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的發言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
另一位會員“趙謙”的經曆更有代表性。
他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財務專家，不折不扣的文職人員，日常工作和打打殺殺沒有絲毫關係。
過去黎明城的經濟形勢一片大好，他所在的金融公司光是承接和黎明重工有關的業務就能賺得盆滿缽滿，自然不會吝嗇辦公物品以及員工福利。
乾他們這一行，長年累月和瞬息萬變的大數據打交道，對腦力要求極高，以往他們都采用第四紀元的計算卡，來激蕩腦細胞，提升計算力。
所謂“計算卡”，存儲在裡麵的守護靈，都是來自“第四紀元，奇械文明”的人工智能。
可以簡單粗暴地理解成，是矽基生命覺醒了自我意識之後，留下的舊日殘魂。
矽基生命的邏輯回路和思考模式，和人類等等碳基生命存在極大差異。
和人工智能建立精神鏈接，是非常複雜而危險的事情。
以往趙謙所在的金融公司，都采購四大製卡公司之一，“深藍科技”研發的計算卡，才能確保員工安全、工作效率和公司形象。
但隨著經濟形勢的不斷惡化，黎明重工早就中斷了和趙謙所在金融公司的合作。
沒奈何，趙謙所在的金融公司連續降薪裁員，公司場地縮水了三分之二，又從市中心的中央商務區，搬到了租金更加便宜的郊區。
包括計算卡在內的辦公用品，品質也一降再降。
“我們整條業務線，原本七名同事，現在隻剩下兩個，為了生存，被迫從外麵接了很多非常複雜卻沒什麼油水的業務回來。
“我們的收入少了一半，工作量卻增加了三四倍，偏偏還把我們的計算卡都降級了，從深藍科技出品的名牌卡，‘平替’成了我聽都沒聽過的某個小廠家出品的卡片。”
趙謙開始還有幾分高級白領的矜持。
話匣子打開之後，乾脆也不裝了，衝著同病相憐的大夥兒倒起了滿腹苦水，“深藍科技出品的名牌卡，存儲在裡麵的舊日殘魂，都是正經八百的奇械紀元的超級計算機，每秒鐘能進行上百萬次複雜運算。
“而小廠牌的產品，我都不知該怎麼形容，我高度懷疑存儲在裡麵的舊日殘魂，都來自奇械紀元的遊戲機、學習機、掃地機甚至洗衣機，根本沒有進行複雜運算的能力。
“為了滿足日常工作需要，我們公司領導又把這些存儲著舊日洗衣機魂的破卡，送到不知哪個犄角旮旯的地下工作室裡，鐫刻外掛符陣，實現強製超頻。
“這種搞法，固然能勉強提升我們的計算力，卻讓我們的大腦吃儘了苦頭。
“每天十二三個小時的班上下來，我都感覺額頭滾燙，頭疼欲裂，太陽穴‘卜卜’亂跳，好像沸騰的腦漿都要順著眼窩和鼻孔噴射出來。
“好不容易拖曳著精疲力竭的身體回到家，癱軟在床上，神智卻無比清醒，怎麼都睡不著。
“哪怕吃下半瓶安眠藥，讓自己強行睡過去，也會沉浸在一個個無比可怕的噩夢中——有好幾次，我都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台奇械紀元的掃地機或者洗衣機，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嗡嗡’運轉，永遠沒個儘頭。
“醫生說我的神經衰弱已經非常嚴重了。
“這是罹患靈蝕症的前兆。
“再不停止使用這種超頻計算卡的話，一年半載之內，我肯定要得靈蝕症，甚至更加糟糕，工作時直接把大腦燒掉，變成白癡甚至腦死亡的。
“家裡人也老是勸我不要那麼拚命，工作是乾不完的，實在不行就歇一歇。
“嗬嗬，如果有的選，誰還不想歇一歇呢，可是這年頭躺下容易，想要再爬起來找一份新工作，又該去哪裡找？先不說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當初環境好，賺錢容易，我一口氣貸款買了七張高階卡，現在每天一睜眼，都要還好幾百塊的卡貸呢！
“我們公司已經放出風聲，我們這條隻剩下兩個人的業務線，還有進一步優化的空間，還要再裁掉一名員工。
“現在我每天上班，都和對麵的哥們兒大眼瞪小眼，感覺我們就是被關到一個籠子裡的兩隻鬥雞，反正，就要拚個你死我活唄！
“為了保住這份工作，哪怕計算卡的副作用再大，我都要堅持下去。
“無論是奇械紀元的洗衣機魂和掃地機魂，還是曾經掀起智械危機，毀滅第四紀元的戰爭機器的機魂，都他媽統統都往我腦子裡灌吧！
“為了保住自己的大腦，每天能在超高強度的複雜計算環境中多燃燒幾個鐘頭，我才到狂鐵俱樂部來打熬筋骨，錘煉體魄。
“還真彆說，每天在狂鐵俱樂部修煉幾遍導引術和冥想法，再將沙袋和拳靶，想象成公司領導的樣子，狠狠掄幾拳，出幾腿，大汗淋漓再衝個澡，我感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困擾多時的神經衰弱都不翼而飛，連續半個多月都沒做噩夢，相信一定能卷死公司裡所有同事，成為笑到最後的幸存者！
“我對狂鐵俱樂部的設施還有服務沒有任何意見，也不需要什麼‘擁有二十年荒野靈狩經驗的無卡流高手’當教練，現在這樣就挺好。
“非要說，有什麼合理化建議的話，就是咱們俱樂部能不能開設一個午夜專場？因為我們白天的工作越來越多，工作時間也越來越長，往後可能要晚上十點之後，才有空過來修煉了。
“不不不，我甚至不需要專職教練陪著，隻要你們把門打開，我可以自助修煉，練完了保證把所有器械都整整齊齊放回原位，絕不耽誤你們白天開門營業。
“當然，就像大力剛才說的，如果會員費能再便宜一些，那就更合適了。”
趙謙的經曆博得了不少老會員的掌聲。
很多人這才知道，這位佩戴著金絲眼鏡，貌似衣冠楚楚的白領精英，也有這樣的苦衷。
王大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年頭，我，你，狂鐵，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