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牙舞爪的秦小禧也特彆可愛。”宋聽婉裝作沉吟一番,隨後笑吟吟的說道。
秦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出現抱住了宋聽婉。
或許因為是丹修,婉兒身上總有股淡淡的藥香,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清香,每次靠近便讓人覺著心曠神怡。
秦禧深吸一口,任由她身上的浮鬆枝香沁入心神。
“婉兒…我有一位姑母,她一輩子都過得特彆幸福,比我母親幸福,我母親嫌我是女孩繼承不了家業,一天天罵連正眼都不瞧我,可父親與姑母姑父都特彆疼我,連堂兄也總是寵著我縱著我。”
“小時候我覺得這樣也很幸福,即便母親不愛我。”
“可是…最愛我的姑母病了,家中請了好多厲害的丹聖都沒有用,我看著姑母一日日的虛弱,可她還在笑著安慰我說沒事。”
“姑母最愛舞劍了,與姑父一人彈琴一人舞劍,肆意瀟灑,可又特彆親和。”
“可她現在…”
秦禧之前收回去的眼淚重新落下,在她心裡,姑母比母親更像母親。
即便她也知道,是父親瞧見母親對她的態度,請求自己的妹妹多照顧照顧女兒。
宋聽婉如同哄二丫那樣,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因為你姑母無人能醫,你清楚這有多令家人們傷心,所以你瞧見這專騙病者家人的謬獸也特彆生氣,對不對。”
秦禧埋在她懷裡,悶悶的點頭。
她能感同身受,所以尤為氣憤。
“那你姑母現在…”
聽出宋聽婉的遲疑,秦禧抹了抹眼淚趕緊搖搖頭,“雖沒找著治好的法子,修為一日一日流失,但姑父跟我父親找了許多靈丹妙藥給續著。”
宋聽婉鬆了一口氣,她哭得這樣傷心,她還以為…
看出來秦禧的傾訴欲很強,她便默默聽她談起姑母的病情。
“我姑母也尤其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姑父是位音修,氣質儒雅,其實並沒有我們私下看的美男冊中的任何一位好看,但姑母就是喜歡姑父。”
說起來她臉上微微笑著,似也極為向往,但宋聽婉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
“怪不得你也總愛看美人。”
秦禧嘿嘿一笑,摟著她跟她貼貼。
“姑母是被宗…被我們家的對手害的,姑母替我父親擋了那一下,我們家那對手壞還喜歡下黑手,這回就是讓人修為慢慢流失的毒。”
“我們請了很多丹聖,除了隱世的都請了個遍,你們峰的芙蕖長老也沒有辦法,近些年聽聞大能們都提及一位枕眠仙子,我不太了解,但我父親他們帶著禮物拜訪幾位尊者後,幾乎瘋魔似的尋了那位仙子兩三年,卻都未見蹤跡——”
“想必那位仙子定是醫術了得,否則他們不會這般拚命。”
說著圓臉姑娘低落下來,尋人未果,又怎能高興得起來。
宋·枕眠仙子本仙·聽婉,麵色未改,清泉沁於眼底,流轉於眼波。
“聽著你家中權勢頗大,又為何會來問劍宗呢。”
況且秦禧還是器修,竟沒去以器修為主情報為輔的天機門。
秦禧悠悠歎了口氣,“若是在家中,姑母臥於病榻,父親姑父忙於尋醫問藥,母親又瞧我不順眼,我不想待在家裡礙眼。”
一點忙都幫不上。
秦禧絮絮叨叨同她說了許多事,宋聽婉便耐心聽著。
這邊兩人親昵氣氛溫馨,那邊角落被捆著的人形謬獸要哭不哭的,可又不敢惹這些修士。
況且還是他們謬獸族裡傳的,殺謬獸不眨眼的問劍宗。
它可真是倒黴,特地挑了一片不在問劍宗範圍內的地界,怎麼還是被他們撞上了。
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兩日後。
去鄰城收集苦主證據的百裡戲江等人回來,問劍宗也派了慣於處理謬獸的弟子前來交接。
那師兄身如鬆麵如玉,一身正氣,聽裴湘安告知完情況,再將苦主們的名冊與詳細情況接了過來。
“你們做的很好,雖謬獸不算邪祟,但我會上報宗門,計入你們的成績中。”
“多謝師兄。”
五人齊刷刷道謝。
“被影響的隋村,師兄打算如何處理。”
宋聽婉微微笑著向他打探,師兄笑了一下,放出自己的劍載著他們往村去,“你們看了便知。”
