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聽了成克用這番話，楚昊臉上瞬間笑意更濃。
這位穎王世子剛剛在成謹麵前極力讚成對偽燕使團強勢，現在轉過身來又勸成殷支持與偽燕通商，他想乾什麼，還用問嗎？
成殷聞言則壓下心頭激動，俯身問道，“世子這話怎麼說？難不成要孤王想辦法促成與偽燕通商？”
楚昊緊隨其後，沉聲道，“朝中眾臣都知道，陛下有意一統中原，而偽夏就是阻止陛下宏圖偉業的最大障礙，陛下豈會同意與偽燕通商？世子這樣勸說，不是在害五殿下嗎？”
成克用淡淡掃了一眼楚昊，不慌不忙道，“殿下可能誤會了。
沒錯，陛下的確有心北上滅燕，完成一統中原的偉業。
但眼下明顯時機不成熟。
偽燕近來情況不妙，正想靠著與我大夏通商喘口氣，如果通商談判破裂，偽燕極有可能一怒之下聯合契丹聯合南下。
真到了那個地步，殿下認為，以我大夏現在的實力，能夠抵擋得住偽燕與契丹的聯合用兵嗎？
依克用之見，最好暫時與偽燕達成通商合作，麻痹對方的同時，想辦法分化瓦解偽燕與契丹之間的關係。”
成殷聽得心花怒放，成克用這番建議，幾乎和楚昊不謀不合啊！
儘管如此，臉上卻一副為難的表情，“世子說的不無道理，可惜……這次接待使團是由孤王與二皇兄共同主持的，孤王根本做不了主，一旦二皇兄執意拒絕通商，孤王恐怕……”
楚昊聞言暗暗點頭，到底是隱忍好幾年的皇子，這演戲工夫真是沒得說。
而他更感興趣的，是成克用的表演……
卻見成克用低頭沉思數秒，再抬頭時嘴角微顫，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是否與偽燕通商，克用原本沒資格置喙，但事關我大夏國運，請恕克用大膽。
父王曾多次私下裡與克用說過，二殿下背後雖然有陳留謝氏支持，卻過於剛愎自用，刻薄寡恩了。
就拿趙無極貪腐一案來說，原戶部右侍郎鄭永華雖然被定罪自儘，但實際上卻是替人背了鍋，最終被殺人滅口。
此事雖事發京城，卻在民間廣為流傳，甚至傳到了穎上。
而鄭永華一直都是二殿下的有力支持者，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結果卻落得如此下場，民間因此對二殿下的風評可想而知。
反觀五殿下就不同了。
殿下一向胸懷寬廣，德行兼備，又不失親民之姿，實為儲君不二人選。
隻要殿下堅持己見，促成與偽燕通商，克用願為馬前卒，竭儘全力輔助殿下！”
說完，單膝跪地。
成殷連忙起身將其攙起，握著對方的手激動道，“能得世子相助，孤王深感欣慰，孤王馬上命人準備晚宴，今晚就留在孤王府中如何？”
“多謝殿下隆情盛義，既然殿下決心已下，克用也要回去準備準備，儘力協助殿下與偽燕達成通商談判。”
送走了成克用，成殷心情大好，呂慧則謹慎提醒道，“穎王父子畢竟是藩王，殿下與其接觸還是小心一點為好，以免被二殿下抓住把柄。
況且世子表態願意支持殿下，恐怕更多的是考慮穎上那邊的利益。
既然如此，不妨讓世子自行發揮，殿下隻需靜候佳音即可。”
興奮過後，成殷也很快冷靜下來，虛心接納了呂慧的建議。
楚昊則謝絕了留下晚宴的邀請，趁著天色暗下來之前，返回了乾支莊。
早在他從曆陽返京見到成克用那時起，楚昊就對此人留下了印象，也知道此人出現在京城的動機不純。
直到今天在成殷府上再次見到對方，就更加堅定了他的看法。
成克用先後見了成謹和成殷，提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建議，明顯是在故意挑撥兩位皇子暗鬥。
這倒與楚昊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和成克用都看出了成殷實力不如成謹，卻同樣擁有覬覦太子儲位的野心，這就給了成克用和楚昊一樣的機會從中運作。
不同的是，成克用挑撥兩位皇子宮暗鬥，是為了遠在穎上的藩王利益，而楚昊則是借扶助成殷來對付死敵成謹。
可惜，成殷急於壯大自身實力，既然穎王主動靠過來，當然不會拒絕，甚至還暗自竊喜。
楚昊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傻傻的揭露成克用的意圖，讓成殷心生不喜了。
更何況，如果成克用能幫成殷，本質上來說，也算是幫了楚昊，這就夠了。
他的最終目的是除去成謹這個隱患，至於成謹失勢之後局勢如何發展，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了。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留在城外的乾支莊，看著那些莊丁一板一眼地訓練之餘，和他們拉拉家常……
第二天早朝，弘業帝正式接見了北燕使團代表。
依然是那彆具一格的金色麵具，卻再沒人王振邦那樣的蠢材跳出來，弘業帝對此也沒有絲毫不滿。
“朕早就聽聞燕皇膝下有位得意的愛女，今日一見，果然巾幗英姿，這兩年朕在樺州那裡的守將，可沒少吃你的苦頭啊。”
衛輕塵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兩國交鋒，各為其主，還望夏皇見諒。”
“嗯。”弘業帝麵帶慈祥，悠悠長歎，“燕皇與朕同年，膝下卻有八位皇子，好生讓朕羨慕啊。
算起來，朕與燕皇也有近三十年沒見了，你父皇身體可好？”
“多謝陛下掛念，父皇他老人家身體尚算康健。小王這次前來，一是替父皇問候夏皇，二是希望與貴國再續通商，以利兩國百姓福祉，還望夏皇三思。”
弘業帝擺手笑道，“朕老啦，關於兩國通商一事，就由你們年輕人商量著辦吧。”
說著，指了指下麵的成謹和成殷兩人。
兩位皇子同時出班，“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散朝之後，禮部牽頭，燕夏雙方再次聚首禮賓館，正式開始商討兩國通商事宜。
然而，整個過程中，作為東主的二皇子成謹，目光始終落在了大廳中表演的歌舞伎身上。
眼看著午時已過，偽燕代表慕容藥師不得不直入主題，“有關兩國通商一事，不知兩位皇子可有什麼具體方案？”
成謹淡笑一聲，“兩國通商，諸事繁瑣，孤王這邊不便輕率決定，此事不急。
當然，如果貴方已有方案，不妨先拿出來研究研究再說。”
成謹的態度，慕容藥師絲毫沒有意外，又把目光落在了成殷身上。
成殷下意識的瞟了一眼楚昊，剛要開口，卻見楚昊微微欠身，“二殿下所言極是，貴貿國使團初到京城，不妨遊玩些時日再談，豈不更好？”
這番話，不僅讓成謹愣了，就連慕容藥師也大出意外。
這與他近兩年收集的資料明顯不符，正常來說，站在五皇子一方的楚昊，不是應該和二皇子唱反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