。薄荷味的白霧裹著寒氣撲在他喉結：“給你一個小時，帶著你的小技術員去圖書館機房。”
徐北林敬禮時，餘光瞥見三班教官正用戰術匕首削蘋果。
舒翔看著徐北林拽走李詩韻，突然扯著嗓子喊：“報告教官！我尿急！”
“憋著！”三班教官的蘋果核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等那小子回來，你們全班加練半小時軍姿！”
“徐總，我隻是彙報一下情況，這種問題老王就能解決，何必拉上咱倆呢？”李詩韻有些不解。
“詩韻，你是不是和翔子待在一起久了被他同化了？這樣咱倆不就能休息了？”徐北林握緊了李詩韻的手。
溫暖小巧，還軟和和的，摸了還想摸。
感受到徐北林手上的動作，李詩韻麵色一紅，暗暗吐槽了一句：“登徒子！”
坐到圖書館的座位上，徐北林給王如龍發消息：“啟動備用服務器，你的負載均衡策略設得太保守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徐北林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殘影，屏幕藍光映得他側臉輪廓分明。李詩韻抱膝蜷在轉椅裡，目光掠過他滾動的喉結：“老王說服務器日誌半小時前就修複了。”
“緊急預案總得演練。”徐北林麵不改色切換聊天窗口，王如龍的哀嚎彈窗堆滿屏幕：【徐總您這是釣魚執法！】他反手發了個200元紅包：“能者多勞。”
窗外蟬鳴撕開凝滯的空氣，李詩韻盯著他仰頭吞咽時滑動的喉結，突然伸手拽住他迷彩服下擺：“那徐總敢不敢玩場灰度測試？”她眼底晃著破碎的勇氣，“比如先試用七天戀愛體驗卡？”
小妮子膽量不小，隻可惜你的老板是個冷酷無情的real an。
他忽然低笑出聲，沾著可樂的指尖在她鼻尖畫了道弧線：“李詩韻同學，知道為什麼你debug速度最快嗎？”他轉身將空罐精準投入垃圾桶，“因為純粹的技術員不該在感情線程裡嵌套遞歸。”
李詩韻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徐北林那句“遞歸嵌套“的比喻還在耳畔回響，像串執行失敗的代碼在她胸腔裡無限循環。
“徐總，”她突然合上筆記本電腦，屏幕倒影裡徐北林正咬著冰棍翻看《分布式係統架構》，“如果我是說如果，技術員同時開了兩個線程呢？”
“詩韻。”徐北林突然用課本壓住她顫抖的指尖，他望著玻璃幕牆上兩人交疊的倒影，忽然笑起來：“你知道我高三那年，攢了一個月的錢給李夢安買演唱會門票嗎？”
“那天暴雨紅色預警，我從城東騎到城西，票根藏在校服內袋用體溫烘著。”徐北林用可樂罐底在桌麵畫著同心圓，“結果開場前半小時收到短信，她說‘你這樣的成績不該浪費時間追星’。”
“後來我在雨裡看完演唱會直播，”他忽然笑出聲，喉結滾動著咽下某種酸澀的東西，“我蹲在便利店吃關東煮的時候突然想通了，感情就像這湯底，煮沸了就會蒸發，反倒是蘿卜越熬越入味。”
“所以你現在”她聲音像卡住的磁帶，“把所有人都當成白蘿卜？”
“我是怕有人想做關東煮裡的魔芋絲，結果發現自己隻是塊海帶結。”他起身時帶翻了轉椅，戰術靴碾過地上碎落的糖紙：“詩韻，你該是站在料理台上的主廚，不是誰鍋裡的配菜。”
李詩韻打開手機相冊裡偷拍的軍訓合影，徐北林正在畫麵邊緣給中暑同學遞鹽汽水。陽光給他輪廓鍍了金邊，卻照不進他永遠半垂的眼簾。
“徐北林，”她對著空蕩蕩的座位輕輕說，“可主廚也會想嘗嘗自己熬的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