到底是內門師兄,禦劍術比裴湘安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還沒來得及說起那日搖搖晃晃的飛劍,宋聽婉在背後看著裴湘安莫名心虛挺直的背,掩唇輕笑。
這樣好玩的事,可不能忘了秦禧。
於是一行人回了隋村門口,下了師兄的飛劍後,裴湘安便瞧見情緒一直不高的秦禧一改前非,時不時暗戳戳打量著他。
不用多說,定是聽婉師妹將他禦劍的事說出去了。
裴湘安無奈,做了個求放過的低姿態,秦禧樂不可支的作勢抿緊嘴,暗自笑了一番竟也沒當眾說出來取笑他。
宋聽婉對上師兄譴責的目光,在一旁偷笑。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啊,眉來眼去的。”百裡戲江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忍不住炸毛。
怎麼好朋友背著他有秘密了。
萬俟寂倒是背著大刀迷茫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不是很感興趣的收回了目光。
一行人不一會便瞧見了隋村的如今之景,身穿問劍宗弟子服的師兄師姐們都在忙,村長與二丫忙前忙後的,在看見他們回來後喜出望外的跑了過來。
“仙女姐姐!”
宋聽婉彎眸,蹲下身接住了跑過來的二丫。
小姑娘恢複後活力滿滿,小炮仗似的衝過來,但快要到她眼前時急急忙忙的站定,再慢慢撲進了宋聽婉的懷裡。
仙女姐姐看著身體不太好,像從前他們生病的樣子,她怕力氣太大仙女姐姐接不住她。
宋聽婉揉揉小姑娘的腦袋,心中一軟,努力將小姑娘抱了起來。
“事情解決了,二丫以後可以放心喝水了。”
前邊,裴湘安與村長還有師兄交談一番,才知曉往後隋村由問劍宗接手,喝過河水受影響的村民也都分到了問劍宗發的丹藥。
謬獸被抓,河水源頭也不再受影響,但河底那些複雜的五行之力需要清理,不過已有弟子領任務去了。
宋聽婉一行人留下來幫著處理了一部分,之後師兄便提醒他們該走了。
再逗留下去,他們的年考就要落後了。
他們走時,隋村村民們拚拚湊湊的,勉強裝了一筐子靈氣微弱的靈植。
村長搓搓手,不好意思的歉聲道:“咱們村窮,靈石與那些好東西實在拿不出來,但這所有人都是幾位仙人救的,我做主讓他們把這些年挖到的草藥都湊了湊,看看仙人們能不能用上。”
他們都是普通人,甚至辨彆不了靈植與普通草藥的區彆,但哪些草藥是附近城裡能賣出好價錢的他們是知道的,於是便將最值錢的都湊成了一筐。
這也是隋村整個村子湊出來最貴的東西了。
像是生怕他們嫌棄,村長說完低著頭,無意識的揉揉腿邊二丫的腦袋,頭都不敢抬。
裴湘安看了一眼,了然。
平日拿來給孩童煉丹玩都嫌棄的東西,卻是村民們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他勾了唇露出一抹真誠的笑,“恰好我們需要,多謝諸位,真是幫了大忙了。”
百裡戲江抬頭看了一眼,努努嘴想說些什麼,卻被秦禧掐了胳膊沒讓他開口。
萬俟寂依舊背著刀站在他們後麵,默默無聞的,像是宋聽婉上輩子見過的保鏢一樣。
宋聽婉露了個笑,上前去筐子裡拿了幾顆翻了翻,附和裴湘安:“確實需要,有勞村長與大家。”
村長知道她是丹修,聽她說完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仙人們不嫌棄就好,不嫌棄就好。”
秦禧瞧著不忍,但沒開口,想著待會給家中去一封信。
萍水相逢,既然遇見了能幫就幫。
倒也不愧於心。
走前,那位師兄也來看了一眼,與裴湘安說了兩句後,目光停在柔聲與二丫道彆的女子身上。
他一到隋村便著手了解情況,二丫之前長了一對鼠耳,服用了宋聽婉出手的丹藥後恢複。
剛入門的外門弟子如此快就掌握了三品丹方,他找了一位隨行的丹修師弟,他說按外門此時的教學進度,並未教此丹方。
或是天賦異稟,又或是大族子弟不缺丹方。
他們這些弟子,若遇上年考的師弟妹們,需要記下此事中各位年考弟子的表現,這位師妹在此事中表現平平,那顆丹藥的事他便幫著記下好了。
應該能為這幾位良善的師弟師妹們加些分。
從隋村離開,依舊用的是秦禧的粉色小飛毯。
荷花舟隻能容納二到三人。
再擠一擠勉強四人。
百裡戲江抗議之後,憋屈的咽下了話,老老實實的坐上了飛毯。
看著地圖,裴湘安問:“可還要繼續向北?”
