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無意的凡爾賽,虛虛實實的坐實了不小心丟下的姿態。
大家信也好不信也好,宋聽婉就這樣混了過去。
之後,宋聽婉難得與父親認真的談了一次話。
她問,為何幾次三番,爹爹都算準了,總能及時打斷她。
靈視鏡中,宋朝玄沉默下來,在大女兒緊盯著的目光下,輕咳兩聲,鮮血從指尖溢出。
宋聽婉的心被提起,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見賣慘失敗,宋朝玄默默止住了咳嗽,老實的、沒人疼的老父親自己擦乾淨了血跡。
“時也,命也——”
“阿婉,爹爹是大祭司。”
兩句平靜的話。
讓宋聽婉白日裡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緒,再次決堤。
宋朝玄心疼的看著哭紅了眼的女兒,心中也是不好受。
“婉兒,爹爹愛你們。”
平日裡風光霽月的男人微微笑著,虛弱得精氣不濟,光彩黯淡。
心疼小女兒天注定的命運,重到整個世界的枷鎖壓在她身上。
也心疼大女兒,從前無憂無慮煉出枚品質好的丹都要跑到他麵前來,無聲的炫耀。
閒時聽曲於桃花樹下倚榻淺眠,或是盈盈笑著瞧話本子彎了眼。
她最愛花中眠,最愛偷閒的小姑娘,如今已經許久未曾歇過了。
連取的彆名都叫枕眠,可想而知在女兒柔柔笑意下,離曾經最想要的日子相去甚遠。
“…爹爹。”
宋聽婉哽咽著。
像是小時候一樣撒嬌的語氣。
“妹妹已經金丹初期了,她天天找人打架,一天揍二十個金丹。”
“她有家人,有宗門,還有護著她的師父師兄。”
所以,妹妹有人護著了。
跟書裡一點也不一樣。
她不再孤單一個人。
您也不要再透支自己的生命了。
好不好。
她看著父親越來越消瘦的身體,知道父親預言到了很多東西。
但他們不能言語提及。
可從靈視鏡中對視,就如妹妹沒有刨根問底,她亦懂父親的不可言說。
宋朝玄笑著,很溫柔的搖了搖頭。
眸中亦閃過淚痕。
他疼惜的看著大女兒,目光中未儘之意悄然掩蓋。
“那爹爹的阿婉呢。”
宋朝玄麵色複雜,隱有一絲悔意。
上輩子他端坐族內,眼睜睜看著大女兒為救妹妹獻祭死去。
一個身死如煙散,一個以殺證道,屠城入魔。
慘烈的令他心如刀割。
這一回,就算天命阻止,他也也要護住兩個女兒。
“我?”
宋聽婉淚眼一怔,忽然回憶起來,她似乎自妹妹找回來之後,每次與爹爹說話都隻提妹妹。
很久沒再提起自己。
意有所感,她愣愣的看向靈視鏡中父親心疼的神色。
半晌,她抿了抿唇。
“我交了幾個很好的朋友,除了百裡戲江這個小徒弟你知道之外,還有兩位。”
“一位是個圓眼姑娘,叫做秦禧,是天機門的少門主,你說好不好笑,少門主叛逆的來問劍宗當外門弟子啦。不過她是個顏控,爹爹還記得顏控是什麼意思嗎,她覺著女兒好看才接近的,但實際上是個真誠又可愛的姑娘。”
“還有一個…”
“叫萬俟寂,是個刀體雙修,來自萬俟家族,他平日裡話很少,但有事總是第一個扛在前麵,嗯…與阿遙打過兩回,兩個人打得總是很儘興。”
她說著,不動聲色看了看父親的臉色。
阿寂可是妹妹的未來道侶,父親預知了這麼多,對這個女婿是怎麼看的,她有些好奇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提起朋友們的時候,臉上有多真切的笑。
宋朝玄察覺到她的試探,微微一笑點頭,隨後問起她:“那隻小白龍呢,你與他如何了。”
兩個女婿,各有各的唏噓命運。
在上一輩子的表現,也堪堪當得起他的女婿。
他不反對,卻也對他們搶走自己的女兒有些在意。
“他…北河之後,他就回雲闕之巔了。”
宋聽婉有些走神。
上回的婉拒之後,或許他…
但為何爹爹會提起他。
這是她的道侶?
