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出關,並沒有任何人知道。
人間運轉如常,各州郡的百姓,都在討論三日之後的大朝會。
“那個鳩摩是不是有毛病?老丞相做得哪裡不好?換內閣乾嘛?”
“他有野心啊,老丞相不下來,他怎麼上去?”
“呸,他這樣的人上去了,我可不放心,到時候我天天用萬象天機鑒上書。”
在人間大部分地方的百姓,都保持著最樸素的觀念。
老丞相在那個位置那麼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錯,為什麼要換?
對於百姓而言,他們隻在乎自己的生活如何。
老丞相在那個位置,能讓他們的日子穩定,能讓他們越過越好,那為什麼要換?
但人心總是善變,有知足常樂的百姓,自然也想要更多的百姓。
在某些地區,關於老丞相的評價,就徹底不一樣了。
而在更加偏遠一些的地方,想法就會更多。
人間,西北。
如今的人間,比之當年的九州已經擴大了百倍。
當此之時的人間西北,已經深入洪荒大地,直麵洪荒最惡劣的環境。
在惡劣環境下,人心更容易多變。
因此,在西北,西南等人間正在全力開拓的邊疆地區,人心最為躁動,各種流派的學術也最為混雜。
而在這種地方,也是婆羅宗門最如魚得水的地方。
婆羅宗門也在三十年前,將他們的宗門總部,搬到了西北最有名的大城,大輪城。
大輪城州牧,普讚高坐主位,目光陰沉地看向左右,道:
“三日後,鳩摩將要開始行動,諸位以為如何?”
州牧一職,乃是六十年前,人間開始大開拓,不斷擴張人間版圖時,內閣所立封疆大吏之位。
州牧隻在邊疆地區敕封,為任州牧者,可以對邊疆地區的行政軍事進行全麵管製。
擁有極大權力。
很顯然,州牧製雖然可以大量精簡官員數量。
以便在隨時麵對人間之外威脅的邊疆地區,做到危機處理的快速反應。
但弊端就是,時間一久,容易讓大權在握的官員,生有異心。
大輪城是西北七十二郡縣的主城,州牧普讚就是實質上控製了整個西北七十二郡縣。
再加上西北七十二郡縣,盛行婆羅宗門的教義,這裡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和朝歌漸行漸遠了。
普讚開口,周圍手下對視一眼。
有手下恭敬開口,道:“大公子辯才無雙,商容那個老朽,又豈能是大公子的對手?”
鳩摩正是普讚的長子,其本名當然不是這個,而是在拜了婆羅宗之後所改。
事實上,普讚的原名也不是這個,也是在拜了婆羅宗之後所改。
普讚的手下,此刻也紛紛發表看法。
“大公子在朝歌十年, 已經拉攏無數不滿內閣的官員,商容老匹夫就算想要用強,也斷然不可能勝。”
“三日後,全天下共論內閣之事,商容豈敢用強?”
“隻要大公子成為內閣輔臣,那麼隻需要再有十年,腐朽的朝堂就會徹底煥然一新。”
“到那時,就是我婆羅宗執掌人間時。再過百年,必然就是我教大義緣起性空之時。”
所有人聽到“緣起性空”四個字時,立刻都肅穆起來。
他們滿臉莊嚴地開口道:“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我婆羅宗門,常作如是說。”
普讚沉默不語,看著眾手下頌揚婆羅宗教義。
他沒有跟著一起頌揚,也沒有任何阻止,隻是沉默地看著。
沒有知道,他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
大輪城外。
一道瘦長的影子,從一片山林的瘴氣中走出。
當這個影子走出的同時,在他腳下,一個陰濕汙穢的積水之中,則站出一個矮胖的人影。
兩道人影無麵無目,但肢體動作,卻極為靈動。
正是魑魅魍魎。
魑魅抬頭看著大輪城,嘖嘖稱奇道:“完全沒有西方教的插手,這些人還真的修出了梵光。”
“那婆羅宗的教義,與西方教大有不同,更加唬人,更加容易讓百姓們相信。”
魍魎卻是哼了一聲:“文化不夠,處處是教義。修行不足,看誰都是高人。”
“喊一句緣起性空,就讓人自己去悟。嗬嗬,聖人講經,還要講呢?他婆羅宗比聖人還厲害?”
魑魅嗬嗬一笑道:“看得出來你是相當不爽他們。”
他又看了一眼大輪城,道:“梵光裡麵,有雜色。但那雜色不是那些百姓不夠虔誠,而是彆的東西啊。”
“行了,情報已經收集完了,留一個分身盯著,我們回朝歌吧 。”
兩道人影,重新化作無形,向著朝歌的方向而去。
隻有漸行漸遠的聲音隱隱約約響起。
“大王什麼時候出關啊?這人間已經不是一般的亂了,是時候出重拳了。”
“隻要大王出關,一切都會好起來,這些惡心玩意兒,大王一個巴掌就滅了。”
……
壽仙宮。
子受收起天命神眼,右眼重瞳退去,喃喃道:“西北七十二郡縣?大輪城?婆羅宗?”
“西方那些人魂的效率挺高啊,竟然這麼短時間,就發展出一個大宗門,還能拉走一個州牧?”
“嗬嗬,這裡麵怕是有彆的力量吧?那個普讚,我怎麼看著,有幾分眼熟呢?”
“西岐的老朋友啊。”
子受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
然而,他就收到了係統新的提示。
昏君檢測!
子受嘴角一抽。
我都一百年不上朝了,還不夠昏君嗎?
算了,去找三妖穩定一下人設吧。
……
三日之後。
九間殿。
群臣彙聚,百官齊至。
三千萬象天機母鑒遍布九間殿各方,將九間殿裡的一切,同步投入天下億萬子鑒中。
金階王座上,擺放著象征大王的王印。
王座之下,三位內閣輔臣,一字排開:武庚當中,商容在左,孔宣在右。
再往下,群臣百官分成文武各四列。
隨即淨鞭三響之後,大朝會開始。
鳩摩迫不及待的就站了出來,洋洋灑灑的一番長篇大論,立呈商容一直在內閣兩百年的十罪。
九間殿上。
群臣百官,有怒視鳩摩者,有事不關己者,也有與鳩摩同仇敵愾者。
嗡嗡的議論聲,一刻也不停。
鳩摩得意揚揚地看著商容,他知道支持自己的大臣,隻占少數。
但他很擅長把少數說成多數。
在大朝會上,他知道商容必須開口,而商容隻要開口,以他的無雙辯才。
他有萬分把握,讓商容啞口無言。
然而,就在他轉身,看向身後群臣的刹那。
整個九間殿,突然鴉雀無聲。
這一瞬間。
一股無上的威嚴,籠罩了整個九間殿。
鳩摩全身僵硬地一點一點轉過身。
隻見在金階王座上,坐著一個年輕,威嚴,劍眉星目的男子。
那威嚴的男子看著他,臉上露出戲謔的笑,道: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