“隋村的事計入成績,是個好兆頭,我同意繼續往北走。”秦禧托腮思考一番,率先同意了。
萬俟寂嫌包裹巨刀的布條亂了,又重新拆下來仔細的纏布,“我沒意見。”
百裡戲江仰躺著翹著腳,嘴裡叼著不知從哪找來的細長的葉子,不時的嚼嚼兩下便有甜味。
“都行,都行,你們定。”
餘下宋聽婉。
裴湘安拿著地圖,朝她看過去。
飛毯速度不快,微風拂麵。
宋聽婉拿著靈網在看,聞言輕言笑道:“那便繼續往北,再瞧瞧能否遇上些符合年考的事。”
裴湘安點了點頭,仔細看了一番地圖,與操控粉色小飛毯的秦禧商量該怎麼走。
其餘幾人繼續做自己的事,倒是比在宗門還要悠閒幾分。
距隋村過去了一個月。
宋聽婉他們走過村落,路過城鎮,也進過城池。
這偏僻的北方也不少同門跑來爭搶,他們不是來晚了,就是找不到加分多的事件。
不過在順手間,替許多人解決了些小事。
比如日日在茅房裡唱歌嚇人的女鬼,或是喜歡偷小孩的精怪。
順手的事多了,這日裴湘安一算,發現分數竟然夠了。
“那咱們繼續還是回宗門。”
百裡戲江蹲在火堆旁邊,等著萬俟寂烤魚。
沒想到萬俟寂一副高大木然的樣子,烤魚烤野兔野雞居然特彆饞人。
“看你們是否想爭排名。”裴湘安對自己定位特彆清晰,他與他們的關係不是特彆熟悉,便等著他們的主意。
“那些獎勵於我不過爾爾,我聽你們的。”財大氣粗百裡戲江如此發言。
最近秦禧似乎為某事憂愁,經常拿出傳音石。
她微垂著眼,“我隨意。”
宋聽婉多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否在為那日說起的姑母擔憂。
“阿寂如何想的。”
他們幾人不缺東西,萬俟寂缺是肉眼可見的缺。
前邊說隨意的百裡戲江與秦禧頓了頓,看著專注為他們烤魚的人,立馬表明了態度:“要不咱們繼續,能爭獎勵不要白不要。”
生怕萬俟寂不好意思自己開口。
萬俟寂卻是難得笑了一下,將烤得香噴噴的烤魚遞給百裡戲江。
“回宗門吧,還能再去接些任務。”
他們在意他的感受,他也同樣不希望自己影響他們。
百裡戲江與秦禧還想再勸勸,但萬俟寂說回就回,說完淡笑著一言不發,容他們如何勸都沒再理會。
他們手裡拿著萬俟寂烤的魚,耷拉著臉打算回宗門多請萬俟寂吃幾餐靈膳。
商議好之後,第二日他們在一處城池落下,打算逛一圈采買些東西便回宗門。
兩個姑娘走前邊,逛了首飾逛胭脂,逛了吃食逛衣裙,百裡戲江他們三個對視一眼,老實的陪著逛。
忽然,有位老者無聲無息的靠近了她們,幾人猛的一驚。
萬俟寂抽出巨刀將人擋在前邊。
“什麼人。”
那老者麵容普通,卻穿著低調的上等法衣,存在感很低,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危險。
這老者修為深不可測。
幾位築基如此想道。
本拿著糖葫蘆笑著的秦禧回頭,瞧見老者後麵色微變。
早在老者出現,宋聽婉便留意著,那人的目光一直在秦禧身上,可並無攻擊的意圖。
老者朝他們笑笑,沒再往前,他遙遙的朝秦禧拱手一拜,喚道:“小姐。”
幾人一愣,齊刷刷看向秦禧。
她麵色不太好,笑意不再拍了拍衣裙往那邊走了兩步停下,“李叔。”
被喚作李叔的老者歎了口氣,仍是客氣的笑著朝他們道:“這鬨市並未說話的之地,老夫請幾位小友喝茶可好?”