宋聽婉疑惑的目光抬起,宋朝玄卻哼了一聲不願透露了。
“儘人事,抗天命。”
“從心就好。”
提起未來女婿,老父親不願多說,留下兩句話掛了靈視鏡。
宋聽婉有些無奈,拿出傳音符叮囑了兩句。
——補氣丹記得吃,一切不如爹爹身體重要。
——即便是命運。
就算最壞的結果,一切不能逆轉。
她也希望爹爹好好活著。
半晌,對麵才回了她一句。
——不聽不聽,小仙子念經。
宋聽婉噗嗤一笑,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零已將人送至妖界。
申屠兄也給她發了傳音,說定會不負她的期望。
同時,狐族尊者的傳音忽至。
——我讓那隻鬼拿了一樣東西回去,往後你就能將他帶在身邊,狠狠奴役它!
宋聽婉疑惑的想扣個問號。
幸好那邊沒讓她多猜,緊接著又發了一條。
——他與我是舊識,但…打住!無可奉告喔小眠兒。你彆想從我口裡問出什麼東西,他是正派修士,我與他有仇,給你的那玩意是為了保護你,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段似是而非的話,讓宋聽婉摸不著頭腦。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零生前是大乘修士,或許還是些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正派那類的,不然也不會讓那隻美狐狸恨得咬咬牙。
——夙熹姐姐,求求你。
那邊秒回她。
——怎麼,要來妖界給我當煉丹師?眠兒寶貝,坐姐姐懷裡煉,尾巴給你抱抱。
宋聽婉渾身抖了一下,連忙將傳音丟回戒指裡。
雖然毛絨絨大尾巴真的很吸引人。
半個月後。
零沒回來。
倒是聽聞澤梧被人打了。
而且還是他的至交好友打的。
但他的好友表示很無辜,說他沒有那段記憶。
可都是大乘期修士,為了一頓揍,也不能搜魂證明吧。
對澤梧仙君來說,被揍不可怕,可怕的是當著一堆傾慕他的女修麵前被揍。
臉都丟光了。
宋聽婉看的時候樂個不停,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出的手。
直到零回來。
鬼影在她麵前凝結,先將一個裝著黑狐狸毛的盒子擺到她麵前,隨後一本正經的聲音說出來,他將澤梧揍了一頓。
宋聽婉驚訝的看著他。
鬼修基本上無欲無求,大多數連記憶都沒有,情緒更是平平。
“為什麼。”
“那個人話很多,他的確配給主人做事,熱情仗義,讓我似乎…多了幾分情緒。”
鬼氣迷茫的飄散開來,宋聽婉卻為他高興,“情緒感知回來了,或許你的記憶也會想起。”
零嗯了一聲,隨後看向盒子裡的黑紫狐狸毛,“您的那位朋友對我很不善,我的聲音她說化成灰她都認識,但看在您的麵子上,給了一根鬼狐的毛。”
零化成一道鬼氣,鑽入細長的狐狸毛中。
宋聽婉好奇的拿起來,狐毛直接飛到她的手腕內側。
狐毛化成一條黑紫的線,像紋身一樣變成指甲蓋大的神秘印記。
“主人。”
宋聽婉驚訝的發現,她能在腦海裡與零對話了。
而且這印記隔絕了鬼氣,意味著以後就有貼身保鏢了。
在問劍宗內都能帶著的那種。
安然無憂嘍。
宋聽婉愉悅的彎了眸,開心得她又去靈網看了一遍澤梧仙君挨打實錄。
看完還是覺得零真是乾得漂亮,既沒有暴露身份,又能讓澤梧仙君最在意的麵子丟儘。
她使勁在戒指裡翻,難得翻出一枚鬼修用的補氣丹。
零服下後鬼氣更是凝實,她布下的結界險些碎掉,她隻好讓零進印記裡待著。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的來,小嗷就在突破邊界了,她的朋友們也是。
隻有她,修為依舊是一丁點一丁點的漲。
但她也看得開,每日瞧著妹妹揍金丹也很開心。
就在這時,百裡戲江急吼吼的端來了一個大盒子。
“師父師父!我小叔給你的東西。”
…沈酌川。
宋聽婉唇角的弧度微頓,疑惑的看向他。
百裡戲江卻是不管,很聽他小叔話的丟到她麵前就跑了。
小叔說,他師父太客氣了,不這樣她不收的。
學到了!
小黑龍唰的一下來,唰的一下又走了。
留下宋聽婉哭笑不得的打開盒子。
裡麵閃閃發亮的靈器,將半人高的盒子塞得滿滿當當。
旁人求不到的低修為保命靈器,在這像批發的一樣,堆成了一堆。
原來,消失這麼久是為了給她去拍賣行攢這麼一個大禮?
宋聽婉眸光盈盈,抿了抿唇止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