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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反將一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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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順侯的老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其脾性之怪異刁鑽,滿京城的百姓都有耳聞。

說起這個,就要先說一說昌順侯老夫人的身世了。

老夫人出身安平侯府。

隻是,不同於昌順侯府的爵位是世襲罔替,安平侯府的爵位是降位世襲。

爵位在老夫人父親那一輩,為侯爵;到了老夫人親兄長哪兒,是伯爵。

可惜,安平侯短命,安平伯也沒做幾年,就突然重疾亡故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朝取消了“子爵和男爵”這兩個爵位,隻保留公、侯、伯三個等級。這種變更意味著,老夫人的娘家,這就從一個鐘鳴鼎盛的勳貴世家,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京城富戶。

娘家的沒落,婆婆的不喜,相公的冷落,長子的疏遠,造就老夫人的性情陰鬱刻薄。

昌順侯府太夫人和老昌順侯在世時,老夫人有人壓製,脾氣還不至於太惹人厭。

等這兩尊大佛去世,老夫人可算是達成了“老虎不在山,猴子稱大王”這一成就,她成了昌順侯府一霸。

她不僅三不五時在長子麵前哭訴命苦,隔三差五就讓長子回來伺疾;還常常作踐庶子,讓早就加冠的庶子在門外立規矩,一跪就是一整天。

更有她虐待長媳和庶子媳婦,任由下人作踐府裡的姑娘們,樁樁件件,其罪惡簡直罄竹難書。

……

去往鬆鶴園的路上,雨水有變小的跡象,風卻大了起來。

狂風吹著呼哨在院子中穿來穿去,燈籠被吹得晃悠哐當作響,花木跟著瘋狂舞動起來,好似其中藏了鬼魅一般。

常慧心擔心女兒害怕,將女兒的手緊緊攥在掌心中。

趙靈姝不知道她娘這心思,她隻顧著和她娘吐槽了,“以後這種鬼天氣,娘你就裝身體不適。讓丫鬟代您跑一趟就是,您自己可彆跑出來了,多遭罪。”

老夫人尤其重視府裡的權柄和規矩。

權柄且不說,隻說規矩,老夫人用這兩個字,將府裡的女眷們拿捏的死死的。

任何人敢越雷池一步,敢有絲毫懈怠,就會被老夫人用規矩懲罰。也就趙靈姝頭鐵,仗著人小她娘又寵她,三不五時就要和老夫人掰腕子。

輸贏不論,隻說每次掰過手腕,她娘為息事寧人,少不得要出點血安撫她祖母。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老夫人的陰謀,若算的話,這老太太心思可夠深的。

不說這些有的沒的,隻說趙靈姝提議“偷懶”,常慧心條件反射回絕,“晨昏定省,本就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做人媳婦的,孝敬婆母也是人倫綱常。”

還有一個原因常慧心沒說,那就是她至今沒給昌順侯府生個繼承人來。她脊背挺不直,凡事周到妥帖都來不及,那還敢在彆處有疏漏,那不靜等著讓人抓小辮子麼。

這句話常慧心沒說出口,但趙靈姝隻看她一眼,就明白她娘心裡到底在忌諱什麼。

“兒子”就像是萬能鑰匙,有了萬事好說,沒有,那真是處處受掣肘。

但生不出兒子來,真就是她娘的問題麼?

大房中除了她娘,還有三個妾室,兩個通房。其中一個妾室,在她娘有孕時懷孕又流產,其餘諸人的肚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靜。

這件事回頭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很快就到了鬆鶴園。

隔著瓢潑的雨聲,都能聽到老夫人屋裡傳來一陣陣說笑聲。

趙靈姝不等下人通報打簾,自己掀開簾子、拉著她娘就走進去。

“呦,這說什麼呢,怎麼這麼熱鬨?”

往屋裡一瞅,除了她們娘兩個,府裡女眷全到了。

二嬸洛思潼與她嫡親的妹妹洛思婉,此刻正一左一右坐在老夫人兩側,趙靈溪則搬了張小杌子坐在老夫人膝下。

幾人不知道說到什麼好笑的,把個老夫人逗得捧腹不止。

趙靈姝進來時,老夫人正點著趙靈溪的額頭,笑的一臉寵溺的說,“我還能讓你受委屈?”

看看這親密的幾人,再看看旁邊枯坐著的四嬸,那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要多拘束有多。

嘖嘖,這不知情的,怕不得以為,這不是昌順侯府,乃是安平伯府,那邊容貌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四個人,才是親親熱熱的一家子。

人家可不就是親親的一家子麼?

既是姑侄,又是婆媳,還是母女,人家不親近說不過去啊。

趙靈姝才不管氣氛突然結冰,她敷衍的行過禮後,就拉著她娘朝洛思潼走了過去。

“二嬸,您讓讓位唄。”

洛思潼清秀的麵龐上,笑容陡然僵在臉上。但她到底是場麵人,很快又露出語笑嫣然的模樣來。

“大嫂快坐,都怪我,猛然看到靈姝險些以為出了幻覺。我都沒來得及給您行禮,大嫂您快坐。”

洛思潼站起來行禮讓位,洛思婉抿著唇,也笑著讓出她的位置來。

又是一番折騰,終於各歸各位。

趙靈姝也坐在椅子上,她頂著老夫人的黑臉拍拍椅子的扶手,“還是坐著舒服啊,在寺廟跪佛,差點把我腿跪廢了。”

“靈姝啊,說到這事兒,我倒要說你了。”老夫人陰沉著臉,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你說你這丫頭,我早先和你說,去菩薩跟前懺悔,最少七天見效。你那時候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是不是說,你指定能做到,指定會給你娘求個兒子來。結果呢,你這連來帶走總共三天,你說你這不是讓你娘和祖母我白歡喜一場麼?”

常慧心手一動,張口要說什麼,趙靈姝一把將她娘摁住了。

趙靈姝冤枉,“我沒說我不跪,可若是我跪了也白跪,那我還跪著做什麼?”

老夫人都沒說話,趙靈溪先急了,“你都沒跪夠七天,你怎麼知道是白跪?”

趙靈姝:“說起這個,我可有話要說了。祖母啊。”

趙靈姝擺出沉痛的模樣來,讓上首坐的老夫人都不由坐直了腰。

老夫人:“你要說什麼?”

趙靈姝:“我要說的是,人家大師說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大師原話肯定不是這……”

老夫人:“你把大師原話說出來。”

趙靈姝:“大師指著外邊開滿花的菩提樹,問我:‘你說這樹為什麼能開這麼多花?’那我肯定說:‘開花指定是因為有人精心照料啊。’大師說:‘不對。樹開花是因為根深。拜佛也是如此,臨時拜佛就像是臨陣磨槍,看著光亮,實際上沒什麼用處。真要有所得,還得看內心。’”

老夫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理智讓她現在閉嘴,可嘴巴卻像是不受她控製似的,她張口問說,“這話究竟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像我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壓根不管用,要您這樣長期拜佛,有佛緣的人,在佛祖和菩薩麵前說話才好使!”

趙靈姝給她祖母扣了一頂大帽子,“這樣的人,數遍我們昌順侯府,也隻有祖母您一個啊。”

趙靈姝擺出了“舍您其誰”的架勢,老夫人立馬慌了神。

這事兒怎麼還往真了鬨呢?

那主意她隨口一說,就是拿來懲罰趙靈姝的。

現在好了,她這是被趙靈姝反將一軍麼?

老夫人六神無主,昏黃的老眼都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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