幾人卻不答,宋聽婉上前走到秦禧身旁,笑著朝李叔道:“做主的是秦禧,若她不高興,即便是百願春咱們也不喝。”
百願春,茶。
數百萬願望凝成的樹,據聞製成茶,飲之生肌活脈,可有原地頓悟之機緣。
李叔卻不惱,他高興小姐交到了願意護著她的朋友,欣慰的笑著看向自家小姐。
“不知圓圓小仙子,能不能賞李叔一個麵子,容李叔向您道歉。”
像哄小孩似的,百裡戲江最不給麵子的笑出聲,惹來秦禧一瞪。
在好朋友麵前被叫小名,秦禧羞惱的跺了跺腳,氣呼呼的丟下一句走吧。
一行人從街邊走到了城裡最好的酒樓坐下,李叔拿出幾塊極品靈石,讓人上了最好的茶與菜。
酒就不必了,一堆小孩喝不得酒。
“這到底怎麼回事呀,秦禧。”
百裡戲江最先憋不住的問。
饒是宋聽婉與萬俟寂,也都沒忍住看向她。
秦禧癟了癟嘴,抬眼看看李叔,又不太好意思的低下頭。
“我背著家裡入的問劍宗。”
“說好不告訴家裡的,李叔出賣我。”
害她這幾日傳音符都快收炸了。
李叔歉意的笑了笑,“旁人那李叔都替您瞞著呢,但您姑母覺著不對,喊著心口疼不舒服,這——”
言下之意她也懂了,姑母仗著重病臥床,若他不說,那'病情'更要加重了。
秦禧哭笑不得,旁人如此早就自怨自艾,姑母偏能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這事也怨不得李叔。
秦禧知曉自己遷怒了,走了一路氣早消了。
“那他們…知道我在問劍宗,怎麼說。”
她彆彆扭扭的問。
李叔歎了口氣,不知該如何說。
夫人冷眼氣得要命,直接便拂袖離開,宗主亦是生氣,自家宗門不去,反而去了那問劍宗。
這算個什麼事啊。
倒是容仙長老與扶音長老歎了口氣,沒多說什麼,隻是可見的憐惜神色。
秦禧聽完,目光明明滅滅。
她知道自己離經叛道,回去之後那些長老們必會將她罵得抬不起頭。
但她不願留在家裡。
“我知道了,那您今日來是為了?”
李叔看了一眼小姐的朋友們,隨後斟酌著開口:“小姐與朋友們是要回宗門?那回家也順路,小姐要不要帶朋友們回家玩玩。”
“容仙長老的身體…愈發不好了。”
李叔說著,語氣微低了下去。
這些日子,容仙長老日日昏睡,修為已儘失。
家裡許多人都在說,怕是快到彌留之際了。
這也是為何,他將小姐的行蹤告知家中的原因。
秦禧噌的一下站起來,紅著眼顫聲道:“怎麼會?我走的時候姑母還很精神的,走,快走,我們回去。”
李叔比她要理智些,拉住了人這才看向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宋聽婉他們。
“幾位小友,此行同路,可要與我們去家中玩一玩?”
宋聽婉幾人對視,秦禧家中這般情況,並不適合上門做客。
“不了,待下回有機會再上門拜訪。”
“就此彆過,希望秦禧的姑母早些好起來。”
一行人在原地分開,他們送走了秦禧後,氛圍稍微低沉。
商量一番,由宋聽婉坐荷花舟頭,他們三個男子在後邊擠一擠。
荷花舟顫顫巍巍的騰空,重得一點也不再仙氣。
而宋聽婉,迎著耳畔而過的風,微微走神。
秦禧的姑母,她要不要用枕眠的名義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